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姐姐都很懂事,為了我,她們都不念大學,高中讀完就都不讀了。


    我特別記得大姐考上大學後,跟爸爸說不讀了的場景。


    那天,清楚的記得,是八月份,天空很悶熱,吃過晚飯後,村裏人都搬著凳子,搖著蒲扇到家門口乘涼,勞累了一天,也隻有這個時間是放鬆的時候,一杯水,一支煙,三五成群坐在一起聊東家說西家,我們小孩就在月光下麵追逐打鬧玩,村裏不時傳來狗叫聲。這時候,最愛湊熱鬧的是蚊子,嗡嗡嗡的飛來飛去,找準機會就叮咬,吃飽了喝足了,也飛不動了,等待他們的就是巴掌的拍打,一巴掌拍下去,蚊子滿肚子都是血沾在腿上。


    “爸,我不想念大學了。”大姐的想法,讓乘涼的人都大吃一驚。


    “成績那麽好,怎麽就不念了?”爸爸不明白大姐的想法。


    “妹妹和弟弟都要上學,我就不上了。”大姐懂事早,這些話,在她腦子裏已經與自己爭了千百遍了。


    乘涼的村裏人都在勸姐姐,父母反而成了聽客。


    大姐的決心已定,誰也無法動搖,而父母也確實供我們上學有些費勁,就這樣大姐成了家裏的勞動力,遠離了大學。


    在家種了兩年地,二十歲的姐姐經人介紹,與鄰村的一人家訂婚了,兩年後,外甥女出生了。姐姐雖然出嫁了,但心裏還是一直疼著我們的,逢年過節,或者家裏有什麽好吃的都會給我們送過來,每次看到姐姐曬得黝黑的皮膚,不到三十的年齡看上去像四十多歲的時候,我的心裏就陣陣酸疼。


    而二姐,我升高中時她參加了高考,高考成績不是很理想,原本打算再複讀一年,可這樣子,等於一家人就有兩個上高中的,對於麵朝黃土背朝天的父母來說,是無法承受的家庭之重,快開學了,二姐跟著村裏的一個親戚去外地打工,在一家牛仔褲工廠做女工,包吃住一千二,每個月都給家裏打錢,直到我上大學,有一部分的學費和生活費,都是二姐和大姐給的。


    連續幾年,二姐都沒回來過年,每到春節,母親看著別人的孩子回家,總是偷偷的抹眼淚。


    一直到我畢業之前的那年春節二姐回家時拎著大包小包回來,一臉的風霜,我的心疼極了,我發誓,我工作後,要讓我們一家人都過上好日子。


    沒想到,畢業了後,女友和人跑了,找的工作又都半死不活,父親也病倒了。生活,總是那樣殘忍。


    我不知道考進監獄算不算命運轉折點,我不能就這麽放棄,再難受,我也要忍著,別人都能活,我也能活。當有辭職的想法冒出來,我就提醒自己,我隻是一個農二代,最卑賤的農二代,社會最底層的農二代,買不起房看不起病上不起學,我爸爸還在家裏床上受著病痛的煎熬,我要賺錢給他治病。


    就為了一個農村來的夢想,為了擺脫土地,為了改變命運,為了吃上商品糧,為了擁有城市戶口,為了一個遙遠卻又目標清晰的夢。即使我再不喜歡,也要為家人工作。我知道,我的工作不是我一個人的理想追求,更多是家人期待了二十多年的目光。


    這天下班了後,回到宿舍,我看著書,門外有人敲門,不用說,就知道一定是李洋洋。


    我懶洋洋的爬起來開門。


    李洋洋問我道,你還沒睡吧。


    我看她神神秘秘的樣子,問她有什麽好事發生,是不是有人給她買了好東西進來。


    她說不是,問我想不想去看看女犯人。


    這小女孩,對我挺上心的,這些天看我鬱鬱不樂的,想著法子讓我高興。我馬上說,想啊,可以嗎?不是說違反紀律嗎。


    她說,我和小姐妹們說過了,咱偷偷的進去看看,沒人知道的。


    我高興說好。


    然後換上製服後,兩人去了監獄。


    李洋洋的小姐妹在這個監區值班,還有那個男人樣的女獄警,和她們打過招呼後,李洋洋的小姐妹把我們帶了進去,並且叮囑我,進去後不要出聲音,就像巡查一樣偷偷的轉一圈就出來。


    我點點頭。


    我們進去的時候,監獄已經熄燈,黑乎乎一片。有一些監獄,晚上都是不能關燈的,有長明燈,每個監室都有攝像頭,隨著科學的發展,有了紅外線夜視攝像頭,晚上就再也不用開燈。那句話咋說的,科技以人為本,真他媽的諷刺啊。


    李洋洋的小姐妹帶了手電,照過去,隻見裏麵一排一排鐵欄杆擋住的牢房。熄燈後,那些犯人都躺下了,裏麵很靜,手電筒的光照過去,我操,白色的被子蓋著的一個個,跟電視裏太平間停屍房一樣的嚇人。


    樓上一個手電燈光照下來,問:“是誰?”


    李洋洋小姐妹答道:“是我。”


    樓上的女獄警哦了一聲沒了動靜。


    我們找到樓梯口,往樓上走去,李洋洋膽小,靠著我身邊,我聞到她身上,很香很溫純的味。


    上樓後,我們往前走,突然有吵架的聲音,在漆黑的監獄樓裏,特別的刺耳。


    有個牢房裏麵的女犯人應該是吵架打了起來。


    “賤貨我不打死你!草泥馬!”


    罵街掐架的聲音爆發出來。


    李洋洋小姐妹衝過去,前麵有個女獄警也過來了,手電筒的光集中到一間牢房裏:“不想睡覺了!?”


    牢房裏,幾個女囚把一個女囚按倒在地上,圍在一起打那個女囚:“不拿錢出來,別說我們不讓你好過,我們也不好過!”


    “住手!住手!給我住手!不想扣分的話,住手!”李洋洋的小姐妹大聲一句。


    裏麵那幾個女囚住手了,罵罵咧咧的踢了幾下,被按在地上的女人轉頭過來。這不就是屈大姐嗎?她怎麽了。


    “監室長!出來一下!”女獄警對裏麵女犯人喊道。


    有個女的出來了,長頭發,我瞥一眼過去,輪廓好美的女人。


    “長官,怎麽了?”那漂亮的女囚不屑的語氣。


    “這是怎麽回事?”


    “能有什麽事,小事,吃飽了睡不著,罵架後打架。”漂亮的女囚一邊答話一邊無所謂看著後麵的女囚。


    這時我像平常一樣習慣的咳了一下。


    意外發生了,那個漂亮的女囚猛然扭頭過來,睜著大眼睛,眼睛在手電筒的光照耀下特別深幽黑亮,看著我,輕聲的說:“是男人?”


    牢房裏的女囚們也聽到了我的聲音,頓時,漂亮女囚身後的一群女囚衝了過來:“男人!是男人!”


    我才驚覺,自己闖禍了。


    一隻手迅捷的從牢房裏麵的鐵欄杆伸出來,抓住我的衣角,很用力的把我一扯過去,我沒有防備被她扯到了鐵欄杆前貼著鐵欄杆,我看清楚了,扯我的女人,是那個漂亮的女囚,她嘴裏大喊著:“男人!給我!男人!”


    在監獄裏炸開了鍋,尖叫聲激蕩起來,都是歇斯底裏的喊著,像是鬼一樣的厲聲尖叫:“是男人!是男人!”


    牢房裏麵的女囚已經擠到了欄杆前,一張張煞白的臉呲牙咧嘴對我嚎叫著,我隻覺得心慌膽顫,頓時邁不動了腳步,要命的是,好幾雙手都伸出來,扯住我,有的扯住我胸口,有的扯住我的衣領,有的扯住我的手,把我死死的往牢房裏麵扯,我被扯著緊緊貼到了欄杆上,像被釘在十字架上的耶穌大哥,無法動彈。


    耶穌大哥那才幾顆釘子,我身上卻有十幾隻手。


    這幫餓死鬼一樣的女囚慘白著臉,有的開始動手,我拚了命的想要推開卻推不開。


    這群女囚,沒了思想,現在在她們眼裏,隻有動物的欲望。


    我身上的衣服被扯爛,尖叫聲不絕於耳,旁邊的女獄警已經反應過來,拿起警棍就往那些女人的手上敲:“放開!放開!都給我放開!”


    可是那些手,被砸到了後收回去,馬上又伸出來:“男人!我要男人!”


    我的恐懼使我不停的推開那些手,可無濟於事,我力氣再大也無法掙脫,我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撕成一片片。


    又過來了幾個女獄警,還有那個男人樣的女獄警也來了,這個女漢子獄警果然夠狠,不打手,直接就往欄杆裏麵發瘋女囚的頭上打,再硬的頭也頂不住這警棍的敲打,這招果然有效,女囚們一個一個的退後了。


    唯有一個,蹲在我身下的漂亮女囚,還在死命的抓著我。


    女漢子獄警伸警棍進欄杆裏,我大喊一聲不要,已經遲了,一棍狠狠的砸在那漂亮女囚的額頭,頓時,鮮血如注從額頭上往臉上流下來,而她的手還不停的往我身上劃拉,又一棍子下去,她往後倒了下去,我身上的最後枷鎖也打開了。


    身上的衣服被撕爛了,我轉身過來,顫抖著手,拉上拉鏈,抬起頭,李洋洋驚懼的站在我跟前,兩隻手捂著嘴。這種場麵連我這樣的打過架的大老爺們都怕,何況是個小綿羊一樣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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