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17


    到了攝影棚, 鞏玉冠摘了口罩、墨鏡和帽子,露出一張精致絕倫的麵孔。


    荊覓玉這時才算完全記起他的長相。之前隻記得麵如冠玉, 因為他叫鞏玉冠。


    他長得有些男生女相, 眉毛下粗上淺,眉峰的棱角不是很淩厲,眼尾細細長長的。就五官而言, 有一股陰柔之氣。


    外婆說:“男生女相主富貴。”


    荊覓玉認識鞏玉冠的時候, 他是一個十八線。現在, 終於富貴起來了。


    鞏玉冠挑了挑額前的頭發, 瞟到她望向他的目光。他皺了下眉, “可別是被我的美色迷住了啊。”


    她立即收回了視線。


    鞏玉冠隻要一開口, 陰柔之氣就消散無影了。


    拍攝完成得非常順利。因為, 俊男美女本來就上鏡。


    荊覓玉在鏡頭下,表現得和鞏玉冠十分恩愛, 眸光含羞帶怯, 滿是少女春光。


    兩人臉對臉時, 距離隻有十公分。他看著她的紅唇,嘀咕了一句, “你一定要把持住啊, 口水別噴我臉上。”


    她笑靨如花。直到攝影師把鏡頭一關,她立即甩開了鞏玉冠。


    孫燃已經拍完, 坐在一旁玩手機。他看到晏玉發了好幾條朋友圈。


    他沉著冷靜地思考。


    幾乎不發自拍的荊覓玉, 突然自拍了。


    鮮少暴露形蹤的晏玉, 突然分享日常了。


    這兩人在朋友圈暗示個什麽勁?


    荊覓玉走下來, 和孫燃招手說:“完成了,去吃飯吧。”


    孫燃放下手機,“你也許遇上真命天子了。”造作的男女真是絕配。


    她一臉莫名。


    鞏玉冠重新把自己遮罩起來。


    三人走出了攝影棚。


    鞏玉冠問:“吃什麽?”他已經做好被宰一頓的準備了。


    果然,孫燃回答:“最貴的。”


    鞏玉冠轉向荊覓玉,“你呢?”


    荊覓玉站在孫燃的身邊,指了指樓上,“棄棧,貴就一個字。”


    ----


    這裏是地上停車場,停車占了五樓。六樓開始才是商場。


    棄棧在十四樓。在北秀,十四是不吉利的數字,這家餐廳就是不信邪。在有其他樓層可選的情況下,堅持要了十四。


    之後,生意興隆。


    三人進了電梯。


    電梯門正要合上,門又開了。


    一對俊男美女站在外麵。


    女的正仰頭看著男人,她目光轉過來電梯時,笑起來了,“荊小姐。”


    荊覓玉幾乎都無需大腦命令,臉部肌肉自然牽動,微微一笑,“葛小姐,好巧。”


    葛婧之挽著祁玉峰走進來,眼角餘光掃了孫燃和鞏玉冠一下,問道:“上去棄棧吃飯嗎?”


    荊覓玉點點頭,“是的。”


    其實這問了也白問,因為電梯按鈕上,隻有十四數字的燈亮著。


    祁玉峰按了關門鍵。相較於孫燃和鞏玉冠的休閑,他全身上下一絲不苟,怕是連掉幾根劉海下來才最迷人,都仔細斟酌過。


    封閉的空間裏,氣氛有點詭異。


    詭異到鞏玉冠口罩下的鼻子有些透不過氣來,他拉了拉口罩。


    兩個女人在尬聊,三個男人一聲不吭。


    孫燃看向鞏玉冠。


    鞏玉冠搖搖頭,表示他不認識這對男女。


    電梯運行了不到十秒,十四樓就到了。電梯門一開,祁玉峰溫和有禮,“婧之,覓玉,你們先出。”


    孫燃又看向鞏玉冠。


    鞏玉冠依然搖了頭。


    葛婧之輕問:“玉峰,訂的是包廂嗎?”


    “是的。”


    鞏玉冠恍然大悟,靠近孫燃,低不可聞地說:“聽見沒,玉峰。玉。”


    孫燃目視前方,邁出大長腿,“嗯。”


    “猜猜是第幾任?”鞏玉冠笑了笑,“我之後的幾個,我都認識,所以這位估計是一到五之間。”


    孫燃看著祁玉峰的背影,“二號我知道,秦修玉。”


    祁玉峰和葛婧之去了包廂。


    由於沒有提前訂位,荊覓玉三人隻能坐大廳。


    鞏玉冠坐下後,把口罩拉了拉,“這裏應該沒有尖叫的女粉絲吧。”


    “你試試就知道了。”荊覓玉執起茶杯。這杯子和郊外山莊的有些像,都是土灰土灰的。


    “不管了。”鞏玉冠扯下了口罩,“憋死我了。”


    孫燃聞了聞茶,嚐了一口,沁涼沁涼的。“那個玉峰是你的幾號?”


    “我跟他不熟。”荊覓玉望了一眼天空。早上霧蒙蒙的,這會兒卻燦爛到日光泛白。


    鞏玉冠眯了眯眼,“溫文爾雅的,名字又有玉,你竟然沒將他收入囊中。”


    荊覓玉的目光在鞏玉冠和孫燃之間來回,露出了狡黠的笑,“不是誰都有資格當小雞崽的。”小雞崽又乖又可愛。祁玉峰那種偽君子他也配?


    鞏玉冠:“……”


    孫燃:“……”


    對著小雞崽這三個字,哪怕在她心裏是褒義,他倆也無法做出友好的回應。


    吃完了飯,鞏玉冠接到一個電話,“叔叔,我在棄棧。你過來吧,我一會坐你車回去。”


    說完他就戴上了帽子、墨鏡和口罩,也沒想起什麽來。


    三人下了樓。


    路過奶茶店,鞏玉冠熱情地說:“孫哥,我請你喝奶茶。”說完就走過去,排在了長長的隊伍後麵。


    他長得高,怕惹來小女生的注意,有意駝著身子。


    其實更惹眼。


    好些路人投以奇怪的目光。


    荊覓玉習慣了他那見奶茶就嘴饞的性格,和孫燃到旁邊的休息區候著。


    她目光遊移,偶然的一眼中,遠遠看到了巴智勇。


    他正和身旁的中年男子聊天,神色輕鬆,眉間的川字這會兒淺淺掛著。


    荊覓玉下意識地想躲開他。他有高度的職業敏銳,和他說話比較累。而且,看到他總不免想起蕪陰的挾持案。


    荊覓玉轉過身去,背對巴智勇的方向。


    孫燃以為她是看到了前方捧著奶茶杯走來的鞏玉冠。


    鞏玉冠也以為是,於是朝她揚了揚打包好的三杯奶茶。


    她忽然對鞏玉冠做了一個手勢。


    鞏玉冠停下了腳步。


    墨鏡和口罩下看不到他的臉色,隻見他腳步停頓兩秒後,邁著更大的步子走來。


    糟糕,她和鞏玉冠的默契太差了,隻能依靠孫燃了。她低下聲:“有警察。”


    孫燃眼裏閃過一絲異色,下一秒,歸於平靜。他突然脫下外套。


    她瞬間明白他想做什麽,於是橫出了手。


    他給她穿上外套,再把兜帽蓋到她的頭上,摟過她的肩膀,向前走去。


    兩人的動作銜接得十分自然。


    鞏玉冠看著走來的一男一女,忽然想起來了,今天他叔叔約了警察敘舊,要一道回去的。


    他抬了抬帽子,腳步一轉,快步走向中庭。


    鞏叔叔笑著和巴智勇指了指,“就那位,我侄子。現在賺了點名氣,怕麻煩,經常包成粽子一樣。”


    巴智勇目光向鞏玉冠看去。


    這時,孫燃和荊覓玉轉進了衛生間走廊。


    他拍拍她的腦袋,“真幹壞事了你?”


    荊覓玉抬頭,兜帽遮住了她的視線,她看不到孫燃的臉,隻望著他的脖子。“沒有。但這位巴警察,能避則避吧。”她有些無奈,“在蕪陰見他見怕了。”


    “沒事了,鞏玉冠把他注意力拉走了。”


    “幸好你在,鞏玉冠那小子跟我默契不行。”


    “難道……”孫燃倏地停下腳步,“這才是他走大運的原因?”


    她懶得糾正他那思想了,掀起兜帽,“走吧。”


    ----


    晏玉沒有回北秀。


    他的日常都在朋友圈。


    孫燃是直來直去的性格。對於晏玉那些動態,他好幾次想發問:有話就不能直白講?玩什麽你說我猜。


    荊覓玉則每天琢磨晏玉的用意。


    過了三天,他發了一條朋友圈:與時俱進,一件高古玉能換一個媳婦了。


    在收藏界,高古玉:即為漢代前的玉器。漢代至明朝的,稱之為中古玉。明朝之後的,則是近古玉。


    荊山之玉正是高古玉。


    荊覓玉把他這條動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


    晏玉到底是誰?


    最後,她放下手機,望著窗外的暗黑夜空,歎了一聲氣。老周說得沒錯,真危險啊。


    可是越危險,她又越想靠近。這是毛病麽?


    和鞏玉冠第二組海報的拍攝,定在星期日。


    星期四,鞏玉冠過來問機票時間。


    荊覓玉回道:「我星期五坐高鐵過去。」


    鞏玉冠:「有免費機票你不享受?」


    荊覓玉:「折現給我。」


    鞏玉冠:「……」


    星期五下了班,荊覓玉拎起行李,直奔高鐵站。


    握著手中的票,蕪陰二字像塊巨石砸下來,讓她悶悶得難受。她喘了喘氣,拚命在腦海中回憶外公和外婆,然而一片空白。


    在糟糕的心情中,她打了電話給晏玉。


    晏玉這兩個星期和她的聯係很少,她這通電話,既意外,又不意外。“喂?”


    “嗨。”她扯起了笑,“我要到蕪陰市出差了。”


    他輕笑出聲,似乎心情愉悅,“一個人來的?”


    “是啊,十一點半到蕪陰南站。”來來去去的旅客在她麵前走過,“你還在蕪陰吧?”


    “嗯。”晏玉坐在沙發上,右手食指在扶手邊輕敲,“我晚上去接你。”


    “那怎麽好意思,這麽晚了。”在這一刻,她還不忘客套兩句。


    他卻拆穿了她,“你打這通電話不就為了讓我去接你嗎?”


    “好吧。”清醒時的晏玉實在不能稱之為小雞崽,太不可愛了。“我等你。”


    聽著他略顯輕浮的語氣,她總算憶起外公外婆了。


    外公說話就這調調。


    “晚上見。”晏玉掛上電話。


    對麵的那個男人,五官端正,滿嘴小胡子。他瞅著晏玉,“喂喂,今天我生日,說好玩到天亮的,別左一個電話右一個電話的。”


    “明年陪你玩。”


    小胡子掀起上嘴皮,“有什麽事能比兄弟的生日更重要啊?”


    “去高鐵站接個朋友。”晏玉坐直了身子,“三更半夜的,南站黑車不少,她一個人不安全。”


    “女的?”


    晏玉笑了。


    小胡子下嘴皮扁了,指指自己的胳膊,“兄弟是手足啊,女人隻是一件衣服。”


    “缺胳膊斷腿的照樣上街,但你見誰不穿衣服裸奔的?”


    小胡子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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