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軼十二年都沒出過冷宮, 所以守宮的太監早就渙散了, 天黑就回去吃酒、睡覺, 根本沒人守衛。所以趙軼輕而易舉的出了宮門。


    這是趙軼第一次看到冷宮之外的景色。


    原來, 皇宮裏是這般富麗堂皇、奢華尊貴, 即便是冬天,也是花團錦簇,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這是蕭瑟的冷宮裏,永遠也看不到的。


    “趙軼, 我們往那邊去吧,那邊有一個好漂亮的宮殿!”飄離地麵一米的肖雪,眺望著遠方道。


    趙軼也是第一次出來, 所以對外麵十分陌生, 也不知道該往哪去, 因此便聽從了肖雪的建議。


    “哇, 大冬天禦花園的花也開的這麽好,這是什麽技術?也沒看到大棚啊?”肖雪一路上驚歎連連,反正她的聲音隻有趙軼能聽到, 因此可以毫無顧忌。


    趙軼小聲問她, “大棚是什麽?”


    “就是建一個透明的大棚子,裏麵很暖和, 冬天也能種菜。”


    肖雪解釋的簡單,但趙軼默默地記在了心裏。事實上, 隻要是肖雪說的話, 他都會一字不漏的全部記住, 他十二年的生命太過孤單,突然有了一個人的陪伴,他小心翼翼的珍視著,獨自守護著這份小小的歡喜。


    “嗨,端嬪娘娘真小氣,幫她幹了一天活,卻隻得了這麽點賞銀,還不夠吃壺酒的!”


    “你小點聲,妄議主子被人聽到了有你苦頭吃。端嬪出身低,又不受寵,手頭緊也不奇怪。要不是七王爺受皇上喜愛,宮裏誰還記得有她這號人?”


    “切,咱們這地鳥不拉屎的,連鬼都不願意來,誰會聽到?你啊,就是太小心了,我這不也是想早點攢夠錢,跟管事換個好差事嗎!待在冷宮附近做個灑掃太監,能有什麽出路?沒得沾上冷宮的晦氣,跟那個十二皇子似的,一輩子也就看到頭了。”


    “說起來也是,那十二皇子好歹是皇上的親生骨肉,皇上怎麽就那麽狠心把他一直關在冷宮呢?”


    “薛家造反,皇上沒殺他已經是仁至義盡了,留他一條命都是薛妃用命換來的。”


    “啊,還有這事?”


    連趙軼也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傳聞,冷宮裏,從來沒有人會跟他說這些事。原來母妃當年自縊,不是受不了冷宮的艱辛,而是為了他嗎?


    趙軼恍惚之下,踩到了一根枯枝,霎時便被那兩個太監察覺到了。


    “什麽人!”


    兩個太監正在討論宮廷秘聞,剛才甚至還妄議了主子們,正是最怕被人聽到的時候,聽到這番動靜,豈有不查看之理?


    也因此,趙軼從藏身的假山後被拽了出來。


    倆太監舉著燈籠一照,“是你?”


    他們負責冷宮附近的灑掃,與冷宮當值的太監相熟,經常在一起吃酒賭牌,認識趙軼也不奇怪。


    倆太監頓時放下心來,又因為趙軼驚嚇了他們的緣故,他們看趙軼的眼神充滿了惡意,“十二皇子不呆在冷宮裏,跑出來做什麽?”


    宮裏人慣會踩地捧高,看碟下菜,身處冷宮的十二皇子,赫然是這冷宮的最底層,誰都可以踩兩腳。


    趙軼抿著唇,不說話。


    他旁邊的肖雪卻忍不住了,“兩個死太監也敢欺負趙軼!小命不想要了是吧?知不知道你們麵前的是千古一帝漢乾帝?莫欺少年窮,等趙軼登基,把你們全都剁了喂魚!”


    不過,她說的話別人聽不見,也幸虧聽不見,不然肖雪這番說辭,足以給趙軼治上一個以下犯上的罪名。且不說趙軼有沒有可能登基,單隻憑皇上還沒死呢就說什麽登基不登基的,這是在咒皇上早點駕崩嗎?


    兩個太監說了半天,趙軼絲毫沒有反應,也甚覺無趣,便打算離開。隻是高個的那個太監,在轉身的一瞬間,眼尖的瞄到了趙軼身上的玉佩。


    “咦?這小子身上還有塊玉佩。”說著,就直接動手拽掉了那塊玉佩,“成色差了點,但也能換幾壺酒了。十二皇子在冷宮裏,要這玉佩也沒什麽用,不如就送給我兄弟二人。我們也不白要你的,回頭跟李二打聲招呼,讓他照拂你一二,不再給你送剩飯剩菜,也算我們兄弟的一點心意……”


    趙軼沒反應過來,玉佩就已經到了他手上。他瞬間赤紅了眼睛,低吼一聲,“還給我!”


    別的都可以,唯獨這塊玉佩不行,這是肖雪的棲身之所,她不能離開玉佩一米之外。


    他紅的仿佛要滴血的眼睛,把兩個太監嚇了一跳,那吃人的目光,仿佛某種野獸一般,讓人頭皮發麻。


    高個太監惱羞成怒,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被一個小孩子嚇到了,“哼!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看上你的玉佩是你的榮幸,不然回頭告訴李二,斷了你的飯食,看你還敢不敢囂張!”


    趙軼充耳不聞,充血的目光惡狠狠的盯著他,像一隻野獸一般的撲過去,要把玉佩搶回來。


    太監自然不肯把到手的好處讓出來,一個搶,一個躲,另一個還幫忙推開趙軼,爭執間,玉佩掉在了地上。


    恰好摔在了假山底下的石頭上,玉佩頓時四分五裂。


    隻有趙軼能看到的肖雪,驚叫一聲,化成一團煙霧,消散的無影無蹤。趙軼呆愣愣的看著四分五裂的玉佩,充血的目光中似有黑氣彌漫。


    高個太監啐了一口,“晦氣,一個破玉佩罷了,老子不要了!”


    說著,兩人便轉身離開。


    趙軼一點一點抬起頭,嗜血的目光落在他們的背影上,突然,像一隻被激怒的野獸一般,朝他們撲過去。


    邊關傳來捷報,元和帝心情大好,晚飯之後出來散步消食,怕遇見什麽“偶遇”的嬪妃,掃了興致,元和帝特意選了條清淨小路,甚至越走越偏,已然走進了冷宮附近。


    “好一片幽靜之所,宮裏竟還有這等清幽之地,福元,這是什麽地方?”元和帝問身邊的總管。


    太監總管福元答道,“皇上,這是清月宮。”冷宮自然不叫冷宮,也是有名字的。


    元和帝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清月宮是什麽地方。不過他後妃不多,又不重女色,對於犯錯嬪妃也隻是降位份,從來沒有打入冷宮的習慣,所以也就忘了宮裏還有這麽個地方。


    想到這裏,元和帝覺得自己也算是一個仁慈的皇帝了,在位期間,甚至沒有動用過冷宮。


    日理萬機的元和帝,顯然已經忘了十三年前薛家造反時,被他打入冷宮的薛妃。


    “小兔崽子,還長臉了是不是?老李,一起上,不教訓教訓這兔崽子,他就不知道這裏誰說了算。”


    一片罵罵咧咧的吵鬧聲傳來,擾了元和帝的清靜,元和帝蹙眉,“前頭什麽人在鬧事?”


    福元背後冷汗淋淋,難得皇上興致正好,卻碰到這等齷齪事。那聲音一聽就是個太監,他作為太監總管,治下不嚴,自然責無旁貸。


    他連忙衝身後的徒弟使了一個眼色,徒弟領命,前去打探,準備回來潤色一番,再做匯報,好把他的責任降到最小。


    然而元和帝已經抬步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朕倒要看看,誰敢在宮裏如此鬧事,還滿嘴汙言穢語!”


    然後元和帝就看到,自詡為仁慈的他,竟然還有一個十二歲的皇子,一直被養在冷宮裏,已經十二歲了,卻還瘦弱的像個七八歲的小孩子。


    遇見之時,他正被兩個太監按在地上欺負。


    元和帝大慟,待回過神來問事情起因,趙軼手裏攥著幾塊玉佩碎片,用細弱而又顫抖的聲音,戰戰兢兢的回答,“這是母妃留下的唯一的東西,他,他們要搶……”


    他驚懼的目光,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讓元和帝看的揪心不已,心疼的幾乎落下淚來。


    這也是他的兒子啊,就算薛家有錯,但稚子無辜,他自己不聞不問十二年也就算了,可這起子醃臢閹人怎敢如此苛待他!


    盛怒之下的元和帝,下令杖斃兩個太監,回頭又把趙軼接出冷宮,賜了新的宮殿,伺候的人也都配齊了。


    等給他序齒上玉蝶的時候,元和帝才尷尬的發現,他還沒給這孩子取名字。


    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元和帝和顏悅色的詢問趙軼,“小十二,你選個喜歡的字,朕便把它當做你的名字好不好?”


    “趙軼,我叫趙軼。”


    十二年來都沒有名字,第一次被人叫出名字就是這兩個字。肖雪說,大奸臣把他迎出冷宮做傀儡皇帝的時候,他也沒有名字,百官隨口給他定了“佚”字。


    佚,佚名,不知道這個人的名字。


    後來因為他這代兄弟的排名都是“車”字旁,所以又改成了趙軼。


    這個軼也不是什麽好字眼,軼,失傳的。軼聞、軼事,世人大都不知道的事跡和傳聞。


    “隻不過你超越了你的名字,把自己變成了千古一帝,留名青史,沒有人不知道你。”


    肖雪說這話的時候,滿臉崇拜,眼睛亮亮的,好像會發光。


    所以,他隻是趙軼,也一定會是趙軼。


    元和帝聽到他選的是這個字做名字,眼中的心疼更甚了。這可憐的孩子,一定是私下裏有人這麽叫,所以把這個當成了自己的名字。


    他想給他選寓意更好的,不過趙軼拒絕了,堅決要選這一個,元和帝無奈妥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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