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河下梢天津衛,三道浮橋兩道關。要說天津,地處一四通八達的地兒,三教九流,各種人都有。人多了,自然信仰也多。


    所以那時候的老天津,廟宇多的不得了,比如什麽娘娘廟,老爺廟之類的種種,在我家的附近就有一個狸子娘娘廟,求財問子,據說幹什麽都靈。


    這狸子娘娘廟到底存在了有多久誰都不知道,打我出生起就在那裏了,方圓百裏的人都會去狸子娘娘廟拜祭。每個出生的嬰兒一定會受到廟祝的洗禮,據說是發財有福的意思。


    廟祝便是我太爺爺,他究竟有多大年紀,誰都不曉得。太爺爺因為年歲大了,頗有本事,占卜算卦,求財問事都可以找他。


    大約我五歲時,去狸子娘娘廟玩。那天太爺爺很忙,似乎要做一場特別大的祭祀,他穿著五彩的衣服,臉上戴著麵具,在狸子娘娘廟裏麵忙來忙去便沒有顧及到我。


    那一天,神案上麵擺了許多吃食,我年幼無知,拿了兩塊餅,吃了兩口酒。便開始暈暈沉沉,當晚高燒不退,不停的說胡話。


    太爺爺被請了來,稍微診斷一番,他一拍大.腿,說我衝撞了狸子娘娘,狸子娘娘發怒,要拘了我的魂。


    我全家懼怕不已,懇求太爺爺幫忙。當晚,太爺爺獨自抱著我去了狸子娘娘廟。


    太爺爺跟我說,要讓我一麵叩首,一麵道歉,要真心悔過才行。


    我便照做,一個五歲的孩子能夠做出來的事情真的很有限,可當天晚上我真的跪在狸子娘娘的麵前不停的道歉,不停的叩首,期間太爺爺就在遠處看著,也不靠近,他跟我說,這個事情必須我一個人完成,他會遠遠的看著我。


    我渾渾噩噩的叩首了很久,突然聽到一個尖細的聲音問,“你在做什麽?”


    “我在道歉,我吃了不該吃的東西,做了不該做的事,我對不起狸子娘娘,求她寬恕我。”這些話都是太爺爺之前就叮囑我的,在我叩首的時候,便不停重複。


    “哈哈,你這樣道歉是沒有用的,不會原諒你的。”


    那聲音愈發張狂,此時我滿耳充斥著,都是那金屬轟鳴鏗鏘的聲音,聽得我腦袋發暈,“要怎樣才會原諒?”


    “美味,獻上你的美味,你的心,你的肉,你的血液。”


    “什麽意思?”


    “你的心髒我看著挺可口,可否給我?”


    我嚇了一跳,轉頭就跑,跑得太急,一頭撞到了門框上,然後跌落到了地上,狸子娘娘廟的廟門突然關住,我奮力掙紮,都沒有辦法出去,我大喊太爺爺,但是太爺爺靠在椅背上頭一點一點,顯然是睡著了。


    “快把你心給我,我的美味,我的俎上肉,刀下魂。”


    “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嚎啕大哭,廟內鬼影憧憧,多有鬼怪飄過,譏笑聲,謾罵聲,聲聲入耳。廟內有許多漆黑的影子,這些影子從神像上飄下來,每個黑影上都有一張譏誚的臉,表情一致,每張臉看著我之時都像是看著美味。


    它們漸漸靠近,將我逼到角落,我捂著自己的腦袋,蜷縮成一團,不停哭泣。


    那尖細的聲音在我耳邊炸響:“你逃不掉,你是我的,是我的。”


    混亂中,有人扒開我的雙手,我瞪眼,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躺在了供桌上,那供桌上鋪著紅布,遠處有個怪異的黑影,這黑影頭大身子小,身上還有金黃.色的毛,轉過頭來是一張尖嘴猴腮的臉,看起來像是老太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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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老太婆衝我咧嘴笑,手裏抓著尖刀,朝著我心髒處刺了過去。我大吼一聲,眼前一黑,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後來我娘跟我說,彼時我在廟裏大喊大叫,還關上了門,在供桌上撒尿,鬧的無法無天,徹底惹怒了狸子娘娘,待早上太爺爺發現我的時候,我早就昏迷,燒的渾渾噩噩。


    太爺爺無法,隻能帶我去了鄉下。說是鄉下有族中祖墳保護,我便沒事。


    我再度醒來,已經是三天後。


    太爺爺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要蒼老,他喂我喝下符水,然後衝我說道:“葉離,這幾天你就待在家裏,哪都不要去。鄉下不比城裏,條件會艱苦些,你怕麽?”


    我木然搖頭,我覺得世界上最可怕的,莫過於那晚在狸子娘娘廟裏麵經曆的一切,尖嘴猴腮的老太婆,那把亮閃閃的刀。


    或許真的是祖墳保護,我真的再沒看見那尖嘴猴腮的老太太,也沒有做噩夢了,隻是不到一天,便發生了可怕的事。


    那天早起,如往常一般刷牙漱口,我一抬頭,便見窗外那顆老榆樹濃密的樹葉裏一雙怨恨的眼睛,鮮血淋漓,順著老榆樹的樹幹流淌下來,濃重的血腥味讓我差點栽倒在地上。老榆樹上,趴著一個被剝了皮挖了心的人。


    這是村裏的傻子。


    傻子是個絕戶,我不知道他來曆,我第一天來村子的時候,這傻子還衝我唱歌,給我東西吃,眼裏的純真,全然不像是一個傻子,但是我不知道,他竟死在這裏,就死在我家的後麵,那顆據說有了百年高齡的老樹上。


    那樹上還用鮮血寫了一行字:下一個就是你。


    我突然想到狸子娘娘廟裏麵的老太太,要吃我的心。所以它便把傻子剝皮剜心,哪怕傻子隻是第一個在村裏向我露出善意的人。


    村子大半的人都來了,指指點點,太爺爺臉色當時就變了,叫我不要看,還叫我不要出來,無論外麵發生了什麽。


    即便我年幼,也聽得懂那些人說什麽。


    他們說我是個災星,是我給他們村子裏麵帶了災禍。


    傻子的屍體很快便斂了。


    當晚太爺爺須得給傻子舉辦葬禮和做法,小村莊的習俗有些奇怪,辦葬禮須得熱熱鬧鬧才好,鑼鼓喧天哪怕是嫁娶都沒這麽隆重,鼓聲撼地,死者才能在其中得到慰藉。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忐忑不安的站在門口,停著遠處鑼鼓聲音,裏麵夾雜著太爺爺的呼喝聲,他穿著那天我看見的五彩衣裳,帶著麵具,踏出奇怪的舞步。


    我幼年多次見太爺爺這身裝束來祭祀,祈福。可從沒哪次,讓我這樣惶惶不安。


    不多時,前頭似乎傳來了驚呼聲,各種爭吵聲不絕於耳,沒多久,人們四散而逃,驚慌失措。


    我太爺爺沒有回來。


    太爺爺告訴我,絕對不能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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