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主在那整理著被池然踩壞的膏藥,損失不小,幾十張膏藥都爛了。


    雙眼茫然無神,還未從剛才的驚懼中回過神來。皮門擺四平這一行,周遊全國,跟平常擺地攤的沒區別,隻是學些功夫,會些防身術,也從未吃過虧。


    但這一交手,讓他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喂,你過來。”


    攤主如驚弓之鳥,王博一喊,他嚇得一哆嗦,看清不是池然,才問說什麽事。


    “你是皮門的?”


    “你是……?”


    攤主一臉渴望能在王博那看到八大門的手勢,很可惜,王博沒有比劃。


    “我認識皮門的人,過來聊聊。”


    哦,是外門的啊。八大門中把不在門中,卻又認識八大門的人叫外門。


    “剛那動手打你的是個瘋子,你這損失多少,說個數,我先賠給你。”


    “你認識那人?”攤主一驚。


    “認識,不是朋友,我看你損失挺大的,說吧。”


    “出就一兩千吧。”攤主低頭看了幾眼。


    “微信吧。”王博看他拿手機,就問:“你叫什麽?”


    “黃塘。”攤主拿著手機,出示二維碼,讓王博掃碼轉錢。


    “不姓皮啊,難怪跑來這裏擺四平,”王博把錢轉好就說,“這附近還有八大門的人?”


    “還有個香工,別的就不知道了,”黃塘心想,我要姓皮,我還擺四平,我早找個地方開堂子了,“要不加個微信?”


    “也好,留個微信,要萬一我有用你的時候呢。”


    黃塘一愣,搖了搖頭,這外門人也真怪,什麽叫用我的時候?


    徐美君拿著盒驢打滾跑過來:“姐夫,你要的驢打滾。”


    “邊走邊吃吧。”王博朝黃塘點點頭,就聽天龍寺裏在喊:“不好了,方丈圓寂了。”


    濟本出事了?他馬上帶著徐美君就跑進去,隻見香爐前圍滿了人,穿著澄黃袈裟的濟本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幾個大和尚在那嚎啕大哭,王博就擠上前去,有人還不讓開,被他拎著脖子給拽開了。


    “怎麽搞的?”王博邊問邊蹲下去按住濟本的脈搏。


    脈搏很微弱,但人還活著啊,這就叫圓寂了?是誰在那亂喊?


    “師父他跟幾個施主說話,說著就倒下來了,”一個大和尚抽泣著說,“師父他這幾天身體都不好,年紀大了,有心髒病,晚上睡不著,起來夜尿又著涼了。”


    以濟本的年紀來說,這前列腺、膀胱都老化了,憋不住尿,晚上起夜多也是正常。


    但是天冷風大,一著涼就容易出事。這也是為什麽春節前,既叫年關,也叫老人的鬼門關的原因。


    往往春年前也是白事一樁接一樁的,經常能在半夜裏聽到救護車聲,把老人接走,然後就再也回不來了。


    “姐夫,那是心髒病,還是著涼了?”


    “有種心髒病叫風心病,是風濕性心髒病,感冒的細菌感染了心髒瓣膜。但這師父說濟本方丈是原來就有心髒病,再著涼了……我先把人救了再說。”


    那大和尚一驚:“我師父還有救?”


    “還沒死透。”


    王博一摸,脈搏停了,就開始做心肺複蘇。


    先用胸外按壓法,掌根放在濟本的胸部中央,胸骨下半部上,另隻手掌根放在前一隻手上,手指要抬起不接觸胸壁,按壓時雙肘伸直。


    那些大和尚都緊張地盯著王博的手,希望濟本能救得回來。


    所有來燒香的民眾也都盯著,沒什麽人說話,大雄寶殿外安安靜靜的。


    隻有王博在數數的聲音:“一、二、三……”


    成人按壓至少要一分鍾一百次,每次按壓後要讓胸部完全恢複。按壓時間和恢複時間要各占百分之五十。


    徐美君都很緊張,眼睛不眨的盯著這裏。


    池然和淩雪也來了,這裏出事,他們也沒走遠,三清觀也就在附近,聽到動靜就跑了過來。


    “要我幫忙嗎?”


    “你把著脈,看心跳什麽時候恢複。”


    池然就掐住濟本的手腕,邊問徐美君情況,徐美君又複述一遍,他才皺眉說:“心髒病造成的,光是胸外按壓,沒多大用吧?”


    “先恢複心跳再考慮心髒病的事。”


    連心跳都沒了,吃速效也沒用。


    王博按了快有三分鍾,汗都出來了,這可是體力活加技術活,不是什麽人都能幹的。


    有的護士就是學過心肺複蘇,可體力有限,也很難能撐過三分鍾。


    這進一些民眾也在窸窸窣窣地低語起來。


    “沒救了吧?可惜了,濟本師父挺好的,每年都施粥呢。”


    “我家孩子還拿過他送的香包,這才一轉頭的工夫就……”


    “這叫命吧,濟本師父也八十多了。”


    所有人都放棄了,連那些大和尚,也都滿臉苦澀,看來師父是真的去西方極樂了……


    “有了!”


    池然抬頭一喊,王博就感到濟本渾身輕輕一抖,忙摸他脖子動脈。


    “我,我這是……”


    濟本終於緩緩地張開了眼,瞧著在那跪著的王博:“我,我記得你,你考大學時來過寺裏。”


    “是了,濟本師父,你還記得我啊?”


    王博挺高興,讓濟本小心點,扶著他起來。那些大和尚也都幫把手,有的臉上還有淚痕,可都開心地笑著。


    什麽六根清淨,斷絕七情六欲,那都一邊去吧,這可是自己師父。


    “記得,你站在佛像前跟你爸說,求神問佛不如靠自己,差點還被你爸抽了。”


    濟本說得那些大和尚都笑了,王博不好意思的笑笑,就問:“濟本師父是哪一類的心髒病?”


    “我師父是有冠心病,冠脈阻塞,醫院說要裝支架的,師父他不同意……”


    “我是不同意,我不想浪費錢,”濟本歎了口氣,看民眾還圍著就說,“大家散了吧。”


    “裝支架也花不了幾個錢吧?天龍寺香火旺盛,這些錢還有的吧?”


    王博詫異地問道,以天龍寺的香火,一年下來少說一兩千萬入賬吧?


    “哎,我師父每年都捐錢給西部的貧困地區蓋學校,他都讓我說。”


    “懷冰,你別說了,扶我去禪房。”


    王博心下有點佩服濟本這和尚了,看懷冰在那搖頭,就問他:“有病曆嗎?我是醫生,不一定需要裝支架,血管堵塞,把血管通了就行了。”


    “六年前你爸來拜佛的,你讀醫也才畢業吧?”


    濟本好笑地說:“大醫院都說隻能裝支架,你能救了我?”


    “濟本師父,你別小看我姐夫,他死人都能救得活。好些疑難雜症,我姐夫一出手就都治好了。”


    徐美君這麽說,濟本就讓懷冰去拿病曆。


    “你要看就看吧,反正我是放棄了,沒幾年好活了,不如多留些錢幫那些孩子。”


    跟著濟本來到禪房,懷冰才跑去拿病曆,剩下的大和尚圍在裏麵,王博就讓他們先去忙別的,這人都圍著都不透氣了。


    人又散開了些,隻剩下懷冰同輩的一人和尚在服侍濟本。


    病曆拿過來,王博一看厚厚一遝,就知道濟本這是老病號了。


    翻了翻,他就把看過的拿給池然,聽聽他的意見。


    “一共有三個地方有堵塞,一次要做六個支架,就是用國產的,現在都要好幾千一個,加上手術費用,需要十幾萬。”


    池然邊看邊說,價錢是不便宜,但懷冰他們肯定是想濟本去做的,濟本執意不讓罷了。


    又看他年紀,做支架也確實風險很大,這手術費用也會高一些。


    “做支架倒是不難,隻需要穿刺血管,讓導管進入血管,到達冠狀動脈開口處,再把支架輸送到需要安放的地方放好,撤出導管就行了。手術過程很短,也不複雜,成功率極高。要沒別的狀況,穿刺後二十四小時就可以下床,三天就能出院了。”


    王博看完病曆,還是建議濟本去放支架。


    血管收縮性能變弱,支架是將血管撐開,以達到血液能夠通過的效果。


    這事上,他也沒有徹底解決的辦法。


    上麵有造影檢查的片子,那三處地方冠狀動脈的狹窄超過百分之七十了。


    “要是擔心錢的事,手術由我來做,手術費可以減免大半。寺裏買了醫保嗎?”


    和尚也可以買醫保,參加城鎮職工醫療保險,要是有醫保,能報銷很大一部分。


    “買了的,”懷冰想起來了,“能報賬嗎?”


    “當然能,買了就能,”王博把剩下的病曆全都交給池然,“等廟會完了,懷冰你送濟本師父去縣人民醫院,找一個叫周芳的醫生,她會幫你安排手術。等做好準備,我就來幫濟本師父動手術。”


    “你能行嗎?”懷冰一臉疑惑。


    “我姐夫不行你行?”徐美君氣鼓鼓地瞪了他眼。


    外麵倒好說,禪房是不能隨便進來女人的,今天是特殊情況,除了徐美君還有淩雪,還是兩個大美女,被她一說,懷冰就一臉尷尬。


    “好了,做吧,你們這些人。”


    濟本搖了搖頭,他看大家都是好心,終於屈服了,雖然在他看來,就是裝了也沒幾年好活了。


    王博他們出來,看天色還早,就分成兩撥,繼續去逛廟會。


    “姐夫,那淩雪勾上池然的手了。”


    王博一看,淩雪挽著池然的胳膊,心想,有進展了,也算是好事吧。就像淩雪說的,急不來的。光上床也沒用,得要讓池然愛上淩雪。


    “姐夫,那有畫糖啊,我要去轉條龍吃。”


    徐美君也挽上了,胸部擠得王博縮也不好縮,心想不能讓她再吃養顏丹了,要不南瓜變冬瓜成什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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