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天王寺?”王默心裏想,“這是什麽佛寺?難道也是扶桑‘五山’之一?”


    黃柏神色微動,說道:“原來你是扶桑天王寺的僧人,你可認識圓海大師?”


    明真和尚一愣:“圓海大師?他老人家是貧僧的師祖,黃島主見過他老人家麽?”


    “我沒有見過他。”黃柏說道,“但我師父見過他,知道他是天王寺的高僧,修為絕頂。”


    “令師是?”明真和尚問道。


    “雲中道人。”黃柏說道。


    明真和尚神色一變:“原來你是雲中道人的徒弟。”


    黃柏道:“你現在知道還不算太晚,如果你肯認輸,這一戰就算我們打平。”


    明真和尚搖搖頭,說道:“丹鳳令主有恩於貧僧,貧僧不會輕易認輸。”


    “你多大年紀?”


    “貧僧今年八十一。”


    “我比你小八歲,今年七十三。”


    “黃島主的意思是?”


    “家師兩次東渡扶桑,第一次去的時候年不過四十,在扶桑住了一年,有幸見到了圓海大師,並與之切磋,輸了一招。二十年後,家師再度去了扶桑,本來想找圓海大師再切磋一次,誰想圓海大師已然圓寂,家師隻好與圓海大師的弟子印證了一番……”說到這裏,黃柏微微一頓,然後接著說道,“圓海大師門下弟子眾多,其中五人特別厲害,家師一一和他們打過,均是勝了一招。不知你師父是哪一位?”


    “家師乃圓海大師門下三弟子。”明真和尚回答道,態度甚好。


    “原來是他。”黃柏說道,“家師自從勝了天王寺的五個高僧後,聽說扶桑有一個高僧,叫做絕海中津,又名絕海大師,修為深不可測,就想去會一會此人。


    然而沒等家師見到這位絕海大師,扶桑就爆發了大亂,那大內氏的家督大內義弘,因為不滿幕府將軍足利義滿削權,便舉兵與足利義滿鬥於堺城,扶桑各地人心惶惶。


    家師擔心引起誤會,隻得離開扶桑,回到中原。


    誰想幾年之後,絕海大師就圓寂了,家師本欲第三次東渡扶桑,因此而作罷。”


    隻聽明真和尚說道:“絕海大師乃我扶桑高僧,受戒於‘七朝帝師’夢窗疏石,後來他與他的師兄‘義堂周信’,於明初進入中原學法十年,修為日深。


    客居中原期間,絕海大師還謁見過大明皇帝,為大明皇帝做了兩首漢詩。


    絕海大師歸國後,受到將軍重用,先後做過天龍寺、相國寺住持,名動整個扶桑。


    那大內義弘自不量力,妄想與將軍爭鬥,將軍不忍殺他,便讓絕海大師勸他投降。


    可大內義弘不但不聽,還把絕海大師趕走,將軍一怒之下,出動幕府的直屬衛隊,叫做奉公眾,將大內義弘剿滅了……”


    忽聽有人說道:“這個絕海大師我聽說過。”正是貝長林。


    明真和尚問道:“施主是?”


    “刀劍山莊總長老貝長林。”


    “原來是貝總長老,失敬,失敬。”


    “大師客氣。”貝長林說道,“據我所知,絕海大師入明期間,曾居住於杭州靈隱寺,後來還做過宗泐神僧的記名弟子。”


    “宗泐神僧?”明真和尚一副沒聽說過的樣子。


    “大師以前沒聽說過嗎?”貝長林問道。


    “沒有。”明真和尚答道。


    貝長林微微一笑,說道:“宗泐神僧乃我大明百年前的十大高僧之首,修為入神,武功通天。他見絕海頗有慧根,就收絕海做了記名弟子,此事雖已過了百年,但乃千真萬確之事。”


    明真和尚笑道:“如果真有此事,貧僧倒是頭一次聽說。”


    王默聽他語氣古怪,不由心想:“這老和尚看似忠厚老實,隻怕是個奸詐之徒。他對絕海大師的事跡那麽了解,不可能不清楚絕海大師曾做過宗泐神僧記名弟子這件事。他一定是不想承認。”


    轉念又想:“那夢窗疏石我以前早就聽說過,《大明度無極經》就是他叫弟子送還給淨慈寺的。不知這個弟子是誰,難道就是絕海大師?嗯,不對,絕海大師來中原時,已是明初,不可能是他。難道就是明真剛才說的那個義堂周信?”


    “總而言之。”這時,黃柏說道,“家師與圓海大師平輩論交,而你是圓海大師的徒孫,我若贏了你,勝之不武。”


    言下之意,他年紀雖然比明真和尚小,可輩分在明真和尚之上,明真和尚不配與他交手。


    “黃島主,我師祖與令師確實是平輩論交,可那已是許多年前的事,不提也罷。”明真和尚笑道,“黃島主真有本事,那就贏了貧僧。如果貧僧不是黃島主的對手,自當服輸,到時候貧僧尊黃島主一聲前輩,有何不妨?怕隻怕黃島主勝不過貧僧,墜了威名。”


    “我有什麽威名?”黃柏陡然叫道,“我隻不過是葫蘆島的島主,沒聽說過我的人多得是。既然你非要和我較量,我便成全你。不過我要告訴你,為了救出薑大師,我絕不會輸!”


    “黃島主,你想和貧僧拚命?”


    “你知道就好!”


    “本來貧僧也不想和黃島主拚命的,但丹鳳令主當年救過貧僧,貧僧這條命就是她的,她要貧僧做什麽,貧僧就會做什麽。既然黃島主非要同貧僧拚命不可,貧僧也隻好奉陪到底。”


    話音剛落,忽聽“砰”的一聲巨響,就好像是兩塊巨大石頭狠狠撞在一塊,聲勢驚嚇人。


    原來就在這一瞬間,黃柏一掌拍出,直取明真和尚,但明真和尚武功之高,不在黃柏之下,轉眼就接下來了。


    黃柏這一掌雖然沒有使用全力,但也用了九成力道,可是剛一和明真和尚對上,就有一種隱隱不敵的感覺。


    他本來想將功力提升到十成的,可突然之間,明真和尚掌心吐出一股怪異的力量,竟是將他打得渾身一抖,麵色稍顯蒼白,看在外人眼中,都以為他中了明真和尚的招數。


    王默看了,禁不住為黃柏擔心。


    這倒不是黃柏與他有什麽交情,而是自從他上次看到黃柏與少冬兒的事以後,就對這個人產生了好感。


    再者說了,明真和尚是扶桑人,不是中原人。


    除非與黃柏有仇,否則誰又會希望明真和尚打敗黃柏,自然是想看到黃柏將明真和尚打敗。


    但現在黃柏落了下風,隨時會輸給明真和尚,王默擔心黃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黃島主。”明真和尚似笑非笑說道,“家師當年輸給令師,不是因為家師武功不行,而是令師武功確實不凡。與家師比起來,貧僧所學更廣,武功更是超過了家師。除非黃島主的修為已經是‘坐照’高段,不然的話,貧僧絕無失手的道理。”


    說話之間,明真和尚也不知用了什麽武功,竟是將黃柏逼得向後退去,腳步甚是沉重,在地麵留下了一串腳印,深達三寸,觸目驚心。


    眼看黃柏退了十五步,神色越來越難看,就要傷在明真和尚手中。


    忽然,黃柏將手回收,爾後瞬間甩出一掌。


    砰!


    兩人手掌再次相接,而這一次,明真和尚卻是被打得向後退了一步。


    砰!


    黃柏又是一掌拍出,根本不給明真和尚喘息機會,再次將明真和尚打退。


    砰砰砰……


    黃柏一口氣拍了十多掌,每一掌都是畢生功力所聚,而他所用的掌法,正是他的師父雲中道人傳給他的絕學,名叫“拍雲掌”。


    這“拍雲掌”始自於兩百多年前的一個武林異人,後來傳到雲中道人這一代,雖未修煉到最高境界第八重,可雲中道人臨死之前,已將此掌法練到了第七重。


    論修為,黃柏比不上雲中道人當年。


    可是隻論“拍雲掌”的造詣,早在五年前,黃柏就已經把這門掌法練到了第七重。


    這種掌法不是任何人都能學的,或者說,就算學了,如果功力不夠,也很難發揮它的威力。


    黃柏以前練這種掌法的時候,往往用來擊打海浪,借以鍛煉手勁。


    幾十年來,黃柏也不知道與海浪搏擊了多少次,打到後來,哪怕是十多丈高的海浪,也會被他的“拍雲掌”打得四分五裂。


    而今,他掌掌全力以赴,毫不保留,明真和尚武功雖高,精於某種佛門所學,一時之間卻也難以與他抗衡。


    忽聽一聲悶哼,明真和尚麵色微紅,終於被明真和尚打傷。


    明真和尚又驚又怒。


    他的功力分明就在黃柏之上,如果他也有段位的話,當已是“坐照”中段圓滿之境,過不多久就能踏入“坐照”高段。


    然而黃柏強勢反彈,很快就把他傷了,要是再這麽打下去,別說輸給黃柏,恐怕就連老命也會丟在這裏。


    眼見黃柏又是一掌拍來,明真和尚不再藏私,而是施展某種異術,乃密宗之法,名叫“大日印”。


    砰的一聲,黃柏本以為明真和尚接了自己第二十三掌以後,不死也得重傷,誰想明真和尚身上突然散發出一股佛門之力,竟是將他的“拍雲掌”之力化掉了三成,威力驟降。


    “黃島主。”明真和尚陰聲說道,“貧僧無意殺你,你認輸吧。”話罷,掌力一吐,竟將黃柏震飛出去。


    原來,黃柏的“拍雲掌”雖然厲害,但這種掌法最是消耗真氣,黃柏的修為固然已是“坐照”中段,可他為了打敗明真和尚,以一氣嗬成之勢發了二十多掌,已是無法承受。


    而以明真和尚的功力,隻要不是受了重傷,就算不能將黃柏打死,也能重傷黃柏。


    此時的黃柏,看似隻是受了點小傷,但實際上,他的真氣已經受損,再要和明真和尚對打下去,即便不死在明真和尚手中,也會落得個真元耗盡,活不過數日的下場。


    黃柏深吸一口氣,一手抹掉嘴角流出來的血絲,一手緩緩舉起,冷目直視明真和尚:“你用的可是台密所學?”


    台密?


    許多人都是一愣。


    王默雖然懂些佛學,可佛學浩如煙海,就算是苦讀了幾十年的高僧,也不可能樣樣精通,總有不知的一塊。


    所以,他也不知道台密是什麽。


    明真和尚見黃柏一副還要和自己鬥下去的神情,不覺有點被震住。


    不過他的內功畢竟是要比黃柏高一些,如果黃柏真要和他拚命,那他也會奉陪到底。


    大不了殺了黃柏以後,他好好養傷一年半載,定可痊愈。


    “此乃‘大日印’,又叫‘大日如來功’。”明真和尚說道,“此功一旦發動,便具有大日如來神威,你的‘拍雲掌’即便強猛無雙,也無法與之抗衡。”


    “是嗎?”


    話落,黃柏倏然飛出,一掌印向明真和尚,所用招數雖然也是“拍雲掌”,但遠不如之前強勢,輕飄飄的,就跟一片雲似的。


    明真和尚一愣,以為是別的掌法,問道:“這是什麽武功?”


    “白雲孤飛。”黃柏大喝一聲。


    刹那間,明真和尚將“大日印”運足,迅速接下了黃柏這一招“白雲孤飛”。


    突聽轟的一聲巨響,一人閃電般衝開兩人,內力之高,超出兩人甚多,轉眼就將黃柏與明真和尚逼得向後退了八步,而他本人,則是往前衝了數丈才停住身子。


    “你……”明真和尚原本十分冒火,可一看清對方是誰以後,不由把心火強壓下去。


    “噗”的一聲,黃柏張嘴吐血,若非不想輸給明真和尚,非要站著不可,隻怕已經坐下來運功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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