秋冬之交的正午, 即便有太陽的出現,也不見得會有多炎熱。


    早晨進宮之前,還是帶著刀子的冷風,這會兒天色湛藍, 萬裏無雲, 也隻剩了微風陣陣。


    謝笙原以為,今日還早, 高太尉不會進宮, 沒想到竟然這時候, 就已經見著他要離開了。


    走在謝笙前麵的二郎步子仍是不疾不徐。


    先前給高太尉見禮的宮人被直接忽視了過去, 轉頭就瞧見了二郎。


    “奴婢參見六殿下, 見過謝伴讀。”


    “免了, ”二郎溫和道,“自去做你的事情吧。”


    “是, ”那個宮人也不等謝笙說話,自己便起身離開。


    高太尉聽見身後宮人請安的聲音,步子頓了頓,看見隻二郎和謝笙兩個之後,眯了眯眼睛,隨意的拱了拱手:“六殿下。”


    高太尉沒有躬身,連抬手都隻是散漫的, 可見他對二郎的怠慢。


    “高太尉, ”二郎板著臉, 也一動不動的受了。隻是他心裏卻又給高家多記上了一筆。


    謝笙卻是向一旁移了一步, 避開了高太尉的禮,才躬身道了一句:“高太尉。”


    高太尉不是不知道謝笙是誰,他隻是不在意謝笙,畢竟他連二郎這個正經的皇子都不放在眼裏呢。


    謝笙也不惱,他沒等來高太尉的回應,自個兒就起身不言。自從謝家和高家鬧翻之後,高太尉連帶著整個高家對於謝家人都沒什麽好臉色,謝麒若是還能得一句話,身為李家外孫的謝笙就是徹底的透明人。


    “六皇子這是要往哪裏去?”高太尉威勢重,隻隨意說話時,也能將人壓得喘不過氣來,“今日也不是休沐,六皇子年紀雖小,卻也要專注學業才是。”


    這模樣,儼然是在說二郎帶著伴讀逃學,還一副自己作為長輩勸誡小輩的模樣。


    跟在後頭的小吳子已經低了頭,謝笙倒還好,見過自家親爹惱怒的模樣,何況高太尉的氣勢絕大部分都是壓在了二郎身上,他隻能算是順帶。


    “奉命出宮罷了,怎麽,高太尉竟事無巨細到這般小事,也要問個清楚?”奉命,奉了誰的命,二郎卻是沒說,也沒必要說。


    “臣隻是在此時見了殿下,心裏憂心罷了,既然殿下是奉命行事,殿下,請。”


    高太尉說著就要給二郎讓路。


    “高太尉客氣,”二郎道,“同行便是。”


    謝笙站在二郎背後,看見二郎負在背後的手指甲,已經掐的手心都起了紫紅色的印子,麵上卻還是鎮定自若,甚至還將另一隻手自然的伸出,也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沒有哪一刻,讓謝笙如此清晰的意識到,二郎是真的成長了。從當初那個連玩伴都沒有,隻能和自己玩的二郎,成為了真正金尊玉貴的六皇子。


    高太尉和二郎走在前頭,謝笙落後一步,小吳子墜在最後。


    原本按照規矩,高太尉也該落後二郎半步的,但他卻和二郎並駕齊驅,甚至隱隱有超越之意。


    二郎對於高太尉若有似無超過他半步的行為恍若未覺,隻按著自己的步伐走著,果不多時,高太尉的步子到底是調到了和二郎齊平的地步。


    高太尉權傾朝野,到底心中還有君臣之別,可以並駕,卻不會超過。


    謝笙見了,心裏也說不出是什麽想法。若高太尉心中沒有這個底線,隻怕這天下早就改名換姓,或是這龍座上的人,也早換了天顏。


    “聽說太尉前些日子受了涼,在家休養,怎麽今日竟進宮來了?”二郎狀似不經意問。


    “身為臣子,食君之祿,擔君之憂。皇上恩德,許臣可告假在家,卻不代表臣就能因私廢公,”高太尉一開口,就是一串冠冕堂皇的話,沒人心裏相信,卻也不能說不信。


    “高太尉果真心係朝廷,”二郎誇了一句,又道,“不過高太尉也不必心急,你是我朝的中流砥柱。你身體康健,才是最要緊的事情。”


    二郎這樣的話,高太尉也坦然受了,連半點推辭或是謙虛都不曾有。


    或許是有二郎和謝笙在的緣故,高太尉有些繃著。他臉上已經有了不少老人斑,兩鬢的頭發也已經染上了霜色,身上氣勢卻猶勝過往。


    等到了分別的時候,謝笙沒有先上車,而是等二郎先上了馬車,才回到了自己的車上,在落下簾子之前,謝笙借著馬車的遮掩,最後一次看了一回高太尉。


    許是因為回到了自己家仆駕駛的馬車上,高太尉的精氣也鬆了不少,這一次,謝笙十分肯定,自己清楚的看見了,高太尉不經意間顯露出的老態和疲累。


    高太尉或許是真病了,可也是真的老了。


    謝笙放下了馬車簾子:“走吧,去李家。”


    離開的時候,不是二郎的馬車先行,反倒是高太尉走在前頭。謝笙等了一陣,沒見馬車出發,反而等來了二郎。


    “果真是個老匹夫,”馬車並不隔音,四麵八方都是耳朵,二郎不敢再罵,卻真正氣得發抖。


    他方才不是不怕,也不是不氣,隻是他知道,他的畏懼隻會讓高太尉得意,他的氣惱就像是被看猴戲,所以他半點不動容。如今高太尉走了,二郎在自己的馬車裏也坐不住,才來了謝笙的車上。


    謝笙瞧見二郎,先是一怔,而後立刻將二郎方才負在背後的手拉到了麵前,果然,已經有地方被掐破了皮。


    “過會兒便好了,不必擔憂,”二郎見謝笙注意到他的手,心情好了不少。


    “二郎,”謝笙道,“你真厲害。”


    看著謝笙認真的眼睛,二郎一時間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不過很快,二郎又看著高太尉離開的方向,小聲對謝笙道:“小滿你看著吧,總有一日,我要高太尉為如今對我的怠慢而後悔。”


    “你一定能做到的,”謝笙對此倒是毫不懷疑,高家一旦沒了高太尉,多少世家會一擁而上,將高家撕個粉碎。


    太子和高貴妃身後如今有高家在,地位穩固,可一旦沒了高家,朱王妃和二郎或許還沒出手,隻怕淑妃賢妃連帶著三皇子四皇子會更先忍不住。畢竟太子就是個天然的靶子,坐上了那個位置,就是下一任帝王,誰會不心動呢。


    馬車此時已經行進到了岔路口,捧墨在外頭輕聲道:“六殿下、少爺咱們到路口了。”


    “這麽快就到路口了?”二郎看了一眼外頭,才問謝笙,“小滿你這是要去哪兒?”


    “這會兒時辰還早,我想先去我外祖家瞧瞧。”


    謝侯帶著李氏回門的事情,謝笙早先是說過的,謝笙此時一提醒,二郎也就想了起來。


    “可惜今日要先去看老太妃,之後就不好再帶著病氣上門,否則我定要叫你等我一等,”二郎麵上神色有些遺憾。


    “等下次有機會再去吧,”謝笙可不想今日二郎跟著自己,去看親爹的笑話。自己家裏的事情,不管怎麽說都在自己家裏打轉,二郎和自己再要好,總歸不是一家人,這種事情可不能看。


    “行,那我先走了,”二郎說著,利落的跳下了馬車,回了自己的車上。


    小吳子趁著車還沒開,親自將點心盒子給送了過來。


    等又回到二郎的馬車上,小吳子為二郎倒了一杯茶水:“難怪殿下和謝伴讀要好,也隻他能勸著您排解心情了。”


    勸?二郎回想一遍方才的事,發現謝笙還真沒勸自己。謝笙充其量就是在適當的時候,表示他相信自己的話罷了。二郎其實本就不需要人來勸,他隻是需要發泄,需要一個能聽自己發泄,並適時給自己以支持的人。


    謝笙就是這麽一個人。而且二郎看得清楚,謝笙對自己的話是發自內心的相信。即使在很多人看來,他才十二歲,根本就沒有多大的競爭力。


    二郎並沒有去糾正小吳子口中的話,就讓他錯誤的以為是謝笙勸了自己也無妨。


    二郎有三個伴讀,謝笙是認識得最早的那一個,也是最得二郎信任的那一個。不是說另外兩個伴讀做得不好,他們對二郎也是一樣的維護,隻是二郎卻不敢和他們交心,說心裏話,而他們也不敢告訴二郎自己真正的打算。


    唯有一個謝笙,他所有的心思都是坦坦蕩蕩的,他從未想過自己要從二郎身上得到什麽。二郎所能給他的東西他自己都有,而他需要的東西,二郎現在還給不起。


    或許正因為沒有利益的牽扯,二郎可以適當的在謝笙麵前展示真實的自己。


    “隻是他最會說話,”二郎笑著搖了搖頭,“走吧,別耽擱了,咱們得在酉時之前回宮。”


    “少爺,六殿下已經走了,”捧墨等二郎走了,才和謝笙說了一句,驅動了馬車。


    謝笙閉上眼,沒有回話,他在不停地回憶著方才自己和高太尉短暫的見麵。可時不時地,謝笙就會想起二郎方才的表現。


    若之前和謝笙說,有些人就是天生尊貴,或許謝笙還未必會信,但如今見過了二郎的表現之後,卻容不得謝笙不信了。


    二郎年紀雖小,卻並不畏懼高太尉,反而有獨屬於自己的氣場,或許現在他尚且稚嫩,但隻要給他足夠的時間去成長,必有一日,他能叫所有人為他而震驚。


    謝笙跟著馬車,搖搖晃晃到了李家門前,這一次不需要謝笙親自去敲門,就已經有守門的小廝迎了出來。


    “小滿少爺來了,”那小廝見著謝笙,臉上堆起笑意,“早先老太爺還問您呢。”


    如今底下的孩子都大了,李家也就自個兒改了稱呼,李翰林稱老太爺,謝笙的舅舅們都稱老爺,謝笙等都稱少爺。


    如今李翰林的長子次子都在外任,好在謝笙的三舅舅已經長成,三舅母也進門了,也不必擔心兩位老人膝下無人奉養。


    謝笙來了的事情,很快被傳了進去,而第一個來接謝笙的,卻不是謝笙的三舅舅,而是一個紮著抓髻的小女娃。


    “小滿哥哥,”那女孩兒不過四歲,生得纖弱瘦小,卻古靈精怪的,最喜歡謝笙。李三舅為她取了個乳名,叫琛琛,這個女孩子,也的確是李家這一代的珍寶。


    謝笙一見了小琛琛就露出了笑臉,趕忙蹲下身子,張開雙臂,等著琛琛跑到自己懷裏。


    琛琛見了,臉上更加高興,甩開了乳嬤嬤的手,像個小炮彈一樣,衝進了謝笙懷裏。


    謝笙一把摟住琛琛,裝作自己被衝擊力撞到的樣子,直接坐到了地上,背後靠著回廊的欄杆。


    “哎喲,咱們琛琛力氣真大,這段時間肯定好好吃飯了,”謝笙又故意悄悄對琛琛道,“小滿哥哥得了些吃食,叫他們去找捧墨拿好不好,琛琛想吃小花還是小葉子?”


    “都要都要,”琛琛抱著謝笙的脖子,半點不見外的親了一口,“小滿哥哥最好啦,琛琛最喜歡小滿哥哥了!”


    “琛琛前兩天還說最喜歡祖父呢,今天就最喜歡小滿哥哥了?”


    說話間謝笙已經抱著琛琛走到了小花廳外,琛琛的童言稚語,輕易被裏頭的人聽了去。李翰林平時最寶貝這個小孫女,此時聽見小孫女這樣說,自然是不肯依的。


    琛琛聽見李翰林的話,忙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做出一副被抓包的驚恐樣,而後才放下,對謝笙無辜的吐了吐舌頭,惹得謝笙直發笑。


    “哎呀,小滿哥哥不在的時候,我當然最喜歡祖父啦,小滿哥哥在的時候,就最喜歡小滿哥哥!”琛琛奶聲奶氣的說話,讓謝笙心都酥了。


    謝笙長得高,雖然看著纖弱,手上力氣卻不小,一家子大人沒一個擔心的。就連先前一直坐著不說話的三舅母,看見謝笙抱著女兒進門,也露出了一個笑容。


    琛琛看見自己母親,忙拉了謝笙要過去。等謝笙放了她下來,琛琛跑到自己母親身邊,摸了摸母親的肚子,驕傲的對謝笙道:“小滿哥哥,我的弟弟!”


    謝笙見狀,忙看向自己三舅舅,卻見他一副傻爸爸模樣,女兒說什麽都對的樣子,便明白這是三舅母時隔四年之後,總算有了二胎。


    “恭喜三舅舅三舅母,”謝笙進門還沒見禮呢,就先道了恭喜。


    “免了免了,”李三舅指著自己女兒道,“你快把這個小天魔星接去玩幾日,打從知道要有弟妹之後,成天圍著她母親轉悠,日日喊著弟弟弟弟。你帶她換換心情,說不準就忘了呢。”


    李三舅這話一出,不止是身邊的三舅母,還有上頭的李翰林夫婦也都不高興了。


    “胡鬧,”李老夫人道,“小孩子眼睛幹淨,說不準就是看見了呢,就為這這個你還嫌棄我們琛琛。琛琛快到祖母這兒來,別管你爹了。”


    琛琛看了李三舅一眼,想了想,先撲到自己母親懷裏,親了母親一下,似模似樣的說了一句:“弟弟要乖。”


    三舅母正重新笑起來呢,琛琛轉身就撲到了謝笙懷裏:“哥哥抱。”


    李老夫人見了也不吃醋,可能因為琛琛才出了產房,軟軟的樣子把李三舅和李老太爺都急得不敢抱,唯有謝笙不怕,成了琛琛出產房後,抱她的第一人的緣故,琛琛最喜歡謝笙。隻要謝笙來了家裏,旁人誰都抱不走。


    李氏和謝侯、大姐兒倒是頭回見到這樣的情形,畢竟方才琛琛怕生,都沒和他們說幾句話。


    “小滿,還不快見過你外祖父外祖母,”李氏提醒謝笙行禮。


    謝笙把琛琛抱在懷裏,趕忙道:“小滿請外祖父外祖母安,見過三舅三舅母。”


    琛琛聽了謝笙見禮,眨眨眼睛,學著謝笙的口氣:“琛琛請祖父祖母安,見過姑姑姑父。”


    “好好好,琛琛也好,”家裏多個小孩子,總是能多不少歡笑。


    “都說外甥肖舅,我瞧著琛琛也不像她舅舅,反而像小滿多些,”李老夫人指著兩個孩子同李氏道,“當初小滿家來時,就和琛琛現在一般精靈,又格外討人喜歡。老三明明見了小滿,歡喜得不行,偏偏還似模似樣的把小滿帶到書房去問功課,等小滿走了,轉頭又算著小滿哪一日再來。”


    李老夫人想起以前的日子,就忍不住想要發笑。


    李氏聞言,看了一眼自己三弟:“我看哪裏是琛琛像小滿,分明是小滿像他舅舅。您瞧,這可不是一個模子出來的嗎。”


    李老夫人點頭道:“像,都像。”


    等李老夫人她們的話題告一段落,謝侯才問謝笙:“今日進宮複學,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


    “今兒的課隻排了上午,若不是娘娘留了我用飯,早該出來了,”謝笙又道,“今兒嚴世孫都沒去。”


    雲哲沒去,眾人都能理解,嚴世孫沒去,就有些奇怪了。


    “怎麽嚴世孫竟沒去?”


    “聽說是老太妃這兩日有些不爽利,方才六殿下同我一道出宮,往榮王府去了,”謝笙抱著安靜下來的琛琛在大姐兒身邊坐下。


    說起老太妃病了的話題,花廳裏的氣氛一時也變了變。


    連三舅母都忍不住道:“上回中秋花會,老太妃還出來露了麵,那時候瞧著還精神好著呢,這才過了幾日?”


    一個月才出了個頭,眼見著就不好了。


    老人的好壞說不準。謝笙之前就見過許多。白日裏還笑著和你道謝、聊天,夜裏就沒了。有些平日裏和好人一樣,摔了一跤,就再也救不回來。


    李老夫人也歎了口氣,心裏隻慶幸三兒媳懷著孩子,不必哭靈,她上了年紀也隻是走走過場,唯獨自己女兒,身為侯夫人,隻怕難以躲了。


    “也不一定呢,”謝笙忙又道,“宮裏叫太醫令親自去了,想必是能留住的。”


    “可不是嗎,老太妃今年逢九,恰合長久之意,”李氏也道,“榮王府還等著給老太妃做大壽呢。”


    謝笙自知失言,又另起一個話題。


    “娘不是給老師寫了信?怎麽不見?”


    說起周老爺子李氏看了謝侯一眼,有些憋不住笑。


    “胡說,”謝侯板著臉道,“你若要見你老師,改日自去上門便是,哪裏有你娘寫信去請的道理。”


    上頭李翰林等人糊塗著,還沒明白什麽意思。


    李氏忙打圓場道:“是我前些日子和小滿說,今日要不要把姑姑姑父他們一道請來,一道聚一聚,小滿就給記著了,故才有此一問。”


    “後頭我想著我們回來,還沒先去拜見,就先勞動了姑姑姑父,也不好,方才罷了。”


    “合該是這個道理,”李老夫人和李翰林都點頭。


    其實事實哪裏如此,隻是李氏沒敢說,她寫的信被謝侯叫人悄悄截了下來,等到了李家門口,謝侯才敢同她說。她還沒和謝侯算賬呢,此時還得先幫著圓上。


    李氏含笑看了謝侯一眼,卻叫謝侯在心裏暗暗叫苦,不免瞪了謝笙一眼,好端端的,怎麽又提起這個。


    謝笙不明就裏,抱著琛琛往後縮了縮,躲在大姐兒身邊,半點不露痕跡。


    李翰林突然想起,問謝侯:“你回京之後,可遞了折子上去?也沒聽說你進宮。”


    “原是預備好了,昨兒進宮的,可臨到遞牌子前,聽到消息說高家和雲家在朝上惱了不快,就沒再去。”


    見勢不好,改日再去,謝侯可沒耐心那會兒進宮去給皇帝當聽眾。


    “那爹你明兒進宮吧,”謝笙道,“今兒出宮前,我還遇見高太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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