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 已經快八點了, 外麵不知什麽時候下起了大雨, 陳揚和沈婼出來的時候,雨水就像漫天潑下來的瀑布, 嘩啦啦的連成天幕一片。


    “東西太多了, 先存在這裏好不好?”陳揚攬著她的肩膀, 低頭問她。


    “存在這裏?”


    “放心,不會丟的。外麵雨這麽大,也不一定能打到車, 再提著這麽多東西, 不方便。明天再來取也一樣。”陳揚考慮的不無道理。


    沈婼垂眸看著自己和他手裏的這些袋子,有些不舍。


    最後什麽也沒說, 點了點頭。


    陳揚從她手裏將所有的袋子拿過來, 正要往前台走, 沈婼卻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陳揚視線睇過來,用眼神詢問她怎麽了。


    沈婼彎下腰,從他手裏的袋子裏翻出了陳揚為他定製的那條裙子,抱在懷裏:“這個我想帶走。”


    陳揚寵溺的看著沈婼笑:“好, 還可以再拿一件, 要不要帶著十五歲的?是個......”


    “別告訴我!”沈婼慌忙的製止了他後麵的話,又後知後覺有些不妥, 解釋道:“留個驚喜吧, 別都告訴我。”


    “嘁, 傻乎乎的。”陳揚果然沒有再說, 轉身往前台走。


    沈婼又叫住了他:“陳揚。”


    男生尋著聲音回頭,沈婼便什麽也不想的跑過去從他身後將他抱住。


    “沈婼,你挺奇怪啊今天。”陳揚手裏滿滿的東西,又被她在身後箍的緊緊的,一時動彈不得。


    “要不跟我一起去?”


    他們現在在餐廳門外,前台不過幾十米遠,陳揚怕她來回折騰不耐才讓她站這裏等著,現在既然沈婼這麽粘他,不如一起去呢。


    沈婼深深的吸了下他周身的氣息,放開他的時候把陳揚往前輕輕一推:“我不去啦,太麻煩了。你去吧。”


    “莫名其妙……那你在這裏等我。”陳揚沒等到沈婼答應,又說一遍:“在這裏等我,聽到沒?”


    “快走吧,你好煩啊……”


    “煩?你說我煩啊還。回頭找你算賬,我先拿東西過去。”


    沈婼點了點頭。


    陳揚經常來這裏,和這裏的人都挺熟了,幫他看個東西不在話下。


    “行啊你小子,女朋友嗎?”餐廳經理笑著打趣他。


    陳揚勾著唇笑,什麽也不說。


    現在還不是到處承認他和沈婼關係的時候,畢竟高中生,人多嘴雜,他也害怕給她給她帶來麻煩。


    “還不好意思了啊?看不出來你還是靦腆內秀型的。”


    “別扯了哥,就是同班同學。”


    “騙我呢,同班同學過生日至於你送一卡車的禮物?”經理扯起來沒完,拉著陳揚非要他說出個所以然來。


    “哥,我真得走了。”


    “行行,給你把傘,回頭給我送回來就行。”


    陳揚接過來道了謝,轉身往沈婼在的地方跑。


    他走到門口,卻沒了沈婼的身影。四下一看,也沒看到她。


    陳揚眉頭蹙起來,拿出手機來想打電話,卻發現屏幕上躺著一條未讀信息,發件人是沈婼。


    他忽然不敢打開來看。手指顫抖著猶豫著,就是點不下去。


    陳揚幹脆退掉短信,找到聯係人播出了電話,聽筒裏傳出了萬年不變的機械女聲: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這下,陳揚徹底慌了……


    剛剛沈婼那一係列行為看起來,也終於找到了解釋的原因。


    他甚至不用把短信打開,就知道她大概說了什麽!操,想分手?


    氣急敗壞的陳揚最後不得已打開了短信頁麵,沈婼編輯好的那條信息果然不出所料。


    【陳揚,分手吧。我累了,再見。】


    憑什麽分手?有什麽理由分手?又是這樣,連個分手的理由都不給他,一句累了就行了嗎?打發要飯的也沒這麽容易吧!


    陳揚又播了一遍電話,照樣沒有開機。煩躁感如同外麵瓢潑大雨一般瞬間將他的理智淋濕,氣憤的將手裏的雨傘扔掉,陳揚跑了出去。


    門外的雨絲毫不見小,出租車一輛一輛從眼前飛馳而過,滿載著乘客。


    他眯起眼睛看向雨幕中來往的行人,他們手裏打著雨傘遮住麵容,卻沒有一個像沈婼的身型。


    “沈婼!你給我出來!”陳揚用盡力氣吼了出來。


    “沈婼!”


    “沈婼!”


    一聲連著一聲,被雨水打散的吼聲顯得那樣單薄無力。可他仍舊跑在雨裏,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的叫她的名字,仿佛這樣才能讓他內心積壓的所有不忿都有發泄出來的途徑。


    雨太大了,打的他睜不開眼睛,可他還是在雨裏盡情的奔跑。


    好,她可真行。


    預謀這一天不知預謀多久了。


    他早就該知道了。


    這些日子以來她的這些溫柔體貼都是為了這一天做準備!


    他居然還覺得她像隻無害的貓。扯蛋!


    為什麽分手?憑什麽分手?怎麽能分手?


    陳揚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她沒有地方去,隻能回家。對,去她家找她。


    有了方向,陳揚隻能跑的越發快了。


    餐廳裏,走出來一個女生,她眼神冰涼的看著跑遠的身影,撿起他扔在地上的傘,慢慢從餐廳裏走了出來。


    無數遍默念著對不起形成了一道魔咒,在她的心裏碾壓她所有剩下的仁慈。


    不能回頭了,回頭就是害了他。


    沈婼閉了閉眼睛,耳邊回旋著那個男人對她說過的話,這兩個月以來,這些話像一根針一樣紮在她的心上,痛的輾轉難眠。


    “你是沈婼?”


    “我是陳揚的爸爸。”


    “陳揚最近經常會偷偷跑出去,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我希望你能跟他保持一種正常的同學關係,因為你已經影響了他的學習成績。”


    “最後,叔叔想說的是,你們還小,別把彼此的未來耽誤了。陳揚的媽媽為了他的學習,現在每天都在備受煎熬。”


    沈婼想解釋,她並沒有和陳揚在一起,陳揚每天不都是被你們接走了嗎?真奇怪,怎麽還會怪到她的頭上?


    她甚至不知道他最近在做什麽,忙的不見人影。她也想說她沒有耽誤他的成績,可對方似乎不怎麽在乎她的回答,已經定性的罪行,無論她說什麽都是狡辯。


    被家長反對,原本沈婼不情願背負這樣的罪名,她覺得陳揚的成績跟她無關,她不想分手,因為她隻要想到以後不能和他在一起心就疼的擰起來。


    可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找到了源頭,她也因為那十七件禮物,堅定了分手的決定。


    還真的是因為她啊……


    沈婼握緊拳頭的時候,手上的戒指磕著她的骨節,陳揚用了多少時間去做這一遍又一遍的手工戒指?她不得而知。


    他用了多久的時間去定製她手裏的這件禮服,她也不得而知。


    可這些點點滴滴湊起來,說陳揚成績下滑不關她的事情,沈婼自己都不相信。


    在兩個人的關係裏,陳揚從始至終都是付出最多的那一個人,她呢?坦然接受並享受他帶來的一切溫暖,然後踩著他的疼愛在學習上用盡全力。


    她甚至連陳揚即將到來的生日禮物要送什麽都從未想過,她的腦子裏隻有化學題,數學題,成績和排名。


    自私的在需要他的時候才到他的懷裏抱抱他,可就算這樣陳揚還滿足的不得了。


    他太愛她了,她才必須離開他。


    分手痛一時,卻能讓他在剩下的一年裏,用盡精力的去奔著一個目標努力。她知道他不會讓自己一蹶不振,因為他叫陳揚,耳東陳,飛揚的揚。


    他必須飛起來,必須。


    明明她站在傘下,為什麽還是淋的滿臉都是水?


    不能哭啊,憑什麽要哭。


    這是為他好的事情。


    她不能給他留退路,因為陳揚這個人,一旦找到突破口,又會義無反顧的我跳進來。


    他也不懂得折中,沒辦法在這段關係裏保留著和她一樣的學習精力。


    這個傻子。不愛還好,愛上了連未來都不顧了。


    還是相遇太早了不是嗎?


    沈婼拿出手機,按下了開機鍵。播出了許思遠的電話。


    對方有些詫異。


    “沈婼?你怎麽給我打電話了?找不著陳揚了?”


    “不是,我想請你幫我個忙。”


    “好啊,你說。”


    “陳揚現在大概在我家,你能不能把他帶回去?我家地址是......”


    “你倆?”


    “別問了,求你快去吧,雨下這麽大,他該淋病了。”


    掛斷電話,沈婼低低地哭了起來,混身的力氣一瞬間被抽幹了,她曾經覺得風雨無阻的未來,現在再抬頭看去,好像一眼望不到頭的艱難。


    曾經最痛苦的時候,他在身邊,覺得哭一下就過去了。媽媽離開了也還好。


    可現在連他都離開的時候,沈婼徹底絕望了。


    是陳揚把她從黑暗中救了出來,現在單方麵選擇報答他的方式,但願他能明白。


    但願他能懂她。


    但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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