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6個小時的盜。  # 012


    才說完香餑餑, 他就過來了。


    晏玉左手撐在她的椅背, 視線低下來。見她幾次, 她穿過幾雙高跟鞋,但都是白的。白白的小腳,白白的鞋子, 腳背飽滿,腳踝纖細, 煞是好看。“傷到了?”


    就算沒有傷,荊覓玉也有一絲被關懷的感動。“沒事, 破了點皮而已。”


    他傾身,笑了笑, “有你開車, 我今晚喝多幾杯。”


    她和他的距離隻有他臂長的一半,近得仿佛在交換呼吸。她沒有躲,直直看著他, “悠著點, 喝太醉我可抬不起。”


    他以眼神回答她,然後收回手,去了人群中喝酒。


    紅裙美女跟了晏玉過去, 臨走給荊覓玉拋了個媚眼, “公平競爭啊。”


    荊覓玉失笑。晏玉的桃花,恐怕到中老年都斷不了了。


    他剛剛起身的那一眼, 讓她聯想到外公。


    以前聽外婆說, 這天下, 就沒有外公追不上的女人。


    她小時候在大院玩耍,還見過幾條街外的俏寡婦給外公遞小紙條。


    外婆氣衝衝地拿起掃帚揮向外公。


    外公撕掉小紙條撒腿就跑,年過半百了氣都不喘一下,跑遠了,又停下來等外婆的掃帚。


    回憶太美好,荊覓玉拈拈耳墜,低頭掩飾嘴邊的弧度。再抬起眼看向晏玉。


    那群男人開始拚酒。


    一個格子衫男人扯開嗓子,吆喝行酒令。


    晏玉勾著淺笑,安靜得很。


    在喝了幾輪之後,他仍然是那副模樣,仿佛隔絕在喧鬧外。


    她莫名覺得他這是無聊得快要睡著了。她微信他:「出去走走?」


    他拿起手機,朝她望過來一眼,再認真地在屏幕上敲字,「好的。」


    去的是相鄰的公園廣場。卿卿我我的情侶、歡聲笑語的一家幾口坐滿了休息椅。


    他倆躲到了榕樹下的平台。之所以是躲,是因為旁邊豎著禁止的木牌。


    平台大約高一米二,晏玉單臂一撐,迅捷地坐上去。


    荊覓玉驚呼,“髒不髒?你也不擦擦。”


    他說:“用褲子擦。”


    她從包裏拿出紙巾,象征性地拭了幾下,再雙手撐起身子,爬了上去。


    榕樹對麵是公園的中央噴泉。


    “這裏的噴泉晚上開嗎?”她腳不著地,高跟鞋在半空要掉不掉的。


    晏玉看看腕表,“再幾分鍾。”


    她側頭,“你以前在這裏看過?”


    “算是。”


    她發現,一路走來,他的話少了許多,甚至一定要是疑問句才回答。是真的無聊得快要睡著吧。


    正在這時,一聲女人的尖叫,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不遠處有兩個男人起了口角,開始是髒話的謾罵,接著則用胸互相頂了頂。其中的寸頭男目露凶光,麵孔猙獰。他口中說了一句什麽,揮拳揍向另一個長臉男。


    路人嚇得馬上散開。


    一個小朋友腳步不穩,磕倒在地上。家長抱起,來不及哄,匆匆遠離幾步才查看傷口。


    寸頭男似乎是個練家子,出拳帶著招式。


    長臉男打不過,斜著腰,往榕樹下逃。


    寸頭男追上了長臉男,竟然凶殘地使出一招鎖喉。


    荊覓玉趕緊拍拍晏玉,跳下平台。誰料細鞋跟一歪,崴到了左腳。眼看就要往地上撲去,晏玉及時拉住了她。


    這時,榕樹暗影裏突然竄出來一個穿皮夾克的男人,他迅速揪住寸頭男,將他的手反製在背上。


    另一個穿牛仔褲的男人拖起長臉男。


    寸頭男被壓得半彎身子,右腿拚命往後踢,嘴裏罵罵咧咧的。


    皮夾克不怒自威,“警察!別動。”


    寸頭男果然就不敢動了。


    保安氣喘籲籲地過來。“怎麽了?”他眼角餘光掃到榕樹下的人影,嗬斥道:“禁止踩踏花池!”他恪盡職守,伸手一攔,“先別走,罰款兩百!”


    晏玉笑了笑,掏出錢包。


    保安舉起手電筒,愣了,“又是你啊,這都罰第幾次了。”


    嗬,慣犯來著。荊覓玉瞟了晏玉一眼。


    保安說:“以後想看噴泉別坐花池了,坐凳子吧。”


    晏玉沒吭聲。


    那邊在處理長臉男和寸頭男的鬧事。公園場景暗,又隔了些距離,荊覓玉沒有看清皮夾克的樣貌。直到他走了過來,她才和他打了個照麵。


    皮夾克的額頭刻著一道深深的橫紋,從鼻子往外撇的八字紋,停在了上唇角。看著四十上下的年紀,但她記得,這位名叫巴智勇的警察已經過了四十五歲。


    她希望自己沒有臉熟到讓他記住。


    然而。


    “荊小姐?”巴智勇卻直接叫她。


    “巴警官。”她踮起左腳,好讓腳踝的痛楚減輕。


    “這麽巧?你來北秀了?”巴智勇思考時,眉間總是露出一個川字。


    “是啊,公事調來的。”


    巴智勇嚴厲的眼神漸漸緩和,甚至有點兒笑意了。“從複祝到蕪陰,從蕪陰到北秀,我的線索到哪,荊小姐就出現在哪。緣分這事兒,科學都解釋不了。”


    聞言,晏玉瞥向荊覓玉。他隱在樹下,重重黑影罩住了他的上半身。


    “這話……”荊覓玉唇角往下垂,“怎麽好像我是犯罪嫌疑人似的?”


    巴智勇爽朗地笑了,“我隨口一說。”


    她莞爾道:“那我聽過就忘咯。”


    巴智勇點頭,“慢走啊,荊小姐。”頓了下,他又說:“這腳傷了,回去用熱水敷敷吧。”


    她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發現她崴腳的。“謝謝。”她朝身後的晏玉伸出手。


    那姿態像一個等候小太監伺候的貴妃。


    晏玉配合地上前扶住了她。


    “巴警官,我先走了。”她麵帶微笑告別。


    “再見。”巴智勇看著她離去。


    她有些蹣跚,身邊的男人給了她攙扶的力量。


    牛仔褲男走上來,有些八卦。“勇哥,很漂亮的年輕姑娘啊。你朋友嗎?”


    “不是。”巴智勇收回視線,“我處理過一個歹徒挾持人質的案子,她主動代替孩子當了人質。”


    牛仔褲男不禁望向荊覓玉的背影,不無稱讚說:“這麽有膽量啊。”


    “眼見未必為實。”巴智勇拍拍牛仔褲男的肩膀,“走了。”


    ----


    走過中央廣場,公園的路燈外形變成了明黃球體,和圓潤雕塑相得益彰。大樹的落影占滿了大半路麵。


    兩人身影一半明,一半黑。


    晏玉看向荊覓玉的左腳,“二次傷害了。”


    荊覓玉苦了臉,往他那邊偎,“幸好沒出血。”但是崴傷也疼,可比國字臉那濺起的碎片疼多了。


    他一手攬上她的肩膀,“是我拉你過來飯後娛樂,算我的責任。待會我送你回去。”


    她望了一眼肩膀上的他的手。他沒有用力,隻是隨意搭著。她聳了下肩,“你喝了酒不能開車,還是我來吧,我右腳沒事。”


    他把她摟得更緊,“行。”


    她放棄掙紮了。


    停車場就在公園邊上。


    荊覓玉跳著過去,坐上駕駛位。她調整一下座椅高度,脫掉高跟鞋。“我先送你,然後我再打車回去。”


    “都成。”晏玉陷進座椅中,半搭著眼皮,又進入了之前的安靜狀態。


    她盯著他,傾前問:“喂?你要睡了嗎?”


    “啊。”他側頭,神情竟然有些迷糊。


    “給我個地址,津洺島哪裏?”


    “不回津洺島,去景良路。”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嗯?”她趕緊推了他一把,“地址,景良路哪裏?”


    “境園。”他閉眼無聲了。


    她突然笑了。


    原來他的酒量這麽差,明明隻喝了幾杯而已。


    她伸手在他臉上輕輕拍了拍。


    他那又長又密的睫毛顫顫兩下,之後又沒動靜了。


    他這樣子太乖了。


    荊覓玉的老母雞情懷冒了出來,輕輕掐起他的臉。“真乖,又一隻小雞崽。”


    她笑著啟動車子,穩穩駛出去。走了五公裏之後,他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她嚇了一跳。


    他問:“那個線索在哪你在哪的是什麽案子?”


    “什麽?”她反應不過來。


    “剛剛那個警察說的。”晏玉還是懶懶的。


    “噢,不知道。”她向來安分守己,想不出哪裏惹到警察了。


    他輕笑一下,重複了巴智勇的話。“緣分這事兒,科學都解釋不了。”


    她不再繼續這話題,問道:“酒醒了?”


    他望向她。


    她忍住笑,“酒量差不丟人。”


    “困。”他轉頭看窗外。


    難怪他喜歡喝可樂。她不打趣他了,“快到境園了,我把車開到車庫去?”


    “地下入口不在景良路,前麵直走右轉。”


    在晏玉的指路下,荊覓玉把車停到了他的車位。


    她彎腰拎鞋子,聽見他說,“既然到這了,上去坐坐吧。順便給你把傷處理了。”


    她望向他。


    他對她乍變的神情了然,“害怕了?”


    她眯起眼睛,造作地勾了勾頭發,“你經常約女人上去嗎?”


    這個問題問得有夠無聊。“不然呢?難道約男的?”


    她抱緊雙臂抖了抖,“好冷。”


    “上去。”他下了車,“我那有毯子,有被子,你想怎麽蓋就怎麽蓋。”


    “更冷了。”荊覓玉撐著車門穿上了鞋。踩了這麽久油門和刹車,右腳掌已經髒了,貼在鞋墊上很不舒服。


    晏玉打開左車門,直接抱起她。


    她下意識抓住領口,手肘抵住他的胸膛,“我可沒答應一夜情呐。”


    他的目光溜到她的胸前,再回到她的臉上,“口口聲聲說拒絕,卻又時時勾引我。”他低頭在她耳畔輕輕呼吸,不意外地看見她的耳朵紅了一圈。他吹了一口氣,“你的目的是什麽。”


    荊覓玉隻覺有一陣酥麻從耳朵蔓延到半側身子。她沒有動,一動就親上他了。


    “嗯?”晏玉柔柔地拉長了尾音。“讓我猜猜——”


    她心中一驚。


    他見到她眼裏的警覺,笑了。“你在期待我強/暴你嗎?鴨子嘴硬,心裏卻渴望巴巴我上你。”


    她的緊張感消失了。


    他踢上車門,譏誚一句:“想得美。”


    “……”荊覓玉忍不住齜一下牙。好想揍他!


    “很有自知之明。”


    晏玉抱著她上了電梯,進了房子。


    她看到書櫃上滿滿的書,驚訝地說:“沒想到你看的書很有深度啊。”《癮君子》、《五號屠場》、《殺死一隻知更鳥》、《一個無政府主義者的意外死亡》等等,光書名就透著兩個字:逼格。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荊山之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這碗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這碗粥並收藏荊山之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