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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人還特別小心眼, 若是被打的急了,他明著幹不了什麽,趁著黑天今兒往你家門上掛個死貓, 明兒拿糞塗了你家的牆。癩蛤蟆趴在你腳背上, 不咬人惡心死你。


    劉二牛這人也是賤的出奇, 幹活那是不會幹活的,這輩子打死都不會幹活, 隻要能混到口吃的, 怎麽著都行。白事幫人哭靈扮孝子, 紅事他跟一群娃兒搶喜錢, 什麽臉都不要。


    村裏人有時戲謔他:“二牛, 我叫你一聲孫子, 你答應了我就給你一個肉包子。”


    這劉二牛能立刻跪在地下, 磕頭喊爺爺,還自覺的占了大便宜,就這麽個人品。


    破著臉皮和一條爛命,他誰家門上都敢去,連易家兄弟倆都敢招惹。易家兄弟比他都還小個幾歲,他也能喊哥哥, 就為了口肉湯吃。橫豎全村爺們兒差不多都給他當過爺爺,也不多這倆哥哥。


    易峋與易嶟在院裏幹活時,為了進出方便, 院門沒關。劉二牛途徑易家, 就被那羊肉湯的香味給勾進來了。他已經連著許多日子沒有沾葷腥了, 聞到這味道哪裏還忍得住,豁著就算挨上一頓老拳,也要弄碗湯出來喝喝。


    這廝是本村人,走門串戶,熟門熟路的連狗也不咬了。故而,他悄沒聲的進來,大黃一聲也沒叫。


    秦春嬌心裏憎惡,扭了頭不去看他,起身端起空碗,往後廚去了。


    劉二牛那一雙賊眼就盯在秦春嬌身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個十足,心裏暗自說道:以前在老秦家,隻覺得這丫頭生的水靈。這幾年不見,就生成這麽個模樣了。


    易峋看著劉二牛一臉色欲的樣子,不由皺了眉頭。


    易嶟張口斥道:“劉二牛,你跑來幹什麽?這天黑時候,想是來行竊的?!”


    劉二牛趕忙賠笑道:“喲,哥哥說哪兒話。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上哥哥家門上偷東西!兄弟這不是幾天水米沒打牙了,求哥哥們給口吃的。”


    易嶟正想喝罵,易峋卻說道:“去廚房給他拿塊饅頭來。”


    易嶟略有幾分不情願,但聽了哥哥的話,還是起身往廚房走去。


    劉二牛見有戲,涎皮賴臉的打哈哈:“二哥,勞您駕,有羊肉湯您也給來一碗。有吃剩不要的肥羊肉,也給咱來一塊。”這話便是無賴了,羊肉盡管不大招人待見,但到底也是肉。鄉下人家吃口肉不容易,誰家會有吃剩不要的,還是肥羊肉。


    易嶟被他氣得笑起來:“合著,你這是來我們家吃晚飯來了?”


    劉二牛嘴咧到了天上:“二哥肯留我吃飯,那更是感情好了!”


    易峋知道跟他說下去,也是沒完沒了的糾纏。這潑皮適才盯著秦春嬌看的樣子,令他頗為不快,


    隻想盡快打發他離開,就對弟弟說道:“快給他去拿口吃的,打發他走。”


    易嶟會意,起身走到了廚房。


    秦春嬌洗了碗,正坐在灶火邊生悶氣。看見他進來,就問道:“嶟哥,這人怎麽會跑來要吃的?”


    易嶟便將各種緣故簡明扼要說了一遍,又道:“這廝就是這麽潑皮無賴,都是一個村兒的,誰也犯不著為了幾口吃食平白無故的惹是非,就當個要飯的打發就完了。”說著,看秦春嬌一臉不快,便安慰她道:“妹子你放心,你討厭這家夥,我和哥也煩他,咱以後絕不叫他再上門。”說完,拿了塊早上的剩饅頭,就出去了。


    易嶟走到外頭,把饅頭遞給劉二牛。


    劉二牛接了饅頭,勾著頭朝廚房裏看,巴巴的堆笑道:“二哥,肉湯呢?”


    易嶟氣不打一處來:“肉湯沒有,拳頭有,你要不要?!再囉嗦一句,饅頭你也不要吃了!”


    劉二牛慌不迭先往饅頭上吐了一口唾沫,這意思就是你把饅頭拿回去也沒法吃了。


    易峋冷聲道:“拿著饅頭走人,自此往後,你再敢朝我家看上一眼半眼,我保證老天收了你那條爛命。南山拗裏,可多的是野獸。”


    這時候,外頭刮起了風,吹進屋裏,將桌上的燭火吹的忽閃忽閃,冷風灌進劉二牛的脖子裏,讓他打了個寒噤。


    他還想嬉皮笑臉,但觸到易峋那冰冷的眼神,心底忽然冒出一股涼意來,沒敢再多糾纏,掉頭出門去了。


    出了易家的院子,籬笆上掛的氣死風燈沒照多遠的路途,一忽兒的功夫劉二牛就走進了黑暗。他深一腳淺一腳,把那塊饅頭大嚼了一通。到底是餓極了,這白麵饅頭吃在嘴裏,也分外的香甜。但他惦記著易家鍋裏的肉湯,嘴裏罵罵咧咧:“你有錢花一百兩銀子買個小娘們兒,就不能勻我一口肉吃!耍威風,耍你//媽呢!摳門的東西,將來生兒子沒屁眼兒!”


    嘴裏罵著,忽然想起秦春嬌那嬌媚的臉蛋,妖嬈搖曳的身姿,不由身上從裏到外發起癢來,肚裏琢磨著:這小娘皮越發有味兒起來了,易家哥倆這麽寶貝她,哪天讓我逮到機會,必定給他們一頂綠帽子戴戴!


    劉二牛嘴裏吃著易家的饅頭,心裏算計著易家,一步一步的走遠了。


    隔天起來,天氣更比昨天暖和了些。


    秦春嬌將昨日剩的羊肉湯熱了熱,烙了一箸蔥花餅,又切了一盤子芥疙瘩,算作早飯。


    這芥菜疙瘩是去年年前醃好的,易家已吃了一冬天了,著實有些膩歪了。但也沒法子,冬季沒有別的菜蔬,除了蘿卜白菜,就是醃菜。


    秦春嬌心裏盤算著,待山綠起來,就去挖些野菜筍子,給他們嚐嚐新鮮。


    易家哥倆是被早飯的香味給勾醒的,倆人起來穿衣洗漱了,走到堂屋,果然見秦春嬌正張羅著早飯。


    昨兒晚上的羊湯雜麵,讓這兄弟二人回味了一夜。這餘味尚未散盡,今天一早起來就又有蔥花餅吃了,這日子可別提有多愜意。以前別說這農閑時候,就是最下力氣的時節,也不過是苞米碴子粥配饅頭,能炒個雞蛋吃,也就到頭了。就說有錢買得起肉,一來沒時間整治,二來就這哥倆的手藝,火候要麽不夠要麽過了,肉要麽老了要麽輕了,好東西也弄不出個好來。


    易嶟大喇喇的在桌邊坐了,也不等他哥了,卷起一張餅塞在嘴裏咬了一大口。餅子吃在口中,筋道十足,蔥香濃鬱,易嶟一麵吃一麵嗬嗬笑道:“有春嬌在,我還以為天天都是在過年呢。”


    秦春嬌抿嘴一笑,沒有說話,把筷子遞給了易峋與易嶟。


    易峋接過筷子,心裏有些複雜的滋味兒,既高興又有幾分失落,這算是誰照顧誰呢?


    他打量了她幾眼,白淨的臉上,沒有脂粉的痕跡。


    易峋心微微一沉,忍不住開口問道:“昨兒給你買的脂粉,你怎麽不用?”


    秦春嬌愕然,有些不明所以。


    今天既不出門又不見什麽客人,她塗脂抹粉的做什麽?早上起來,她也就塗了些潤澤皮膚的香膏。


    易峋看著她怔怔無言的樣子,目光落在了她頭上,她依然用著那根木頭釵子,隻是烏黑的發髻間還露出一抹紅色。那是昨天易嶟買給她的頭繩,她拿來固定頭發用了。


    自己買的脂粉,她沒有用。易嶟買給她的頭繩,她就用了。


    易峋不由捏緊了手中的筷子,心中一陣陣的發緊。他知道自己的性情沒有易嶟活潑討人喜歡,但她當初是答應了他的。


    易嶟也察覺出來,眼裏閃過了一抹狡黠的神色。


    兄弟兩個各懷心事,都沒有說話。


    秦春嬌微有所覺,卻不知道到底怎麽了,也默然無語。飯桌上,三人微妙的沉默著。


    吃過了飯,兄弟倆繼續去造那個雞舍。


    秦春嬌收拾了廚房,蒸了些小米,喂給那些雞崽子吃,又去熬豬食。


    一家子,忙碌卻安靜。


    打春就在眼前了,本朝鄉間風俗,嫁出去的女兒會在立春這日,回娘家探望。


    趙桐生的妹妹趙紅姑,就在這日帶了女兒回到了下河村。


    趙紅姑十七歲那年嫁到了對麵山裏的宋家莊,雖說是在山裏,但她夫家也是遠近有名的地主,家裏頗過得去日子。她丈夫宋大寶腦子活到,山裏好地不多,就種了許多果樹,每年家裏賣果子也賺了許多銀子。家中財力,甚而隱隱在趙家之上。


    她嫁到宋家,熬了半輩子,也如趙太太一般,隻有一兒一女。女兒取名宋小棉,十四歲那年,就說給了娘家侄子趙有餘。兩家本就是親家,如今親上加親,走動更加頻繁。


    兩家說定了今年成親,趙紅姑便趁著打春這日,帶了女兒回娘家。一來是看看娘家親戚,帶女兒也瞧瞧打春的盛況,二來也是讓兩個孩子彼此親近親近。


    易峋心中籌謀著今年的生計營生,懷中那份賣身契,不住的燙著他的胸口。


    秦春嬌,是易峋的人了。一想到這裏,他身上仿佛生出了使不完的力氣,胸腔裏沸騰著熱流。他就是要讓這個當初背棄了他、看不上他的女人知道,他易峋不會永遠都是個鄉下的窮小子,他是養得起她的!


    秦春嬌在易峋身後,低著頭,亦步亦趨的跟著。


    看著前麵峻拔的身影,她心中是五味雜陳,還帶著一絲對於未來的迷茫不安。


    在相府的三年裏,她曾對他日思夜想,甚而幻想過或許哪一天她跟老太太出門時,能在城裏見他一麵。她不敢再肖想其他,隻要能遠遠的看他一眼也是好的。


    但她真的做夢也不曾想到的,她竟然會被賣給了他。


    兩人一路往西,出了城東集市,又進了西市。


    易峋推著車子,在一間貨行門前停下。


    秦春嬌抬頭望去,隻見這貨行麵闊三間,頂上懸著一座嶄新的朱漆匾額,龍飛鳳舞的刻著“盛源貨行”四個大字,門上人進人出,熱鬧非常。她知道這家貨行,在京裏是極有名堂的,生意做通南北,從本方物產,到西洋罕物,無所不有。即便是相府,一年四節八時,但凡添置大宗的物件兒,也是到這兒來買辦。貨行的老板,在京中也算是有那麽幾分臉麵,在相府大夫人麵前也敢拿上兩分喬。


    她看了一眼推車上的皮子,心裏暗道:他來這兒,是要賣貨麽?


    易峋才將車停穩,門上迎客的小廝眼尖瞅見,立時三步並作兩步下來,滿臉堆笑道:“喲,易少爺又來送貨了!”說著,回頭吆喝了一嗓子。


    門裏立時出來兩個青衣小廝,也不用易峋動手,便將那些皮料都抱進門去。


    易峋回頭,向秦春嬌伸出手。


    秦春嬌怔了怔,不知他這是什麽意思。易峋看她沒有動彈,索性握住了她的手,拉著她一道往門裏去。


    秦春嬌吃了一驚,下意識的就想將手抽回來,卻被易峋牢牢的握住,似是絲毫也不許她反抗。


    他的手掌寬大,掌心覆著一層薄繭,摩挲的自己手背有些麻癢。溫暖粗糙卻又孔武有力,仿佛就是她這一生的依靠了。


    易峋拉著秦春嬌進到了門內,熟門熟路的走到了內堂。


    內堂上,那些皮料已堆在了一張八仙桌上,一老者正在一旁細細的打量著。


    這老者穿著一件寶藍色綢緞棉衣,須發花白,戴著一副玳瑁眼鏡。一見二人進來,老者忙將眼鏡摘了下來,麵上堆笑,請二人入座,一麵吩咐夥計上茶。


    易峋便在一張扶手椅上坐了,秦春嬌不敢坐,就在他身側站了。


    那老者看這女子生得秀麗脫俗,外頭卻穿著一件男人的皮袍子,怪模怪樣,不知道是個什麽來曆,也不好問。索性裝作不曾看見,徑直向易峋笑眯眯說道:“易少爺今兒送來這些皮子,我已瞧過了。果然又都是上好的皮料,易少爺的手藝貨品,那是不用說的。隻是您也知道,這開了年,眼見天氣就要轉熱,這東西就要派不上用場,別說那些尋常人家,就是大戶人家也不肯拿出大筆的銀錢來買。故而,咱們這一次交易,可不能再按年前的價錢來算了。”


    這老者是盛源貨行的二掌櫃,專管貨行進貨事宜。易峋每次來賣皮料,也都是同他接洽。


    這番話,是易峋早已料到的。


    他麵色如常,開口道:“王掌櫃說的是,然而近兩年京裏氣候不穩,已是連著兩年下桃花雪了。雖是開了年,皮子也還有銷路。”


    王掌櫃麵上笑意漸深,眼角堆出了一條條的菊紋,他說道:“少爺的話也有理,然而這將來的氣候是說不準的事,轉暖卻是一定的。咱們也隻好講講當下了。”


    易峋聽了這話,倒也不氣惱,隻是又說道:“王掌櫃,這兩年間我但有皮料都是送到你們這兒來,再沒去過別家。你適才也說,我的貨品是沒得挑的。咱們之前是訂過合同的,每尺皮子什麽價,合同都寫的明白。這兩年間,也不時有別家貨行問我要貨,但咱們既然有合同在前,又是老交情,我都一一回絕了。如今雖說還該按著合同的價錢走,但王掌櫃既然開口了,我讓一分倒也不算什麽。”


    那王掌櫃笑的開懷:“易少爺是最講交情誠信的,那自然……”


    易峋不待他說完,便開口道:“然而咱們的合同,隻到今年的六月。天水街上的茂祥貨行,來找過我三回了。我原想著盛源是老字號了,衝著這塊金字招牌,掌櫃夥計們辦事必然是依著字據來的。王掌櫃今日這樣講,必定有你的難處。然而升鬥小民也須得糊口度日,今年六月之後,咱們這合同就不必再續了。”


    他一言已畢,端起了一旁的茶碗,卻沒有喝茶,而是遞到了秦春嬌的手中。


    他適才就發現了,她的手涼冰冰的。


    秦春嬌怔了怔,接過了茶碗,一道暖流直到了心底裏。


    王掌櫃聽了這番話,臉上頓時變了變色。


    那茂祥貨行和盛源素來不對付,兩家勢同水火,不想如今竟然想到去挖他們的貨源。


    易峋送來的皮料,果然都是上佳的。皮子易尋,但難得的是品相。這首要一個,獵戶打獵之時,便不能傷了獵物的皮相,破了相便再也無可補救。再一則,便是匠人鞣製的手藝。世間皮革匠人的鞣製工藝,大多相仿。唯獨易峋,似有些獨門的訣竅,他手中出來的皮子就是要比旁人那兒的更光鮮水滑。每年到了冬季,自他那裏進貨的皮子,頗受那些達官貴人的青睞。


    即便是過了年,也有好幾家太太打發了人來問,新貨什麽時候到。畢竟離天氣轉暖,還有些日子,這皮裘衣裳,也還需得穿段日子,其實也還賣的上價。


    他適才這樣說,其實是東家的意思,同易峋打了兩年的交道,看能否將價錢壓下來些。


    誰知,易峋雖是個鄉下青年,卻全不吃這一套。一番場麵話說的八麵光四麵淨,麵子裏子都給你顧及了,又彰顯著他厚道。隻是臨了,卻搬出了茂祥貨行來。


    王掌櫃眉心一跳,斜眼覷著易峋,也不知他是虛張聲勢還是真有此事。


    但見易峋麵色淡淡,看不出心中所想。


    王掌櫃頓了頓,自忖這事自己拿不得主意,哈腰一笑:“易少爺在這裏少待片刻,我去去就來。”說著,便一轉身子,撩起身後一道門簾往裏去了。


    秦春嬌立在一旁,低頭瞧見那門簾裏麵,有一雙藏青色漳絨串珠雲頭靴在桌子下頭。


    少頃功夫,王掌櫃自裏麵轉出來,雙手捧著一張銀票另有一張字據,快步走到易峋跟前,點頭哈腰賠笑道:“易少爺,對不住,我們東家沒那個意思,是我老了耳朵背聽差了。您看在我這一把年紀的份上,別計較。這是這次皮料的貨銀,另外我們東家換了新的字據出來,您瞧瞧?”


    易峋接了過來,先看見那張銀票上是一百五十兩的麵額,倒比依著合同上來的價格更高出了不少。年前他來過一次,這過年期間他又上了幾次山,所獲不多,原不該這麽多錢的。


    他眉間微微一動,又看那字據。


    那是一張新換的合同,上麵每尺皮子比往常另加了三分的利銀。


    易峋看過,將銀票連著字據一道塞還給王掌櫃,說道:“這價格不對,合同上是多少便按著多少算。不該我的,我不要。再則,咱們合同今年六月到期,續與不續還是到了那時再說。”


    王掌櫃急了,又是賠禮又是倒水,連連自稱適才得罪,又說道:“這是我們東家的意思,少爺還是拿著。也不全是貨款,餘下的錢,是東家給少爺補的年禮。”


    如此這般,好話說了一筐,易峋方才將銀票收了起來,隻是那紙合同,到底還是沒有換。


    銀貨兩訖,易峋便帶著秦春嬌離了貨行。


    王掌櫃將他們送到門上,見他們走遠了,那張老臉頓時垮了下來,啐了一口:“如今什麽世道,叫鄉下的泥腿子爬到脖子上來了!”


    這話,易峋自然是沒有聽見的。


    那獨輪車是他進城之後另租的,退掉了車,已過了晌午頭。他腹中饑餓,料想著秦春嬌也必定沒有吃飯,眼見路邊有個賣麵的攤子,便領著她一道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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