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賈瑚提起表姐周大姑娘周婕,賈璉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一臉期盼的望著賈瑚,顯然十分想念見過幾次麵的表姐。


    賈璉這副模樣,倒叫周氏一時不好說起那些早就準備好的話,隻得另起話頭,摸著賈璉圓圓的大腦袋含笑問道:“璉兒還記得舅舅家的小表姐?”


    賈璉一向最喜歡跟母親周氏撒嬌,眯著眼睛就勢在周氏手裏蹭了蹭,才軟軟答道:“我想跟婕兒姐姐一起玩,婕兒姐姐比大姐姐好多了。”


    周家表妹當然比元春強多了。


    璉兒這個臭小子,果然從小就喜歡有靈性的溫柔女子,自然不會喜歡脾性穩重端莊的元春了。


    心底痛罵賈璉死性不改,賈瑚渾然不覺得這樣罵把自己也繞了進去,想了想,又笑著拿話哄賈璉:“婕兒妹妹還提起璉兒了,說是等璉兒也進學了,就打個絡子給璉兒呢。”


    賈瑚含笑看著賈璉瞬間就有點精神萎頓的模樣,打定主意下次見到舅舅就提議讓璉兒早點啟蒙。橫豎兩家長輩都知道璉兒性子跳脫不喜讀書,早點拘著養養性子也好。


    周氏麵上倒是十分歡喜,似乎很是滿意兩個兒子都不怎麽喜歡二房的姑娘,更親近她娘家侄女,又見賈璉嘟著嘴巴耍脾氣,便吩咐牛嬤嬤帶賈璉下去消食玩耍。


    也許是怕賈瑚再提起讀書的事情,賈璉隻說讓賈瑚莫要忘記去他屋裏看狗崽,就乖巧的出去了。


    賈瑚心知這是母親要與他提起周家表妹了,便借口身上乏,賴在周氏懷裏不肯起身,耳朵卻支得老高,隻等聽母親如何說。


    周氏卻也是滿腹心事,細細摸索了賈瑚半晌,方才開口問道:“我的兒,你素來不願意跟小女孩子玩耍,白日裏與你婕妹妹一道作伴,可曾有什麽不甚和睦的?”


    “母親哪裏的話,我隻是與大妹妹不太投契罷了,婕妹妹最是懂事的,怎麽會有不和睦的地方。”


    曉得母親雖然已經跟舅舅舅母私下商議好了,到底擔心自己到時候不歡喜,這才有此一問,賈瑚嘴上說得輕快,心裏卻沉甸甸的,墜得眼眶發酸。


    他今年才七歲,投契也罷、打鬧也罷,又算的了什麽?等長大了,自然也就好了。


    偏偏母親竟真真來問個頑童的意思,可見在母親心裏,已經認定她自己見不到兒子娶妻生子的那一天了。


    “投契就好。你婕妹妹受了多少坎坷,若是你再欺負了她去,又怎麽對得起你去了的二舅舅、二舅母。”


    提起早亡的二哥嫂子,周氏也忍不住輕歎一聲,心裏更是愁苦。


    哪日她若是去了,她的瑚兒璉兒怕是還不如婕丫頭。好歹大哥一家是真心待婕丫頭,用心教導、疼愛有加,瑚兒璉兒有父親不如沒有,又有那樣的祖父祖母、叔父嬸娘,在這府裏怕是要被人踩到泥裏去了。


    物傷其類。賈瑚自然也聽出了周氏的未竟之意,自憐身世之餘,也更加疑惑。


    “隻可憐婕妹妹,不知以後會不會被人拿身世說嘴。”悶在周氏懷裏,賈瑚狀似無意的提起世俗言論。


    畢竟父母雙亡又無兄弟幫扶的孤女,除了惹人憐惜之外,更容易讓人揪著命格一事挑刺兒,書上更有“喪婦長女不娶”一說。


    不提以後祖母史氏會不會拿這一句堵了他與周家表妹親上做親的路,母親一向把他們兄弟看得眼珠子一般,真的一點兒都不在意表妹父母雙亡的短處?


    周氏撫著賈瑚後頸的手一頓,停頓片刻才輕輕的問:“瑚哥兒也如此想?”


    感受到懷裏賈瑚的小腦袋搖得撥浪鼓似的,周氏歎道:“這世間事豈有定數?世人常說命,連你這小人兒都聽過。若是真的如此簡單,你與你弟弟抓周時都抓了書本紙筆的,難道以後都能做了狀元?人自己個兒爭氣,才能有後福。”


    周氏思量了一會兒,或許擔心賈瑚真的為這個不喜娘家侄女,日後生了嫌隙反而不美,索性把話再說的明白些。


    “再說你大舅舅如今已經是禮部侍郎,深得當今看重,你幾個表哥也都是翰林清貴,日後說不定還有大前途,他們都那般疼愛婕丫頭,婕丫頭又是周氏嫡枝這一代唯一的姑娘,何等尊貴,怎麽會被人瞧不起。”


    賈瑚明白母親是把方方麵麵都考慮清楚了,覺得周家表妹既能操持內宅家務,又能對自己的仕途有助益才定下了這門親事,麵上仍然裝作懵懂,心裏已經暖得如入蠶室,更怕母親在自己不在時受了委屈,忍不住舊事重提。


    “母親還未告訴孩兒,怎地就突然換了衣裳?早上晨起,父親也誇母親最襯大紅色,最是明豔華貴。”說著,賈瑚就仰起臉,一瞬不瞬的盯著周氏瞧。


    周氏沒想到賈瑚的記性這樣好,母子兩個說了這許多話,還沒忘記這茬,想了想方含糊道:“母親年紀也大了,不比做姑娘時,紅色太張揚,我自己覺得別扭得很。”


    賈瑚一聽,想起剛才在二房院門口立著的一身大紅繡金牡丹衣裳的元春,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定是二嬸有心給母親添堵,在祖母那兒下了舌頭,祖母見不得有人比她的寶貝大孫女出彩,才逼著母親舍了紅色。


    那王氏也不想想,她將自己女兒訓導的木頭一樣,小小年紀就隻一味端方守禮,再花團錦簇的包裹著也無趣的很,哪裏比得上自己母親靈動招人喜?


    賈瑚一心隻為母親不值,一麵說些童言童語寬慰周氏,一麵難免對二房母女更加苛求,心裏將日後飛入帝王家的元春貶得一文不值。


    母子兩個又依偎著說了會兒話,便有丫頭報說大爺來了,周氏忙起身整了整頭發衣衫,領著賈瑚迎了出去,又使人去叫賈璉。


    賈赦與周氏少年夫妻,周氏顏色嬌俏、溫柔嫻淑又知情識趣,賈赦心裏對周氏又愛又敬,並不像續娶了邢氏後那樣日日與丫鬟姨娘鬼混,每晚都會來與周氏說說話,對兩個兒子也很是慈愛。


    賈瑚雖然心裏覺得賈赦十分沒用,卻也記得賈赦上輩子落難後舍身護他的事情,加之這一生父子感情尚可,便有意討賈赦喜歡,一旁的周氏與賈璉則一個賢惠溫和一個調皮可愛,一家子和和美美的聚了會子才散了。


    賈赦自然歇在周氏屋裏,賈瑚則被賈璉拉去同住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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