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下的柴火猛地爆了一下, 又暗了下去, 屋中更加昏暗了。


    秦春嬌猝不及防, 吃了一驚, 下意識掙紮起來。


    她的抗拒, 讓易峋的臉更陰了。


    易峋將她拉到了懷中,緊緊抱住了她。


    秦春嬌有些驚惶無措, 轉過了頭去, 不敢看他,後腦卻被一隻大手握住,再也動態不得。


    她避無可避, 隻能迎上了易峋的目光。


    火光在易峋的臉上打出了深深的陰影,讓他的五官顯得更加深邃,冰冷鋒利的目光在自己的臉上劃來劃去,秦春嬌甚至感到了一絲被刀刃劃傷的痛楚。


    他身上,有些許的汗味,有鬆木草葉的氣味, 也有一種特別屬於男人的麝香氣味。這些混在一起, 就成了易峋的味道。


    這股氣味順著她的鼻息, 鑽進她的身體裏, 侵入她的四肢百骸, 仿佛易峋占據了她的全身。


    這種強烈的侵略感, 於秦春嬌而言是陌生的, 但她卻並不討厭, 隻是有些惶惑不安。


    易峋擁著她, 看著那雙明淨的眼眸裏,目光閃爍飄忽,就是不敢和他對上。杏核也似的眼角,點著一顆小小的淚痣,讓她的臉更是媚態橫生。


    她還是想逃。


    易峋將她更加用力的禁錮在胸前,沉聲問道:“為什麽躲我?”


    秦春嬌囁嚅著:“我沒有……”


    易峋低低說道:“還說沒有!”


    秦春嬌隻吐出一個字:“我……”便心虛失了聲,她是有點避著易峋。沒有別的什麽原因,看著他,她總容易多想,想她不該想的事情。


    易峋看她默然不語,隻當是果然被自己猜中了。他的心猛地下沉,如果她真的移情他人,她心裏當真沒有他了,他要怎麽辦呢?


    他是可以強占她,但僅僅隻是要個女人的身子,又有什麽意思?


    明明隻是個嬌弱的女子,他卻拿她毫無辦法。


    慌亂之中,他口不擇言道:“秦春嬌,別癡心妄想不該你想的東西。”他的意思,是要她死心塌地的跟了自己,不管是易嶟還是別的什麽男人,都不可能將她從他身邊帶走。


    然而這話聽在秦春嬌耳裏,卻變了味。


    她以為易峋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在警告自己不要去奢望不屬於她的東西。


    癡心妄想,又是這個詞兒,怎麽世人總覺得她在癡心妄想?


    相府裏的大夫人先以為她要勾引相爺,繼而又罵她勾引公子,是癡心妄想的狐媚子。如今回到了下河村,易峋也這樣說她。


    秦春嬌隻覺得分外委屈,這樣的誤解她不是沒有經受過,再難聽的話她也不是沒有聽過。但這話從易峋口裏出來時,卻比什麽都讓她難受。


    她鼻中有些酸澀,眸子裏水汽氤氳,迅速凝結。


    他的手有些鬆了,她垂下頭,輕輕擦拭了一下眼角,喁喁低語道:“我沒有癡心妄想,我沒有想過……以後就算你和嶟哥娶了親,我也會好好伺候你們……和夫人的。”這話她說的艱難,到了尾處幾乎已是語不成聲,但到底還是說出來了。


    易峋卻有些怔了,他盯著懷裏的女人,怒氣在胸膛裏一點點的燃了起來。


    這個女人,是故意的。她分明知道他的意思,卻還說出這樣的話來。


    也許,她也並不是移情於易嶟,她隻是想要擺脫他而已。她看不上他,就是這麽簡單。


    她原本就是個貪戀榮華的女人,進了相府三年,開了眼界,就更瞧不上他這個鄉下小子了。她的說辭,隻是一時的脫身之計。她是個聰明狡詐的女子,很懂得如何保全自己。她以為她可以擺脫他,她以為她可以再找個富貴人家。


    他不會讓她如願的。


    易峋捏住了她那精巧的下巴,強行抬了起來。


    那張巴掌大小的臉上,漂亮的眸子躲閃著不敢看自己,鼻尖有些紅,倒顯得可愛起來。


    這份看似溫婉柔順的美麗下麵,藏著妄圖逃離的不馴。


    他隻覺得焦躁不安,即便將她擁在懷中,即便把她的賣身契扣在手裏,他也依然的不安著。仿佛眼前這個女人,隨時都有可能消失不見。


    少年動情,動輒刻骨。


    易峋於秦春嬌又有太多的迷戀和不甘,在這種複雜的感情左右之下,他越來越不能放開她,注定了她要成為他一生的執念。


    殷紅的唇輕輕開合著,柔嫩豔麗,仿佛初晨的玫瑰花瓣。


    他深吸了一口氣,俯下了頭去,覆在了她的唇上。


    秦春嬌顫抖著,戰栗著,這和上一次易峋抱她的時候不一樣,他咬齧著她的唇瓣,甚而侵入到了她的口中,占據著本不該為外人進入的地方。男性的氣味將她裹住,易峋的身體很熱也很有力,她躲不開,逃不掉。


    她隻覺得頭暈目眩,心跳如鼓,漸漸迷失在了他的懷中。她緊緊攀附著他,仿佛溺水時揪住了一株救命稻草。


    易峋好像是在吃她,秦春嬌在混沌之中,腦海裏隻有這一個念頭。


    不知過了多久,易峋離開了她的唇,順著臉頰,細細的吻咬著纖細白淨的脖頸。


    這樣的親昵,並不能滿足他,倒是稍稍澆平了他心中的怒意。


    他在她耳畔,低聲呢喃著:“你休想離開我,我絕不會放過你的。”


    秦春嬌有些不解,易峋不是警告她不要妄想麽?他這樣,到底是什麽意思?


    迷離中,她輕聲說道:“隻要你不把我賣了,我不會走的。”


    易峋不信她的話,繼而說道:“等明年出了孝,我就娶你。不管是二弟還是別的什麽男人,我都不會放手的。這輩子,你就乖乖認命當我的女人吧。”深邃的眸子裏,是濃黑的化不開的情緒,糾纏著眼前的倩影,將她深深的刻在了自己的心上。


    秦春嬌有些懵了,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易峋說,要娶她?這,怎麽會?


    易峋看著她,茫然的神情和無措的目光,讓他以為她不願。


    他嘴上說著狠話,心底卻著實是慌的。他不會哄姑娘,也不知道該怎麽討好女人,如果她心裏真的沒他,他能怎麽辦呢。


    強娶她,強要她?


    易峋尚未開口,秦春嬌先問道:“峋哥,你說真的?你……你真的想娶我?”


    易峋有些生氣,他接她回來,把家裏糧倉的鑰匙都給了她,這底下的意思,他覺得已經夠明白了。


    她是個聰明的姑娘,不該不懂。


    他盯著她的眸子,黑白分明的眼睛裏,閃爍著疑惑。他頓了頓,說道:“不然呢,你以為我有那麽多閑錢,買個女人放家裏擺著看?春嬌,你跟我裝傻是麽?”說著,他將她更緊的擁在懷裏,犀利的眼眸中滿是貪婪:“你是我的,這一輩子都是。我要你給我當老婆,陪我睡,給我生娃兒……”


    他話沒說完,秦春嬌卻湊了上來,柔嫩的唇瓣堵上了他的。


    易峋身量很高,她要踮起腳來才夠的到。


    易峋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扣住了她的後腦,更深的吻了下去。


    她的臉上,有些濕潤。易峋微微抬起了頭,果然見她滿臉的淚痕,嘴角卻噙著一抹笑意。


    他頓時手足無措起來,他可從沒把她弄哭過。


    慌亂著,他問道:“哭什麽,我把你弄疼了?”


    秦春嬌搖了搖頭,笑著說道:“沒有,峋哥,你說娶我,我高興。我、我要給你當老婆。”


    帶著淚的笑靨,美豔不可方物。梨花帶雨?並不像,她沒有那麽嬌弱。大概,是經了雨之後的海棠吧。


    他撫摸著她的臉頰,粗糙的指腹抹去了她臉上的淚滴。


    不知道她說的是不是真心話,但至少眼下她取悅了他。


    兩人擁在一起,灶下的火終於滅了,廚房中一片黑暗。


    夜風順著窗子吹了進來,寒冷之中,卻也帶著一絲春的氣息。


    易峋依舊能感覺到體內的躁動,對於懷裏女人的渴望並沒有平息。他不是人事不知的毛頭小子,他深切的明白自己想要什麽,也懂得如何在床上疼愛一個女人。但他不想就這樣稀裏糊塗的和她圓房,他要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娶她,名正言順的要她。盡管,她是他的人。


    兩人如膠似漆的擁抱了一會兒,方才難拆難解的各自回房。


    易嶟早已睡下了,並不知道廚房裏的香豔故事。


    經曆了一天熱鬧的下河村,終於安靜了下來。


    趙紅姑母女兩個,在哥哥家吃了晚飯,又說了些家常閑話。


    有趙太太和趙紅姑這對不和的姑嫂在,注定是不寂寞的。兩人針尖兒麥芒,你來我往,殺了好幾十回合,趙桐生便說天色晚了,明兒一早還要起來預備村子打春的事,都早些睡下。


    這姑嫂兩個,才閉了嘴,各自回屋。


    宋小棉隨著趙紅姑,被安置在北麵的廂房裏,這是趙紅姑出嫁前的住所。


    她躺在床的裏麵,側著身,一絲兒睡意也沒。


    趙紅姑絮絮叨叨著:“……往後你嫁來,別怕你舅媽。她敢欺負你,你就回娘家來。把男人吃死了,誰也不用怕!等再生了娃兒,腳跟兒就穩了。”


    宋小棉心裏有些煩,轉了個身兒,低低咕噥了一句:“娘,別說了。”


    趙紅姑隻當她臉嫩,兀自囉嗦著什麽。


    宋小棉卻想起了白日裏趙有餘看那姑娘的眼神,喜悅的,熱烈的,還帶著一種她說不出來的情緒。她不大明白那是什麽意思,但直覺裏男人喜歡一個女人,就該是這樣的。以往在家,爹有時看娘,也是這樣的。


    表哥,從來沒有這樣看過她。


    她真的願意給表哥當媳婦嗎?她自己也不知道。


    宋小棉隻覺得自己心裏很亂,一會兒是表哥看那姑娘的樣子,一會兒是舅媽複雜的眼神。滿心亂糟糟的,她卻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來:那個穿緞子衣裳的姑娘,真的很漂亮。比董香兒、比她表姐趙秀茹,都漂亮。


    夜風,帶著春天的氣味,吹進了下河村。一夜之間,仿佛所有的東西都活泛了過來。什麽東西,在這春夜之中,暗暗滋生著,活躍的,躁動的,瘋也似的生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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