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妃元宵節省親的大熱鬧,湘雲聽了不少,具體圍觀卻是輪不到她的。她姓史的,哪裏湊的上這個熱鬧。雖然史家上下都說如何如何的盛況,湘雲聽著卻是感歎,元妃省親如何如何的熱鬧排場,內裏卻是一場大哭,正是喜中之悲,還是大悲。


    至於林如海上京的事情,湘雲倒是聽說了,更知道跟林星河的訂婚儀式算是全部走完了。當然這些全是聽說,訂親也好成婚也好,別說她一個姑娘家,估計就是林星河也隻是被告知而己。估計不到結婚之後,湘雲是不見到林如海的真顏的。


    賈府上下為了省親,蓋園子迎駕,忙了足足一年多,現在事情完了,真是人人力倦,各各神疲。尤其是賈母,那樣的歲數,前頭就累,後來到十五當天,又幾乎一天一夜不曾睡,耗盡心神,足休養了好幾天才過來。


    考慮賈家上下的疲憊,本來湘雲本來想的是,過了正月再去賈家。雖然賈母說過,湘雲想來隻要打發人跟她說就好了,但有眼色很必須,人家全家累的半死,再去做客真的不太合適。


    沒想到的是正月二十的時候,賈府就派人來接了她。正月二十一是寶釵的生日,還是十五歲將笄之年的生日,賈母親自給她過生日,像這種小孩子生日,史家太太級的肯定不能驚動,但把湘雲接過來玩兩天這是理所當然的。


    雖然本不想那麽早去打擾,但賈母既派人來接了,湘雲也高高興興的去了,當然不忘把舊日自己做的兩色針線活針帶了去當生日禮物。


    湘雲過去的時候,賈母雖然神情有點疲憊,但精神看著很好。元春歸省如此大事完了,雖然儉省了不少,但各方麵也都過去了。


    “老太太……”湘雲笑著走過去。


    賈母一臉高興的拉著湘雲跟自己坐下,又細問這麽久沒來,在家中怎麽樣。湘雲也都答了,其實在史家也沒什麽事,現在孫夫人對她不錯,時間長了也就適應了。不過這兩年下來,湘雲的字倒是大有長進,實在是閑的。


    更有探春等年輕姑娘,也是多日不見湘雲,姐妹們一處說笑。因為明天主角是寶釵,賈母特意問了寶釵,喜歡吃什麽,想聽什麽戲,明天是正生日,可以吩咐鳳姐現在去準備。寶釵自知賈母老年人的喜好,就是照著說了一遍,賈母聽得更是高興。


    到了正日子,黛玉也來了,因為都是小孩子過生日,賈敏來不著,賈母隻接了黛玉過來玩,都是年輕姑娘家,正好一處玩樂。生日拜壽之禮,還有各人禮物也都一一送去。


    因為元妃省親時賈家買了戲子來,也就沒再外麵傳戲班進來。賈府上下現在是各種儉省,就是賈母說了要給寶釵過生日,也就出資二十兩而己,鳳姐雖然添了些,但小姑娘過生日並不怎麽樣張揚。就在賈母屋裏置了兩桌酒菜,並無其他外客。


    吃了飯幾個人輪流點戲,聽得多了,湘雲雖然還是不太聽得出門道來,但至少能聽出熱鬧了。賈母是老年人了喜歡熱鬧戲文,寶釵又依著賈母的口味點戲,唱台上真是不好熱鬧。


    聽了大半天的戲,湘雲多少有點不耐煩,便走到寶玉跟前,隻問他關於省親別墅的種種。記得園中各名字還是元妃賜的名,不知道現在又改多少了。


    寶玉歎氣道:“娘娘賜的園名叫大觀園,還有,瀟灑館,秋爽齋,蘅蕪苑幾大處。可惜現在園子被老爺封了起來,不然就能帶著妹妹去看看。”


    “有機會的。”湘雲隻是笑著說,相信不用多久,元妃就要下旨了。


    下午的戲剛完,那邊林家就打發人來打黛玉,賈母也並沒有留她。因為離的近,知道林家要接,也就沒收拾她的住處,太晚回去總是不太好,這時候倒是剛好回去,賈母把她送到門口,鳳姐把她送上車,妥當的送走了。


    湘雲自然在賈家住下,晚上繼續跟三春一起,然後很理所當然的說起元春省親,先頭還是挺高興的,後來說著說著探春聲音就低了。末了,快睡下的時候,探春才小聲跟湘雲道:“看看大姐姐,寶姐姐還是別入選的好。”


    “唉。”湘雲也不由的歎口氣,又道:“這好歹誰又能知道呢。”


    果然沒幾日元妃就傳下旨意,準許家裏姐妹及寶釵進園居住,然後寶玉也可以跟著進去住。旨意下來,眾姐妹不說,寶玉是最興奮的一個,一直說著要住哪裏好,幾個人姑娘們也商議著,住哪處比較好。


    本來湘雲覺得並不關自己的事情,還是賈母笑著道:“湘雲也去挑一處吧,你也是常來往的,給你留個地方。”三春都搬到園子裏住,要是湘雲以後來仍然住在抱廈裏顯得多寂寞。


    寶玉聽賈母如此說了,便接道:“既然這樣,那不如也把林妹妹叫來,問問她沒有喜歡哪裏,也給她留一處。”


    賈母一想也是這個道理,想想常來的親戚家的姑娘,寶釵是在娘娘旨意裏頭有的,湘雲是常來的,黛玉雖然不常來,但那是自己的親外孫女,像寶釵都分到住處了。管來不來住,留處給她也是應該的。


    這回都不止是接黛玉一個過來,連帶著賈敏也一並接了過來,元妃傳旨出來,園子開放了,正好都來看看。正巧賈敏也在府中無事,聽賈家下人如此說了,也就帶上黛玉連忙去了。


    兩人到的時候,寶玉做為最興奮的一個,正跟探春,湘雲說著要住哪裏好。這時候連忙停住,先是請安拜見。不過說到住哪裏,也有個問題,像黛玉和湘雲根本就不知道園子長什麽樣,就是想挑也沒得挑。


    正說著,賈政遣人來回賈母說:“二月二十二是好日子,好搬進去的。”


    賈母連忙命鳳姐去派人收拾打掃了,笑著又道:“別說林丫頭和湘雲沒逛過園子,就是你們姐妹怕也沒怎麽看過,既然如此,你們先進園裏看看,慢慢挑了就是了。我們老婆子就不跟著去了,你們好好玩去吧。”


    如此一說眾姐妹更是高興,尤其是寶玉,都快猴兒似的跳起來了。賈母又有點不放心了,因鳳姐還要派人去打掃收拾,便命李紈:“你跟著他們去,讓丫頭們跟好了。”


    李紈連忙笑著答應。


    眾人有說有笑,又是年輕姑娘,話也就更多了。寶玉對於園子是最熟的,還沒等進園子,就講解開來,哪處什麽模樣,什麽特色,講的眾人直嫌他煩了要打他出去,這才閉了嘴。


    及至園中,隻見亭台樓閣,各色奇花異草盛開,雖然賈家幾處儉省,但幾十萬兩之多的銀兩修造出來,那豈是一般地方。


    隻是眾姐妹說到要住哪處的時候,黛玉卻是拉住湘雲小聲道:“我是不常來,就是你也隻是常來作客,雖然老太太讓我們挑院子,但我想著不如我們挑一處,就是真的哪天巧了都過來住了,我們一處也沒什麽。”


    湘雲一聽也覺得很妥當,說起來好像隻是多處院子而己,但要知道打掃丫頭,粗使嬤嬤也是要增加的。就是自己也隻是常來而己,像黛玉,現在父母,兄長都在,林家離的又是如此近,都不一定會真的留宿。便笑著道:“好啊,我們挑一處。”


    兩人議定,跟著眾人繼續前走的時候,抬頭就見前麵小路上一行人走來,湘雲第一眼看過去,頓時就覺得眼前一亮,所謂:“氣質美如蘭,才華阜比仙。”後一句雖然不知道,但就頭一句,妙玉絕對當的起了。


    妙玉一身尼姑打扮,眾人也都猜出她是誰,雖然都聽說過模樣極俊,但真沒想到俊成這樣了。李紈剛要笑著上前搭話,妙玉擺了一個念佛的架式來,微微點頭,也就繼續側身走了。


    眾人不由的一愣,李紈臉上多少覺得有點難堪了,寶玉卻是笑著道:“她是方外之人,跟我們不同也不足為奇。”


    眾人聽說也不由的點點頭,不過心裏也明白,這是寶玉給李紈下台階呢。不過就算是方外之人,這個妙玉也未免顯得太傲氣了些。


    意想不到的插曲,眾人也沒多理會,湘雲卻不由的回頭又看了一眼妙玉的背景。其實在妙玉第一次暗出時,有過一條脂批的,就是說像寶琴,李紋,李綺這樣的都是算在副釵之列,李紋,李綺先不說,寶琴可是寶釵的堂妹啊。


    當然寶琴家境是不如寶釵家裏,薛蟠當時不管怎麽說還是皇商,還有兩門很不錯的親戚。但寶琴的父親比寶釵的父親去世晚的多,還帶著寶琴四處行商,家境應該還是很不錯。寶釵是正釵之列,她最後是嫁給寶玉了,賈家媳婦這重身份是夠入正冊了。


    就那樣家境的寶琴排入副冊之列,妙玉能入正冊,家庭背景肯定要寶琴之上,至少也得跟寶釵相當。書裏還特別寫過一句,她說侯門公府如何如何,也就是說她家很有可能是靠著科舉一步步上來的,其實這樣比侯門公府還要厲害。


    侯門公府是世襲製,生了兒子都能接著襲爵位,但科舉那是一代代上來的,世宦名家之稱不易得啊。記得書裏妙玉第一次出場很多人說她各種裝小資,其實以妙玉的背景,她還真不用裝,一等一的千金小姐,她沒必要裝。


    在前八十回裏,妙玉隻有兩次正出,湘雲心中頓時各種好奇。湘雲不由的看一眼寶玉,書裏妙玉對寶玉還不錯。更有一個千古疑案,說妙玉把自己吃過茶的綠玉鬥給寶玉吃,多少人說妙玉暗戀寶玉。


    湘雲卻是聽得噴血不止,先說兩人年齡差距,妙玉今年十八歲,不,去年投進來的十八歲,今年十九歲,寶玉今年十三歲還不到,十二歲多些,妙玉比寶玉大了六歲多啊。還暗戀!想想書裏湘雲和寶玉的關係再純潔不過,還有人考據說,以後湘雲要嫁給寶玉的,再來一個妙玉也是暗戀,曹大不是傑克蘇,這不是人人都愛賈寶玉啊。


    妙玉也許是有點欣賞寶玉,其實寶玉很有點人文主義精神,對於各種生命他都很珍惜。反正不管怎麽樣,就湘雲來說,她是打死也不信妙玉暗戀寶玉。


    “二哥哥……”湘雲悄悄拉了寶玉一下,小聲又在寶玉耳邊,道:“什麽時候有時間了,我們也去拜防拜防。”


    寶玉會意,連連點頭。


    一個園子逛完,眾人也覺得累了,轉回到賈母處,至於各人住處卻己經商議好了。黛玉首先笑著拉起湘雲,道:“我跟雲丫頭商議過了,我們都是不大常來,設兩處未免多事,我跟她一起,就住在瀟湘館。”


    眾人不由的笑了,賈母和賈敏心情更好,她們兩個能相處的好,以後才能更好。隨後其他幾個人也把自己選中的地方說了,寶釵住了蘅蕪苑,賈迎春住了綴錦樓,探春住了秋爽齋,惜春住了蓼風軒。每處均添了兩個嬤嬤,還有四個小丫頭專供打掃。


    挑好地方,眾人的事情也就沒了,不管是打掃還是搬家,那都不關他們的事情了。隻是在賈母處說笑,又說到園中景致,賈母也來了興致,笑著對賈敏道:“等收拾好了,我們也進去好好逛上一天。”


    賈敏笑著答應。


    然後又說到二月十二是黛玉生日,雖然不是整生日,但賈敏也想著接了賈府三春以及寶釵過去樂上一天,賈母自然答應。當然湘雲是沒得去了,己經跟林星河訂親,連見賈敏和黛玉原都不應該,更不用說去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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