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6個小時的盜。  好半晌, 荊覓玉收拾了情緒,再問:“玉煞咒這個詞是鞏玉冠編的吧?”


    “啊。”孫燃回憶了下,“我才剛跟你交往, 他就找上我了。”


    “剛才就該踢他兩腳。”她就奇怪來著,是誰吹起的妖風, 讓鞏玉冠之後的男人個個對她退避三舍。


    “他是好心,怕我們被你拖累。”孫燃說完上句, 卻又問出下句, “鞏玉冠信得過嗎?會不會向警察告密你的事。”


    “我在北秀的男朋友那麽多,根本就不是秘密。”應該說, 她就是要以此暴露自己。不過,她的意圖並非招惹警察。警察摻合這事, 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為什麽選擇交往這種方式?”這個問題, 孫燃以前問過, 她皆是沉默。


    她輕聲說:“當你要利用一位異性的時候,交往是比較便利的方法。而且,被寵的感覺不錯。”


    “嗯, 你自己小心。”孫燃指指前方的路牌,“到路口就行,別再上我家來了。搬家很花時間。”


    “……”


    ----


    老周終於回來了。


    他更新了一條朋友圈, 哀悼假期結束。


    荊覓玉立即打了電話過去。


    “好久不見啊。”老周的聲音是真的老,發音部位偏於下巴, 似是心肺不足的樣子。


    她半開玩笑, “你休假夠爽的。”


    他笑了兩聲, 問:“說吧,什麽事?”


    “我下任男朋友的事。”


    “我明天上班。這會兒要收拾房子。一個多月沒住,到處都是塵。”他和善地說,“找男朋友不差這一兩天吧。”


    “那你先忙。”老周的出現,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這下可以查查晏玉的背景了。


    第二天早上,內環堵得慌。太陽如火球般刺眼,司機們的路怒症愈發激烈。


    老周那邊沒有停車場,荊覓玉攔了輛出租車。


    堵車之後,司機不停用蕪陰市方言咒罵。


    蕪陰市的音調軟綿綿,甜糯糯的。她曾經非常喜歡。而今聽在耳中,卻有了懼怕。


    老周的事務所在一幢舊辦公樓。客梯破得跟貨梯一樣,地板墊著幾張紙皮,樓層按鍵好幾個數字都糊了。


    樓很破,不過事務所很整潔很幹淨。


    老周戴著細邊老花鏡,望了一眼牆上的大鍾,他從眼鏡斜上方瞟她,“這麽早?”


    “以為早上車少些,誰知道還是堵。”荊覓玉在他麵前坐下。


    老周年過半百了,但長得並不老。額頭飽滿,人中深刻。要說顯年紀的,就是右眉上方的三道淺紋。他調侃說那是因為經常挑眉。


    老周說:“你這回的男朋友我還沒選好。”


    “我自己選了,刁爭柯都把那位的情史列成表了。”


    “是誰啊?”老周挑起了右眉,“我走的那天,刁爭柯打過電話給我,但他那兒太吵了,我聽不清,嗯嗯哦哦應付過去了。哎,他好像是有給你查什麽東西……”


    荊覓玉笑了笑,“我選了一個叫晏玉的男人。”


    老周倏地擺正了身子,謹慎地再問了一句:“是誰?”


    “晏玉。日安晏。”


    老周雙手交疊凝視她,“我不是告訴你,等我回來嗎?之前那些男人是我千挑萬選出來的,人品信得過,就算分手了也沒有後顧之憂。但一個陌生男人,你怎麽敢?”


    荊覓玉看老周一眼。他的樣子好像不知道他選的男人們大多是奇葩。“我在onefool的簽單上看到這個名字有玉,就他了。”


    那是正月的事了。北秀一到過年就變成空城,onefool更是一天都見不到一個客人。晏玉的簽單日期是前一天。玉字最後那一點走得有點遠,和她的寫法很像,她心中一動,就這麽定了。


    老周摘下老花鏡,拿軟布擦著鏡片,“孽緣。”他之前費盡心思避開晏玉,誰知道還是給她撞上了。


    老周的這話是含在嘴裏嘀咕的,荊覓玉沒聽清。“嗯?”


    “沒什麽。和他處得順利嗎?”老周重新戴上老花鏡。


    “還行。”


    老周在電腦上查資料,調出了檔案,“祖籍複祝?唉,複祝市以前的戶籍資料太亂了,手寫的名字、生日、住址經常出錯,後來統一電腦歸檔了,缺漏也多。晏玉在複祝的生活根本查不到,隻有一些基本家庭情況。”


    老周閉上了眼睛,背誦課文一樣。“母親葛山桃,父親晏風華。葛山桃離婚後到北秀創立了碧鴉犀。晏風華娶了一個叫李雙英的女人,那女人有個兒子,從前的名字查不到,現在改名叫晏晁。他們從複祝遷到了蕪陰。晏玉一直跟著晏風華,去年才來的北秀,和你的時間一樣。”老周睜開眼睛,清澈的鏡片後雙目炯炯有神,聲音卻更滄桑了,“這個時間有點兒巧。你前腳來了北秀,他後腳也到了。”


    晏玉這個人,老周去年就查過了。


    荊覓玉男朋友的首要條件就是帥。晏玉這麽出挑的外表,老周當然注意到了。


    在三教九流遊走的人,哪有簡單的。晏玉卻口碑極好,無論是朋友、女友之中,幾乎零差評。這才更危險。


    於是老周直接否決。


    荊覓玉沉吟,“他家關係這麽複雜啊。”


    “對啊。”老周循循善誘,“還是我給你挑的對象靠譜,個個都是人中龍鳳。長相好,身材佳,會疼人,有愛心。”


    “……”想起那群前任們就頭疼。突然聯想起鞏玉冠的情報,她說:“對了,放煙火的那個說——”


    “誰在那裏?”老周倏地坐直身子,轉椅因為他的動作而發出嘎吱的聲響。


    她吃驚地回頭。


    “老周,是我。”刁爭柯踱步到門口,不知道聽了多久。


    老周喘了口氣,目光沒有放鬆,緊緊盯著他。“小柯啊。”


    “還是你耳朵靈,我剛到你就發現了。”刁爭柯的新皮鞋潔淨發亮,“荊小姐早。”


    荊覓玉對他心存芥蒂,站起來,“你們聊吧,我先走了。”


    ----


    荊覓玉在樓下的咖啡館坐了一會兒。


    這兒的咖啡遠不及onefool的好喝,但生意特別旺。開會的,辦公的,聊天的一窩蜂都往這跑。座位很擠,兩桌之間隻有半臂的距離。


    荊覓玉靜靜聽完了鄰桌甜蜜蜜的戀愛日常。


    放下了才喝兩口的咖啡。她握住杯子,掌心涼涼的。


    她早忘了如何充當一個合格的女友。這一年間,男朋友換了許多個,可都沒有甜蜜過。好幾任如果不是重逢,她都記不起樣子了。


    老周確實厲害,她的前任們或多或少都有怪癖,但是對分手都看得很開,從不糾纏,省了不少事。


    可是晏玉呀,她心裏沒底。聽老周的話,晏玉的生活軌跡和她出奇地一致,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麽在牽動他倆。


    巴智勇說過他的線索也是複祝到蕪陰,再北秀。


    這麽多的巧合,就不是真正的巧合。


    但越多巧合,也就越接近事件中心。


    再想都想不出個所以然。她離開了咖啡館,站在十字路口仰望高樓上的時鍾。


    真是一個天清氣朗的星期天。


    荊覓玉去了電影院。一個人嚼著爆米花,一個人分享觀後感。


    電影散場了,又一個人吃火烤肉。


    下單飲品時,看到可樂兩個字,她想起了晏玉。於是微信問他:「吃烤肉嗎?我請。」


    兩分鍾後,他回:「?」


    「北秀是一座孤獨的城市。」


    「地址?」


    她趕緊給他,心懷期待地給對座的那副碗筷正了正位。


    荊覓玉一邊吃涼菜一邊等晏玉。


    涼菜的最後一片葉子被她啃完時,他到了。


    晏玉發型有些亂,穿著棒球服,樣子痞了不少。一進來就招來幾道探究的目光。他徑自坐下,“我想知道,在你眼裏哪一座城市不孤獨?”


    “複祝。”她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香氣。


    “嘁,鄉情。”他看著空了的涼菜盤,“再叫一份。”


    她招了招服務員,不經意問:“你洗了澡?”


    “查勤啊。”他笑得風流。


    她極其善解人意,“我的請飯沒打擾你吧?”


    “沒,反而讓我得以脫身,感謝你的孤獨。”他脫下外套,“不過我和你就一天沒見,你是太寂寞了麽?”


    “被甜蜜小情侶刺激到了,而且看了場愛情片。”她的話半真半假。


    “要玩一夜情嗎?”晏玉問得理所當然。


    她被茶嗆了一口,“點菜吧,你喜歡吃什麽?”


    “你喜歡就行。”他看都不看菜牌。


    “這麽好呀?”她笑了,“今晚就當陪我的吧。”


    “我到明天天亮都有空,陪吃陪/睡都行。”他的後半句話,音量降了,語速慢了,像是帶著小尾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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