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最後一場考試的交卷鈴打響, 將水深火熱的學生們從煉獄中解救了出來。


    沈婼根據以往經驗得出結論, 大概是砸掉了。


    兩天的考試終於結束, 大家都像被洗脫了一層皮,連一向嚷嚷著要減肥的紀瑤這下都說晚上要好好補一補, 考試什麽的最累了。


    周五晚, 照例是沈婼一組留下來做值日, 但因為剛剛考過試,教室裏掃起來比較髒,打掃完衛生後還要把所有撤掉的桌子擺回原處。


    一中有嚴格的防作弊製度, 除了考場屏蔽以外, 書桌也要一人一桌,桌肚衝前, 除非把小抄打在自己肚皮上, 否則誰也沒那個能力藏一個字的。


    “這次題難不難?”紀瑤僵著小鼻子問身邊的小學霸。


    沈婼認真的想了下, 最終定義:“挺難的,別擔心,我也沒考太滿意。”


    紀瑤終於見了笑意:“那我就放心了。”


    昨天大風的結果就是今天天氣驟變。外麵烏雲滾滾風雨欲來。


    “你快看外麵,哇塞, 真的好久沒見過這麽可怕的天氣了。咱們得快點掃完, 好像要變天下雨了。”紀瑤望著窗外越來越沉的烏雲,擔心一會兒下起雨來她倆誰都不好走了, 找人來接?那不就露餡兒了嗎……


    沈婼點了點頭, 同時加快手裏掃帚揮動的速度。


    秋天裏一場秋雨就要遇一場寒, 老天憋了整個夏天的勁兒似乎馬上就要宣泄出來。一個滾滾的雷劈了下來, 嚇的好些女生一哆嗦。


    後門那裏蔣振東突然出現,叫了聲紀瑤。


    紀瑤聽見聲音,轉頭看到是他,笑著朝他跑過去。


    蔣振東牽著人帶出了7班的後門,將她圈在牆和自己之間,語氣有些懇求:“今天能不能和我走?”


    紀瑤搖頭:“我答應陳揚要送沈婼到家的。”


    “天氣不好,我怕你挨淋,而且要是有事早就有了,哪裏還能等到現在。這種天氣,誰會傻的來搶.劫嗎?”


    “可是......”紀瑤話說一半,蔣振東壓下頭啄了啄她的嘴唇,把那喋喋不休給親了進去。


    “我答應了的......”


    蔣振東故技重施。


    紀瑤紅著臉低下頭,罵他:“討厭鬼。”


    “行不行啊?”蔣振東求她:“我們都一個星期沒一起待會兒了,我想你了,周末要和父母去奶奶家,隻有今天了瑤瑤。”


    紀瑤其實也有點想他。紀瑤媽媽怕她惹事,每天放學必須按時到家,晚一會兒都要說明時間地點人物,搞不好還要去親自調查。所以現在每天隻來得及把沈婼送回家,其他的什麽根本來不及去做。周末還能借著切磋學藝啊同學生日啊這樣的理由出來,偏蔣振東又有事......


    被蔣振東勸了半天,紀瑤終於點了點頭,可她還沒忘記自己的任務,“我去告訴沈婼一聲。”


    紀瑤回到教室,拉住沈婼,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發:“我今天不去舅舅家了......”紀瑤邊說,邊回頭看了看等在那裏的蔣振東。


    沈婼心知肚明,笑著和她揮手告別:“你先走吧,你那邊我幫你掃。”


    紀瑤高興的蹦起來抱住了她:“回頭我一定請你吃你最喜歡吃的東西吃到吐。”


    沈婼笑:“跟我有仇嗎?要把最喜歡吃的吃到吐啊,快走吧。”


    .


    沈婼幾乎是最後一個離開教室的,她走出教學樓的時候,外麵風都能把樹刮彎腰,她被吹的用手蓋住眼睛。


    秋天的風還有一個特點是頗流氓,專門撩人的衣服,轉著圈的往衣服下擺鑽。沈婼無奈雙手攏緊衣領走進暮色中。遠處天色已暗,一副烏雲壓境的景象,看的人心驚膽戰。


    她走了不遠,風裏已經夾帶著片狀的雨點砸在她的臉上,心裏有些後悔剛剛逞強沒讓阿姨來接她,現在連把傘都沒有。


    路上人更是少的可憐,沈婼加快了腳步,出學校不遠處,有一條小路,平時正放學時最熱鬧,可如今過了時間,便清淨的連個人影都沒有。她剛轉過街角,迎麵便有一幫人出現在視野裏。


    她的腳步一頓,對方男男女女總共有八個人,遠處兩個女生打著雨傘遮住了麵容,但身形有些眼熟。


    為首的男人大概20歲上下,這麽冷的天穿著半袖,胳膊上一條騰空的龍張牙舞爪。見到沈婼的那一秒眯起眼睛,繼而難看的笑起來,吹了聲口哨,指引著大家的視線向沈婼這邊看過來。


    打傘的女生將傘揚高,露出姣好的麵容,還真是杜心影和張亞萍。


    陳揚啊陳揚,你這專吸狗皮膏藥屬性簡直一絕。一個兩個粘上就沒完,沈婼心裏由衷感慨,這種女朋友的確該甩。


    沈婼在弄清來人姓誰名誰的一刻反而平靜了下來,對方目的知道了,起碼不會被打的措手不及。她筆直的站在雨裏,等著對方出招。


    她要冷靜,不能跑,要跑也不能現在,體力和天氣都不允許她做這樣沒底的打算。


    j拖延時間,然後......她手慢慢插進校服口袋裏捏緊手機,要找機會,拖住他們,期望有人過來,或者有機會打110報警。最差,她被教訓一頓,隻要保住自己,不被他們侮辱,挨揍還是小事。


    沈婼不說話,可終究有人會打破沉默。


    “給你看個東西,小妹妹。”那個顯然占據統領地位的男人拿著一遝照片走過來,遞到她的麵前。


    沈婼垂眸一看,照片裏是她和陳揚,背景是周末去過的那個ktv。


    這些照片的來曆,沈婼大概一想,也能猜測出那個人是誰了。唯二不多看她不順眼的人,除了姚倩雪,還能有誰。


    “這就是你們找我的原因?”沈婼語氣平靜,倒是讓對方刮目相看。


    一般這種漂亮又柔弱的小姑娘,看到他這條龍的時候就已經被嚇哭了。


    “算是也不算是,我幹妹妹說要教訓你,就算沒這些原因,我也是要做的。”男人翹著大拇指往身後一指,說的無比得意。


    沈婼微微側頭,越過他看向杜心影,雨下的比剛才疾了,隔著雨幕,杜心影眼神凶狠陰厲,有些不符合麵容的邪惡。


    “照片上是不是真的?他抱你了?”杜心影語氣酸辣鹹,唯獨缺了陳揚最喜歡的甜。


    “我要說是p的你會信嗎?”沈婼開始把杜心影往她鋪墊的話題帶。


    “我不信,你們年級那個女的都說親眼看見了,你當我傻子嗎沈婼!”杜心影一激動連證人都給供出來了。


    敵人的敵人是朋友這話果然不假,當初打的你死我活的兩個人現在有了共同的敵人就統一戰線了。


    “哎,既然是咱倆之間的事,那你就自己來,女生的事情找男人幫忙算什麽?膽小嗎?怪不得他不喜歡。”沈婼唇瓣輕啟,語氣不急不緩,有種蠱惑人心的能力,引著對方順著她的話上鉤。


    杜心影聽後心裏像被鈍刀子割,這個“他”指的是誰,大家心知肚明。她被激的怒氣衝衝從傘下走出來,挺著著胸脯走到沈婼麵前,揚起手就要打在沈婼臉上。


    沒人敢在她甩巴掌的時候還手。


    但沈婼敢,長久的舞蹈功底讓她比別人的反應要快上許多,杜心影的一舉一動在她眼裏就是慢動作,輕鬆的就比對方先一步握住了對方的手腕。


    一點新意都沒有,上次甩姚倩雪巴掌,這次還這樣。


    杜心影掙脫了兩下沒掙開,於是加大力氣往後拽,卻沒想到這時沈婼鬆了手,杜心影被自己的力道墜著向後倒退了好幾步。


    男人扶住杜心影。


    “小丫頭片子有兩下子啊!”那所謂的幹哥哥終於看不下去要來幫忙,卻被杜心影攔住了。


    “我自己來,她說的對,女生之間的事情得自己解決,讓她看看什麽叫吃相難看,我杜心影喜歡的人你還能說搶就搶嗎?”說罷,杜心影揉了揉手腕,“你別後悔。亞萍,過來。”


    幹哥哥吐了口唾沫,手裏的照片一下一下拍著手心,一副看好戲的心態:“行,你先來,等支撐不住了哥哥來。”


    張亞萍扔掉傘,頂著風把外套一脫,慢悠悠走過來,根據以往的套路,手一伸要去扯沈婼的頭發,沈婼側頭躲開,然後抓著張亞萍的手往後一推,正好打在杜心影的鼻子上。


    這下在場的男人有些惡趣味,看女人打架也挺逗,而且這兩個女生聯合起來居然也不是沈婼的對手,有意思。


    張亞萍和杜心影互換了下眼神,兩個人一齊衝沈婼跑來,一個人去抓她的手,一個人去勾她的腳,沈婼隻來得及應付眼前,腳下一個沒防備,被絆的身子傾斜就要倒地。


    她這期間拽住了杜心影,兩個人一齊摔在了地上,沈婼不會因為這些類似棒槌的榆木腦袋苦了自己,所以她有意把杜心影當了人肉墊子。然後手腳並用,把杜心影纏的緊緊的。


    這下她可真的黔驢技窮了,手腳全都占上了。


    如果再沒人經過,她就隻剩下挨打的份了。


    張亞萍見時機正好,腳一抬就要對著她的肚子踹下去,沈婼下意識側過身子閉上了眼睛。


    完了,真要葬她手裏了。


    可這腳抬起的瞬間還未落地,便從轉角衝出個身影,用腳腕將張亞萍的腳截住,再一用力,將人掀翻出去。對方尖叫一聲摔倒在地上。


    這突然的變故讓胡同裏的所有人一瞬間失神,等再反應過來,打頭的那個男人下意識的叫出了來人的名字:“陳揚?尼瑪,他怎麽來了。”


    沈婼聽到聲響睜開眼睛,便和他那深沉隱忍的視線在雨中相撞。


    陳揚無視掉在場的所有人,眼瞳隻牢牢鎖著還在地上把杜心影鉗製的無法動彈的小女生身上,那雙一直沉靜的漆黑眼瞳中,有著近乎直接的情緒。


    而沈婼看到他來,好像倦鳥有了暖巢,剛剛鬥士般的勇氣轉眼就脆弱的一碰就碎。她的頭微微離開地麵,被雨水打濕的發絲粘在臉頰上,嘴唇因為用力的緣故而泛白,現在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陳揚看起來瘦瘦高高的,可力氣卻大的驚人,彎腰輕鬆拎著杜心影的衣領把她從地上提了起來,然後甩在了張亞萍身邊。


    “趕緊滾,以後這個人是我陳揚的,想做什麽先問問我的意見,懂了嗎學姐。”


    杜心影張了張嘴,卻不敢有一絲反抗。


    陳揚話說完,便舍不得把自己有限的精力再分出去絲毫,隻是皺著眉頭蹲下去,將手臂伸到沈婼的脖頸下,把她摟進了自己懷裏。狠狠的,發泄似的,將她摁著緊貼在自己的胸口。


    那一直隱忍、克製的情感像衝破閘道的洪流,瞬間將他的所有理智吞噬。去他媽的麵子,麵子能有多重要,他就該一直把人牢牢的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還以為自己藏著、小心著、不露痕跡的喜歡她,就能幫她躲開這些因他會起的麻煩。


    現在他才知道,最該做的,就是告訴全世界這個人是他陳揚看上的,認真的,不容置疑的,放到自己身後牢牢保護起來。


    “沈婼你tm真行,真以為自己是女俠?”陳揚就是討厭她這種要強的性子。什麽事都敢扛。也最心疼她這要強的脾氣,要有多少次的失望,才會有如今的凡事靠自己的堅強呢……


    雨越下越大,溫度也越來越低,卻都抵不過陳揚渾身散發出的那無聲無息中透著的冰冷。


    這是他有生之年,第一回嚐到了悔不當初,第一回把一個人壓在心上,卻無處使力,他差點就害了她。


    沈婼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緒,無聲的回抱住了他的腰,手臂那麽軟軟的纏在他的身上,安撫似的輕輕拍了拍陳揚。


    “不是說再理我就是狗嗎。”


    陳揚眯著眼睛低頭看向懷裏的人,操,他都不記仇了,她居然還好意思記仇?


    “汪汪汪,汪汪汪汪……”沈婼呼吸著屬於他的味道,前所未有的安心,居然連玩笑都開的起來。


    陳揚:“......”


    他張了張嘴,最後被她氣的什麽脾氣都沒有了,這個讓他心甘情願俯首稱臣的小妖精啊......


    陳揚哼笑著罵她:“小傻逼似的……”


    男生這麽多天以來從未翹起來過的嘴角,卻因為她這幾聲狗叫回憶起了微笑的軌跡。


    剛剛惡劣的情緒被沈婼一掃而空,他眼睛閉了閉。再睜開時,已經看不出當時那些會成為他破綻的情緒。


    把沈婼從自己懷裏放開,脫下穿在身上的黑色外套,不容分說罩在她的身上,然後將人從地上打橫抱起,輕輕的放到一邊,又替她將衣服攏好。


    大手將衣服的帽子扣在她的腦袋上,又毫無溫柔的拉下來蓋住她的眼睛,拍了拍她的腦袋命令道:“一會兒無論出什麽動靜都不許抬頭。”


    話音一頓,陳揚一根手指挑開帽子的一邊,看到她小巧的耳朵後準確無誤地貼近,擦著她的耳垂恨恨的說道:“沈婼你給我等著,咱倆的賬過後再算。”


    沈婼想抬起頭,又被他大手按了下去,也不給她講話的機會,陳揚便站了起來,雨已經將他的頭發打濕了,滴答滴答的水珠順著他的臉頰流下來,有種禁欲的性感。


    雨水滲透他身上的黑色半袖,現在貼在身上,隱約能看到他精勁的身材。


    “程俊?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你。”陳揚一如既往懶洋洋的,並不在乎對麵有幾個人。


    “艸,你說誰是狗!上次老子敗給你,你以為你這次能撈著什麽好?別忘了我這裏幾個人。”


    陳揚挑起眉毛,像模像樣的認真數起來:“1,2,3,4,5。嘖。”


    他這無所謂的樣子真心氣人。


    杜心影從剛剛看到陳揚開始就已經癡了,多久沒見到他了,可無論過多久她還是喜歡他的,即便那眼睛裏沒有她,她也放不下。


    一聽程俊要和陳揚幹仗,狼狽的從地上站起來跑過去,拽住程俊的胳膊求情:“哥哥,不是說好了嗎,不找陳揚的麻煩,這次就是給那個女的一個教訓而已,不許打陳揚。”


    程俊噗嗤就笑了,把杜心影推開,也不記得什麽幹哥哥幹妹妹的事了,警告她說:“老子和那小子帶仇,這事可不是你說一句算了咱就能算得,我勸你別參和。”


    杜心影傻了眼,她有些崩潰的看著陳揚,解釋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


    陳揚看她沒任何情緒,更沒有什麽溫度可言,這兩個人待在這裏隻能給他添亂,於是下了逐客令:“我剛才不是說了嗎,學姐請滾。”


    杜心影傻眼,還是張亞萍識趣,知道如今的場麵已經不是她們能控製的了,拉著杜心影撿起地上的衣服逃也似的的跑遠了。


    程俊一夥人已經摩拳擦掌,等不及要教訓教訓這個無時無刻不張狂的家夥了。


    “兄弟們,這個揚哥牛逼,不怕死,大家手下留情,給他留一口氣啊!”程俊口氣狠厲,手一揚將照片全甩在雨裏,身後五個人惡狗一樣咬了上來。


    沈婼隻覺刮過一陣風般,陳揚從她身邊掠了過去,地上濺起水花朵朵,濕潤了她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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