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章購買比例不足60%, 所以你看到了防盜章。感謝支持正版。  此時看著她腳步踉蹌的背影,崔進之竟覺得心中有幾分痛楚的快意。


    仿佛是舊傷剛愈, 然後將醜陋的痂全都撕去。


    痛之餘,帶著幾分快意。


    崔進之追上前去, 一把抓住李述的手臂, 將她擰了過來,“你走什麽?”


    他貼近李述。


    “你在逃什麽?你做過的事自己不敢認嗎?還是說你也會愧疚,也會自責, 你也不敢麵對自己?”


    舊痂撕開。


    李述猛然被崔進之拉住,他的目光裏有一種近似複仇般的快意,狠狠地將她困住。他的目光蘊含的東西很多, 不僅僅是為了青蘿, 但隻能以青蘿作為宣泄點。


    李述沒有見過崔進之這樣子, 她下意識地開始掙紮,“崔進之,你發什麽瘋, 你放開我!”


    “我在問你話!”


    崔進之忽然吼了一聲,他一雙濃墨般的眼緊緊盯著李述,將她抵在營帳邊, “你自己做過的事情, 你不敢認嗎?”


    李述停止了掙紮。


    麵前的人就是她追隨了十年、仰慕了十年、喜歡了十年的人。他為了一個風塵女子,將她的感情棄若敝履。


    李述徹底冷靜了下來, 她迎著崔進之的目光, 忽然笑了一聲。


    “我敢認, 我為什麽不敢認。我承認青蘿當年差點被我逼死。所以呢?你今天要為了她逼死我嗎?”


    “崔進之,駙馬養外室,這是打皇室的臉。我若是將這件事告訴了父皇,你知道後果是什麽。你大可以在崔家和太子的庇佑下繼續風光,可青蘿呢?賜死一個風塵女子像踩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鉗在手臂上的力量慢慢鬆了下來,李述冷冷望著崔進之,“昔年我能逼死她,今日我就能正大光明地殺了她。”


    崔進之最恨李述這樣平淡地說起死亡一事。


    他喘著粗氣,慢慢鬆開了手,然後轉過頭去,似是再也不想看李述一眼。他嫌惡她。


    “蛇蠍心腸,李述,你是蛇蠍心腸。”


    崔進之轉過去的一刹那,李述的目光閃了閃,似有一道水光閃過,但很快不見蹤影。


    她冷笑道,“你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崔進之,這三年來我沒有動青蘿一根毫毛,你不要以為我是沒法子,隻能容忍她的存在。我有很多方法可以讓她徹底消失。”


    李述將手臂從崔進之的掌下抽出,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被他抓皺的袖口,她仰著頭,露出慣有的諷笑。


    “我沒有動她,隻是因為我不想動她,隻是因為我懶得管你們。如今你我各過各的,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我們互不幹涉,這樣很好。日後除了太子的事情,我不會和你再說一句話。”


    李述說完這句話,覺得心裏痛了一下,卻又有一種如釋重負般的解脫。


    如果能和離的話,三年前她就會選擇和離,然後再也不和崔進之見麵。可是不行。


    太子、崔家還有她,他們牢牢地結成了一個利益共同體,她沒法從這條繩子上解脫下來。


    李述說完這句話,營帳裏安靜了一瞬,隻能聽見崔進之喘氣的聲音。這聲音如有實質,壓得李述有些不安。


    崔進之再次一把抓住了李述的胳膊,力量更甚之前。


    他欺身上前,氣息就喘在她的臉上。


    手腕處被他鉗地生疼,李述聽到崔進之咬著牙道,“什麽叫各過各的,什麽叫你的生活?”


    他說,“你的生活?你的生活不就是去找那個沈孝!”


    崔進之咬著牙吼出這句話,瞬間就將營帳轟炸地死寂一般。


    李述愣住了。


    崔進之也愣住了。


    一瞬間勝負逆轉,風水倒流。


    李述忽然明白了什麽。


    她對著崔進之,倏而笑了一聲,崔進之偏過頭去,不敢和李述對視,卻還是緊緊抓著李述的手臂。


    “你說得對……我的生活,就是去找沈孝。”


    李述往前走了一步,尖銳而通透的目光仿佛直直看進了崔進之的內心,逼得他後退了一步。


    崔進之默了片刻,啞著嗓子道,“可他是二皇子的人。”


    李述又往前走了一步,崔進之再次後退。


    “沈孝入二哥麾下,不過是想求官而已。我若能給他官,他就會轉投我的麾下。”


    李述浮起笑,“對我而言,政治立場不重要。”


    崔進之負隅頑抗,拚命地尋找著理由。


    “沈孝太有野心,隻會利用你來獲取權力。”


    李述緊緊盯著他,再往前走了一步,崔進之再次後退。


    “我不在乎。”


    她說。態度輕描淡寫。


    崔進之驟然轉過頭,狠狠盯著李述,終於被李述逼出了一句,“可我在乎!”


    層層防線終於被打破,壓抑已久的話吐了出來。


    可李述聞言,隻是後退了一步。


    她盯著崔進之看了片刻,然後慢慢道,“崔進之,你真讓我惡心。”


    什麽叫“他在乎”。


    他有什麽權利在乎?!


    這段婚姻如今成了這種模樣,她如今成了這副尖刻的模樣,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卻如今裝出一副不舍的模樣對她說——我在乎。


    他在乎什麽?


    在乎她的目光終於不緊緊追隨著他,而是開始看向別人。


    可他的目光什麽時候看向過她!


    麵對崔進之,李述頭一遭覺得惡心。


    崔進之愣住了,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覺得自己好不容易將心裏話逼了出來,可轉眼間就被李述棄若敝履。


    一股恥辱與憤怒同時衝上他的心頭,崔進之吼道,“我讓你覺得惡心?”


    他咬著牙,一步一步走向李述,“那你呢?身為妻子,你卻背著我找麵首,你才讓我覺得惡心!”


    所有的禮儀與客氣全都被撕碎,所有鮮豔亮麗的外衣全都被撕碎。


    他們毫無保留地站在對方麵前,看著對方未經裝扮過的、最醜陋的模樣。


    你讓我覺得惡心。


    李述被這句話砸的眩暈,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她開始微微顫抖。


    崔進之看著李述瞬間蒼白的臉,那股痛楚而快意的感受又重新占據了他的內心。


    他緊緊握著拳頭。


    “李述,你是我的妻子,你憑什麽背著我去找別人?”


    李述不想再和崔進之糾纏,她迅速轉身,冷厲決絕地往營帳外跑去。


    可身後的崔進之不想放過她,他向前衝了幾步,在營帳門口前又將李述拉住了。


    他仿佛執意要將李述摧垮,追問她,“憑什麽?”


    你是我的妻子,憑什麽背著我和別人在一起。


    憑什麽。


    李述狠狠地推開他,不顧一切都要往帳外衝去,她受不了這裏,她要離開這裏。


    可李述剛將簾子掀開,外麵熾熱的陽光下,她撞進了一雙淒惶的女人眼眸裏。


    麵前的女人看見她,迅速地跪了下來,道,“見過平陽公主。”


    她跪在地上,低著頭,態度謙卑而順從。李述看到她有曲線柔美的脖頸,令人生憐。


    就在這一瞬間,崔進之驟然鬆開了李述的手。


    陽光毫無保留,暴曬在李述身上,她看了看地上跪著的青蘿,然後慢慢回身看向崔進之。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飄在空中,虛無縹緲一般,“你剛不是問我……憑什麽?”


    李述笑道,“就憑這個。”


    *


    平陽公主的馬車如逃離一般迅速駛離了永通渠,崔進之站在原地,馬車揚起的灰塵撲了他一身,他站著半晌沒動。


    忽然一雙手輕柔地拍了拍他身上的灰,接著是昔年長樂坊最動聽的歌喉道,“三郎,進去吧。”


    崔進之抿著唇,直到再也看不見李述的馬車,然後便也毅然決然地轉過身去,進了營帳。


    他脊背繃地挺直,仿佛下一瞬就要繃斷了似的。


    青蘿緊跟著崔進之進了營帳。她掃了一眼,見這營帳雖寬敞,但處處都是臨時拚湊睡人的痕跡,想來三郎近日在這裏舒服不到哪裏去。右側的行軍榻旁的圓凳上擱著一碗藥,青蘿走過去,伸出手指碰了碰碗沿,察覺藥早都涼了,想來已經在這裏放了許久。


    青蘿端了起來,對案桌後沉默的崔進之道,“這藥早都涼了,我端下去重新熱一遍。”


    她聲音甚是輕柔,似是無意地閑話了一句,“公主方才在帳中,怎得不記得提醒三郎喝藥。”


    崔進之抬了抬眼,看了藥碗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李述才不會管這種小事。


    青蘿端著藥正要往帳外走,崔進之忽然道,“不必了,端過來吧,天氣熱,喝涼藥就行了。”


    於是青蘿聽話地端著藥走了過來,放在了案桌上。


    崔進之這才看了她一眼,見她鬢發微散,額上微微出汗,終於將心神從李述那兒挪開了,問道,“你怎麽過來了?”


    語氣雖關切,但又帶了幾分不悅。


    這裏是永通渠,做正事的地方。李述過來無妨,她本就是當朝公主,又頻繁參政;可青蘿過來算什麽道理,這讓旁人怎麽想他。


    青蘿敏感地察覺到崔進之的意思,她沒有正麵回答,踟躕了一會兒,反而蹙起眉來,低聲道,“我原不該過來的,方才公主是不是因為看見了我……所以才那樣急地離開了。”


    不待崔進之回答,她便自言自語地替自己答了,“都怪我來的不是時候……我聽說你受了傷,怕你身邊沒有照料的人,急慌慌地趕過來了。早知道公主會來照顧你,我便不過來惹她不痛快了。”


    說著她將藥碗往前推了推,“先喝藥吧。”


    崔進之垂眼看了麵前的藥碗。


    照顧?


    他端起藥碗,心想,李述連藥都不會提醒他喝,能有哪門子的照顧。


    她今日來此的唯一目的,不過是跟他吵了一架。


    他們每一次相見,不是在公事公辦地談論政事,就是在歇斯底裏地爭吵。從來沒有平心靜氣地坐下來說話的一天。


    崔進之氣悶地按了按眉心,喝了藥,才想起來青蘿還沒有正麵回答他的問題。


    又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受傷了?”


    青蘿又不似李述那般有能耐,眼線遍布朝野上下。


    崔進之眯了眯眼,忽然覺察出一種被監視的感覺來——她收買了他身邊的隨從?


    青蘿收起桌上的空藥碗,避重就輕道,“我……我在家裏的時候心裏忽然不大舒服,七上八下地,好像你出了什麽事一樣。所以我就趕過來了……”


    她垂著眼,不敢和崔進之對視,纖長的睫毛在細白的臉上投下微微的黑影,顫了顫。


    明顯是在撒謊。


    崔進之皺了皺眉,他剛和李述吵過架,心中的火氣還未消減,此時又見青蘿撒謊,登時不耐煩起來。


    崔進之冷道,“我問你,你怎麽知道我受傷了?”


    青蘿剛將案桌上的藥碗端起來,一下子被崔進之嚇得手抖,藥碗登時摔碎在地上。


    一聲脆響。


    “我……”


    她站在碎瓷片旁邊,踟躕著,依舊不敢同崔進之對視。


    “我……我今日帶了丫鬟出門逛街,正巧看到崔林騎著馬疾馳而過,我連忙叫住了他,才知道你受傷的事情。我一聽就急了,怕你在營地這兒沒人照料,於是強求崔林把我帶了過來。”


    營帳外崔林正掀開一條縫往裏看,崔進之一眼就瞧見了他。


    崔林被逮了個正著,隻能麻溜地滾了進來。


    青蘿見崔林進帳了,忙道,“我知道我不該來永通渠的,女眷在這兒待著不合適,崔林本不想帶我過來的,可挨不住我強求。”


    崔林瞧了青蘿一點,麻溜地對崔進之點了點頭,“對……青蘿姑娘擔心您,一定要過來,我也沒法子……”


    崔進之掃了他一眼,沒說話。


    青蘿又道,“看到三郎沒有大礙,我也就放心了,我一個女眷在營地裏待著到底不合適,旁人看了會嚼舌根。我這就走了。”


    說罷蓮步輕移,就要往帳外走。


    她額上薄汗未消,又要去趕悶熱的回程路。


    崔進之揉了揉眉心,歎道,“不必了。”


    “外麵太陽正毒,等下午涼快了再走吧。”


    說罷他閉上了眼,靠在椅背上,不知是不是喝了藥的緣故,他此刻非常疲憊。


    受傷,沈孝,李述……這一上午根本沒有一刻空閑,所有的事情都纏著他,讓他尋不出任何空檔來喘息。他覺得自己要被政事壓垮了。


    一陣木樨香移近了,接著一雙輕柔的手按在他額上,輕輕替他揉著太陽穴。


    崔進之緊皺的眉慢慢地鬆開了。


    他仿佛才擺脫了朝中所有政事的束縛,在夢中重溫昔年那段不問朝政的自由時光。


    *


    伺候崔進之睡下之後,青蘿輕手輕腳地收拾了地上的碎碗,出了營帳。


    剛走一兩步,崔林不知從哪個拐角冒了出來,對著她連忙拱手。


    “多謝青蘿姑娘替我瞞謊。”


    青蘿淺笑了笑,低聲道,“沒什麽。我若說我主動來看望他,他總不會怪罪我;可若是你主動帶我過來,他怕是要怪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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