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醫院附近的一間酒樓,饒盡平報上名字,就被請進了頂樓的包廂。


    一坐下,饒盡平隻說了一聲老規矩,就急忙問起治療效果。


    “跟預計的一樣,過程有些波折,但有驚無險,過了難關便一馬平川。針石俱下,我再開一湯劑佐之,鞏固效果,保管沒有反複之虞。”


    饒盡平道謝:“這次要不是王大夫,光晨可就受苦了,我代我大哥謝王大夫。”


    “不客氣,救人是我本分嘛。”


    孫齊兒看他裝模作樣的,就覺得好笑,要不是你,饒光晨也不會這麽慘吧?


    “我看下手的人也是醫家,竟下此狠手,有背醫家作為,真是可恥!”


    王博罵起自己來,毫不客氣。


    “這人跟王大夫比起來可差遠了,哪有王大夫醫者仁心?”


    孫齊兒都快聽吐了,咳嗽聲說:“我代光晨敬王大夫一杯。”


    “孫小姐客氣了。”


    王博跟她一碰杯,喝了口茶,就問:“孫小姐跟病人是朋友嗎?”


    饒盡平笑說:“你幫孫老治病,也不知道嗎?光晨在追齊兒呢。”


    “哦?”王博裝作吃驚的樣子,“這年紀倒是合適,輩份上是不是差了點?”


    饒盡平笑笑,心下在歎。


    原想兩人能在一起,饒家孫家強強聯手,也是好事一樁。本來兩人都是青梅竹馬長起來的嘛。可現在饒光晨毀容斷骨,已經形如廢人了。


    這事情怎麽都成不了了,孫齊兒的大哥絕不可能讓她嫁給一個廢物。


    王博也歎氣:“我看病人以前的照片,豐神玉物一表人材,和孫小姐可說是一對璧人。”


    孫齊兒伸腳用力的踩了他一下。


    王博呲牙咧嘴地說:“可惜天妒英材啊,要不然跟孫小姐結婚時,我還能討一張喜帖。”


    饒盡平看他模樣怪異,忙問:“王大夫這是怎麽了?”


    “施針要耗心神,我腦袋疼。”


    “那要多休息,吃過飯,我就送王大夫回去,就不知王大夫家住哪裏?”


    “我住黃梁。”


    饒盡平笑道:“難怪有些黃梁口音。”


    孫齊兒等饒盡平起身去廁所,就瞪他說:“還敢說喜帖?”


    “有什麽不敢的?”王博玩著酒杯說,“我幫饒光晨找回記憶,饒家感激還來不及。”


    “你不怕饒光晨指證你?”


    “隻是遠期記憶,最近幾個月的事他都記不了。”


    孫齊兒愣道:“你針灸術到這種地步了?”


    “記憶是通過海馬體傳輸到存放記憶的區域,海馬體隻存輸短期記憶。而具體哪裏能讓人失憶,現代醫學也還沒研究出來。不過,這並不代表中醫沒辦法。經絡、氣也是一樣。無法找到,並不代表不存在。就像一些科學家,研究到最後,對於宇宙的看法,不都歸結到上帝嗎?”


    王博的話不無道理,但基本都是歪理,孫齊兒也不好反駁。


    “想不起來就好。”


    孫齊兒指指胳膊:“還痛嗎?”


    “我心痛,老想著你,一想就心痛。”


    孫齊兒笑罵道:“滾!”


    饒盡平回來時,菜也上來了,滿滿一桌,飛禽走獸都有,色香味俱全。


    王博也不怎麽喝酒,饒盡平自然也不會勸酒,吃了個八成飽就行了。


    晚上吃太多不好睡覺,也勸饒盡平少喝灑,他肝有隱疾。


    等飯後王博開了湯劑方子,饒盡平說要送他回去,也被他拒絕了。


    “我明天再過來,天色晚了,我也不回黃梁了,找地方躺一夜。”


    饒盡平看他盡職盡責,為饒光晨著想,大為感動:“謝謝王大夫,那我去找人幫你安排吧?”


    “不用,我還要去見幾個朋友,說不定住朋友家。”


    “那,明天見。”


    饒盡平拿出一張卡:“密碼是六個六,裏麵是給王大夫的診金。”


    “謝謝饒總。”


    孫齊兒也跟饒盡平回醫院去看看,王博就掂了掂卡,叫下一輛出租車去了掌心閣。


    這邊客人滿座,一進去就都是藥味,但還帶著一些清香,不是太刺鼻。


    “王博。”


    九筒招手喊,她一時叫師叔,一時叫大名,王博也無所謂了。


    “你猜這卡裏有多少錢?”


    王博把卡放在櫃台上,九筒搖頭:“我不知道,師叔,我給你做了排骨藥膳湯。”


    她回頭去盛了一碗端上來,王博喝了兩口,就推到一邊:“給我拿個保溫壺裝上吧,我剛吃過。你師父呢?”


    “師父她去了普覺寺。”


    “大半夜跑墳地幹什麽?”


    “找天靈蓋。《本草綱目》卷五十二‘人之頭圓如蓋,穹窿象天,泥丸之宮,神靈所集,故有天靈蓋諸名也。’《證類本草》裏寫‘味鹹,平,無毒。主傳屍,屍疰,鬼氣伏連,久瘴勞瘧,寒熱無時者。此死人頂骨十字解者,燒令黑,細研,曰飲和服,亦合諸藥為散用之。方家婉其名爾。’……”


    王博打斷她:“我知道天靈蓋是什麽。‘天靈蓋,治肺痿,乏力羸瘦,骨蒸勞及鹽汗等,入藥酥炙用。’,怎麽?有人肺痿?”


    “那就不知道了,師父的事我也不多問。她說還要找‘懷妊婦人爪甲’。”


    “……”


    “我記得也是《證類本草》裏的,‘人指甲,治鼻衄,細細刮取,俟血稍定,去瘀血,於所衄鼻中搐之,立愈。獨不可備,則眾人取之,甚善。衄藥,並法最多,或效或不效,故須博采,以備道途、田野中用。’”


    王博來找謝京花商量醫技會的事,她倒跑墳地去了。又是天靈蓋,又是懷妊婦人爪甲的,到底在搞什麽?


    “這排骨湯裏不會有指甲吧?”


    “沒有,沒有,哪能害師叔呢。除了師父,你就是我最親的人了。”


    “廢話,你不是孤兒嗎?”


    九筒一臉悲慟,眼淚都快飆出來了:“你又提我傷心事。”


    “行了,收起來吧,不去做演員浪費了。”


    王博撐著櫃台,給謝京花發了條微信,又等了十分鍾也沒她回,就將卡扔給九筒:“密碼是六個六,我估計裏麵也是六個六。”


    九筒驚喜道:“六十六萬六千六百六十六?”


    “給你了。”


    九筒從櫃台後就跳起來摟住王博:“謝謝師叔。”


    “髒不髒啊,口水都碰到我臉上了。”


    王博笑著將九筒推回去,出門打車就去了孫齊兒家。


    特意繞這一圈,本想跟謝京花聊聊醫技會的事,晚點再過來。現在提早了,孫齊兒也沒回家。


    好在褚念秀在,給他開了門,就說:“王哥,這麽大房子,晚上張媽不在,粉姐也不在,我怕。”


    “……你戴個耳機,放歌聽著壯膽。”


    “那要萬一回頭,有人站在後麵呢?”


    “怎麽會?”


    褚念秀就低聲說:“我昨天晚上還真看到人了。”


    “是孫齊兒嗎?不會見鬼吧?”


    “呸呸呸,王哥別胡說,可是,不像是粉姐,是個男的。”


    王博心想孫家就孫老一個男的,床都不怎麽能下,不會是真見鬼吧?


    想到家裏安著監控,屋裏是看不見的,可是庭院和外麵都有錄像。就帶著褚念秀走進書房,把電腦打開。


    “大概是什麽時候的事?”


    “昨晚淩晨兩點多吧。”


    “你還沒睡呢?”


    “我守晚上,張媽守白天。”


    “又換班了?”


    張媽原來守晚上,白天好去買菜燒飯,看上去褚念秀也熟了,能開小電驢去買菜了。


    “現在菜都讓人送來了,跟外麵的農場定了,每兩天送一次。”


    原來是這樣……王博打開監控軟件,這裏的視頻七天自動覆蓋,昨晚的還有。


    先查看牆看的三個監控攝像頭,點了八倍速播放,又拉到前麵一個小時,並沒有看到有人翻牆進來。


    以這座小區的戒備來說,絕不可能有陌生人能進來。一就是小區的住戶,二就是像王博、這種由孫齊兒幫登記了的。


    住戶怕是沒有那麽無聊,而且能住在這裏的地位都不低,知根知底,爬誰家也不敢爬孫家吧。


    那就是保姆一類的傭人,想要進來偷東西?


    “沒看清臉嗎?”


    “就看個背影。”


    “那就知道是男的?”


    “個高呢。”


    個高?徐姝麗、蘇曖茶、孫齊兒都不矮。


    “肩膀寬呢。”


    “我還骨架大呢,小褚,你到底看清沒看清?”


    褚念秀都快哭了:“王哥,我還能騙你?”


    王博一想也是,騙他幹什麽?看她都怕成什麽樣了。


    “我再看看。”


    既然牆外的監控沒看見,那朝著庭院裏的兩個攝像頭呢。


    王博又調出前後庭院的監控,一劃開後,沒多久就看見個人從屋裏走出來,站在屋簷下,看著庭院裏。


    “你看,王哥,你快看啊。”


    “看見了,大呼小叫什麽啊。”


    王博也正發毛呢,被她嚇了一大跳。庭院裏的燈光昏暗,屋簷下也沒亮燈,隻能看那人的下半身。


    從小腿就能看出身材很高大,可是人很瘦,褲管空蕩蕩的。


    王博百思不得其解,這人是哪裏冒出來的。


    這時孫齊兒回來了,王博就去把她叫過來,她還在翻白眼,好嘛,跑這邊來了。


    等一看到監控裏的畫麵,她聲音都顫了下:“這是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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