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6個小時的盜。  他遞了夾子過來,和電話裏說:“我這吵, 等會。”他起身出去了。


    再回來時, 痞子氣收斂了許多。


    她蹙眉盯著他, “你真是多人多麵。”


    “我小媽偏愛不正派的男人。”


    “小媽?”應該就是老周說的李雙英吧。


    “我爸的第二個老婆,我的繼母。”說起這層家庭關係, 他神情自若, 渾然不當回事似的。


    “那你剛剛的話是暗示你爸……”有些話不好說太直白,隻能用語氣詞代替, “呃……唔……”


    晏玉坦然地承認了, “基因遺傳, 祖上三代都沒一個好男人。”


    “……”他就這麽把長輩拉下水了?想必他這代更正經不到哪兒去。“聽起來你們家的女性有點慘。”


    “我爺爺說, 他年輕時遇到過一位高僧,高僧算我們晏家男人都是殺破狼命格, 主犯桃花, 禍福不一。”


    荊覓玉微微怔了。


    外婆也曾說外公是殺破狼絕命, 然而外公陪了她一輩子。外婆是這樣解釋的,“他殺到我這兒累了,就歇著了。”


    外公也不惱,笑道:“迷信的小老太婆。”


    事實是,外婆所有關於外公命格的推論,都是錯的。


    荊覓玉不禁往晏玉眉梢的小痣望過去。“骨子裏壞又不肯承認,拿玄學當借口。”


    “一點就通。”晏玉眼裏水光瀲灩, “我爺爺因為女人去世了。我爸有陰影, 請了一位大師破命, 過陣子連祖墳都要遷了。”


    她撇嘴,“不是少招桃花更保命嗎?”


    “在男人堆裏悶太久,會嫌命長的。”他招了服務員,“可樂。”


    她燦爛一笑,“那我多陪你呀。”陪多了,自然就成男女朋友了。


    晏玉懶洋洋的,“跟你待著,和在男人堆裏沒多大區別。”


    她心裏想拿筷子把他眼睛戳瞎,臉上卻還是招牌的笑容,“吃完陪我看一場電影吧。”


    “我對愛情戲沒興趣。”


    “我也沒有。”她今天一個人看的是戰爭片。


    “那上我家欣賞一場非愛情的片?”他似笑非笑的。


    “你不會獸性大發吧?”她齜了齜牙。


    “放心,這件事上,我絕對征求你的意見。”他傾身,靠近她,“不過,夜深人靜,你失守的幾率很高。”


    她轉了轉眼珠子,“誰怕誰。”就讓她先觀察觀察晏玉究竟有多可怕。


    ----


    對愛情沒興趣的一雙男女選擇了一部2011年的西班牙驚悚電影。


    封麵上有一個r級標簽。


    九分多鍾的時候男主和認識不久的女主第一次親吻,高清鏡頭下,口水交換的嘖嘖聲相當寫實。


    氣氛一下子曖昧起來。


    鏡頭一轉,到了男主家。身材結實的赤/裸男主在鏡子前拉下了女主的內衣。


    女主露出兩點。身材姣好,除了平胸。


    “咦?”荊覓玉倏地捂住胸口,等大腦反應過來,又把手放下了。


    晏玉笑了一聲。他在聚北看過她這個動作。保守得天真。


    她是一個長相還算漂亮的女人,有時候也風情萬種。在他眼裏,她的素顏能打七分,妝後去到八分。大笑起來,略顯扁平的五官一舒展,則直奔十分了。


    但美女見得多了,也就那樣。


    初時,和她聊沒幾句,他有點乏味。


    之後又迎來了莫名的吸引力。


    她的一切都是假的。真正的那個她,躲在暗處發號施令,逼著自己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表現喜怒哀樂。偶爾不設防時,她才會冒出一點點端倪。


    影片裏的男主和女主滾到了床上。


    荊覓玉豎耳聆聽晏玉的呼吸。


    他心平氣和,無聲無息,可見自控力極好。


    她放下心了。諒他也沒膽子吃她。


    男主女主的親熱鏡頭過後,荊覓玉的注意力就集中到懸疑氣氛中了。


    影片很有意思。開頭是男主的前任女朋友“失蹤”了,結局是現任女朋友也像前任女朋友一樣“失蹤”了。


    說出去誰信。孤男寡女看完三級片,將近十一點,竟然討論劇情起來了。


    荊覓玉問:“男主會發現真相嗎?”


    晏玉笑,“他早發現了。”他話中有話,不單指電影。不過,她沒有聽出來。


    聊到十一點半,荊覓玉伸伸懶腰,從舒服的沙發角落起來,“我回去了。”


    晏玉倚在書櫃旁,誠意邀請,“不留下來過夜嗎?”


    她眨眨眼,“如果發展長期穩定的關係,我也許能考慮考慮。”


    他笑問:“多久才叫長期?”


    “反正不止一夜。”


    “真可惜。”他的語氣卻不是真的惋惜。他站直了身子,“我就不送你了,明兒一早要早走。”


    “去哪兒呀?”


    “回趟蕪陰,我小媽吼我了。”


    她膽子大了起來,走到他麵前,“那幾天見不到你了?”


    晏玉低下頭,兩人幾乎鼻尖相抵,“要短暫歡愛的話,我隨傳隨到。”


    ----


    荊覓玉搭乘出租車離開。


    車裏有一陣濃濃的煙味。她問:“師傅,能開窗嗎?”


    司機點頭,打開了車窗。“上一個客人不停抽煙,我勸了一句,他竟然把煙頭扔我車上。社會小混混,惹不起啊。”


    她低頭看了眼車座上被燙的焦洞。


    一個童年噩夢浮上了腦海。


    這時,春風調皮地跨過車窗,輕拂上她的臉,像是外婆的手。


    她轉頭看向窗外,霓虹燈模糊成了斑斕的光點。


    兒時的元宵節,集市攤檔都會掛上五顏六色的燈籠。


    外婆牽著她的小手穿過光海。


    偶爾回頭,能看到外公挺拔的身影,近了怕外婆嫌棄,遠了又擔心走散。


    她長大了才明白,那時外公的眼裏有滄海的漣漪,有桑田的旖旎。而且,隻有看著外婆,外公才有那樣的目光。


    荊覓玉到家,踢掉高跟鞋,撲倒在沙發。她把沙發邊上那大大的玩具熊抱過來,幻想自己仍然在外婆懷裏。


    真想就此長眠。


    暈沉沉睡到兩點多醒來,她才去洗澡。


    她對鏡中的女人咧了咧嘴,露出一張訓練已久的招牌笑臉。


    真累。


    都是老周,想出一茬“尋玉戀愛兩不誤”的破計。


    當時說得好聽,“你想,當年三家人結盟發誓,凡是知道荊山之玉的子女,名字一定要帶玉。到了這一代,姓荊的隻生了女兒,另外兩家都有兒子。你尋找名字帶玉的男人,和尋找名字帶玉的男朋友,後者暴露的幾率要大,因為人們對八卦記憶更敏銳。”說到這,他還笑了,笑得老花鏡都滑下鼻梁,“趁著這個機會,我給你篩選幾個帥小夥,說不定真有好姻緣啊。”


    一年過去了,尋玉戀愛皆成空。


    也許老周根本就是想轉行當婚介,才拿她當試驗品的。


    ----


    蕪陰市是海濱城市,區別於北秀的冬冷夏熱,這裏四季如春。


    晏家的司機李和誌早早候在機場。


    聽到航班的抵達信息,他整了整已經挺得筆直的西裝。這個動作,短短十五分鍾內,他做了不下十次。


    從旅客出口走來的晏玉,穿著一件刺繡外套,以及一條破了洞的褲子。


    這讓西裝革履的李和誌皺了下眉。他畢恭畢敬,“小少爺。”


    晏玉輕輕嗅了嗅,“李叔的古龍水萬年不變啊。”


    “我家小少爺送的。”


    “你家小少爺有品味。”


    李和誌憨憨一笑,“謝謝小少爺。”


    晏家的管家、司機、掃地的、煮飯的,幾乎都喜歡這位小少爺。長相標致,又沒有階級架子,自然人見人愛。園丁張姨前陣子感歎,小少爺不在的這一年,鮮花都枯萎得比往年早。


    上了車,李和誌問:“小少爺這趟回來常住嗎?”


    “待不了幾天,北秀有個小美人兒對我魂牽夢係。”


    李和誌專心開車。


    都說晏家男性皆薄情,可祖上幾輩的皮相就是得天獨厚。


    唯一一個不帥的是晏晁。晏晁沒有晏家的血緣,長相這事怨不得他。


    李和誌有多親近小少爺,就有多不喜大少爺。明明小少爺是晏風華的獨子,卻因為年齡比晏晁小而變成了次子。


    如今,晏風華把分公司交給了晏晁打理,小少爺遠走北秀。


    都怪小少爺太善良了。


    這不,又在和後媽聊天了。


    晏玉懶洋洋地給李雙英發語音,“小媽,我回來了。你今兒可別河東獅吼了,昨晚我耳膜都要震破了。”


    他翻了翻朋友圈。在餘星河的無聊葷段子之後,突然見到了荊覓玉的自拍。


    一雙神采動人的眼睛,嘴唇似乎沒有塗口紅,有些泛白,但是彎弧好看極了。


    晏玉笑笑,和孫燃微信說:「你前女友的自拍比真人好看。」


    孫燃的朋友圈沒有那張照片,他琢磨半秒就明白了。他不回複。


    晏玉了然。


    原來這照片是隻拍給他看的。


    荊覓玉把晏玉的資料一甩,打電話給刁爭柯。


    才響了一聲,刁爭柯迅速接起了,“喂?”


    “你沒有告訴我,晏玉和祁玉峰是認識的。”她這時的語速比較快。


    “荊小姐。”刁爭柯感到無奈,“北秀市說大不大,你的下一任男朋友交遊廣闊,行跡遍布三教九流。我覺得就算他認識你的一、二、三、四、五到十的前男友,都不足為奇。”刁爭柯內心補了一句:說不定還能來個大聯歡。


    “這麽說——”她慢下語速,“你給我的這份資料,起碼缺了一半的內容。”


    刁爭柯不急不緩地說:“老周隻交代我查清晏玉的情史,其他的不在我的工作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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