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穆慧他們散步時,跟在後頭的來報,柳家娘子求見。


    穆慧不喜歡晚上和丈夫獨處的時間與人分享,搖搖頭,“請她今兒好好歇了吧,有事明兒再商議。”


    下麵的人也知道,太太和侯爺散步時,連跟的人都不想要,要不是上回在花園裏滅了燈,讓下頭人來救,隻怕他們還是不想讓人跟的。所以想想看,現在他們才出來,就讓他們回去,怎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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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頭柳太太還詫異了一下,竟然不見,這些天,她沒再求見,而穆慧也沒說去看看她,就好像家裏沒有這個人一般,她心裏也有些不舒服的。就算知道,真的侯府熱情的接待,她也會不舒服。處於這種境地之下,其實怎麽著受者心裏都不會舒服的。


    若不是存著想在這兒等著見見女兒,柳太太真的想走了。就算無處可去,但她也是有手藝的人。雖說才織了三天布,但是,人真的平靜下來了。想著要不要跟侯府借點錢,去租個小屋,然後靠著織布養活自己。等著孩子們長大了,自然能知道自己的冤屈的。


    結果現在福嫂卻告訴她,她的布竟然可以做得這麽美,她倒沒有福嬸他們想的,是布莊老板欺騙了自己,因為對她來說,她賣到哪家都會整匹的賣,至於他們怎麽做,那就是他們的事,他們能把自己織的布變得這麽美,價格超過千倍,那就是他們的本事,與自己何幹?


    自己就算現在知道了,其實照樣還是沒法。所以隻有侯府出麵,讓自己以技術入股,布莊老板出人脈;然後,侯府出錢。讓那布莊變大,變強,讓自己的布變得更值錢。若不是背後有侯府撐腰,她就算有這個手藝,又憑什麽跟人談這條件。


    此時福嫂才明白為何太太要說老板是人才的話了,還說要跟老板合作的話,福嫂不是不精明,而是,她生在理國公府,然後一路順風順水,後來到了花府,其實不管到哪兒,她就算是出身奴仆,但他是豪門的奴才。相府丫頭七品官,更何況,他們還是在爺們麵前說得上話的管家娘子,走到哪都是被巴結的。所以想想看,她們上位太久了,這些生意人敢這麽對他們,就是欺騙了。跟下位者和同是生意人的穆慧想法是不同的。


    不過福嫂自然不會讓自己的驚訝顯現出給柳娘子看到,隻是說了要緊的那句,他們太太會把這份份子給姑娘做陪嫁。所以柳娘子不是給別人做,而花家也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女兒。


    所以柳太太此時來求見穆慧,她想知道穆慧是怎麽想的,她第一次,腦子裏沒有回家,而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殷切心情。有些雀躍,有些忐忑,總之,她也不知道是種什麽感覺,就是想見見穆慧,也許,花太太能告訴她,這是什麽樣的感受。結果現在,因為她在陪侯爺散步,所以不見。這是什麽意思?


    但這裏是主屋,柳太太還是退了出去,回到外頭自己院裏,正好月白來串門子,月白知道她住過來了,於是有空就過來串個門,見她不在,於是就在織機邊上看她的布,等著她回來。看她悻悻的回來,了然的一笑。


    “真是,這是太太和侯爺散步的點,怎麽就打聽一下,就去了。”月白是很了解的,不過呢,跟著柳太太的小丫頭雖說是受了訓的,但是畢竟還是外圍的,自然不懂裏頭的事,她沒法給她建議也是對的,所以月白沒斥責小丫頭,隻是等著柳太太回來調侃於她。


    “隻是因為散步?”柳太太倒是對出身不高的月白比較有好感,可能在出身上,大家都沒什麽可相互瞧不起的,於是更有認同感。所以現在月白調侃她了,於是馬上問道。


    “散步很重要的,平日裏太太和侯爺都會飯後出去走走,兩人說說話,要走一個時辰的。就算哥兒們回來了,也不會被拖住。有時,逸哥兒要跟著都不許的。”


    月白笑著搖頭,後來小寶要不是跟著小小玩,就是跟著大哥他們念書,反正就是不能吵到太太他們散步,那是太太和侯爺獨處的時間,於是大家也都懂事的把時間給他們讓了出來。


    “這個你怎麽不學了,拉著你們胖子去散步啊?”柳太太沒好氣起來,對著一個被休的女子說這些,她能氣順就怪了。


    “我和太太怎麽同,我們太太對著侯爺可是都是笑眯眯的,倒是聽說以前太太對侯爺倒是凶過,這些看,侯爺越來越聽話,太太的脾氣也就越來越來好了。”月白想想,搖搖頭,“啥時候,胖子能跟侯爺一樣聽話,我就跟他散步去。


    “也許是因為散步,侯爺才越來越聽話。”柳太太輕笑了一下,低頭去找線頭,讓人看不見那一絲嘲諷。


    不過也不能怪她,她是一個剛剛失婚的婦人,曾經她也幸福過,不過想到,就算她最幸福的時候,她也沒能真的拉著丈夫的手,在一個美麗的花園裏,有一群仆婦簇擁著去散步。就好像世上就隻有他們兩人一般,那是一種什麽樣的神仙日子?所以人就是這樣,不管啥時,真的觸到了心底裏那點不滿,能保持好的心境,就是聖人了。更何況,她從來就不是聖人,她隻是覺得嫉妒罷了。


    若是此時櫻子在這兒,一定會感覺有所不同,但是這會是原本就沒櫻子機靈,又跟傻胖子一塊久了,腦子越發的少了一根筋,哪能聽出這是嘲諷的意思,倒是跟著撫掌笑了。


    “正是,正是,太太剛嫁進來時,那會侯爺才是將軍,那身官服穿在他的身上,跟搶來的一樣,出去不用一天,那衣服都不能看了。現在看看侯爺,才幾年的工夫,生生的就被我們太太給扳了回來,誰能想得到之前侯爺什麽樣?”


    月白想到之前花鎮的樣子,再想想現在多少有點官威的花鎮,縱是不穿盔甲,身著官服時,那種含而不露的氣勢,慢慢的就顯了出來。就算不能跟那些世家大人們比,但是跟一般寒門的士子比起來,還是強很多的。起碼,她是見過柳大人的,說起來,也是僉禦史,但是看看那氣質,那穿衣的風格,果然,差得就不是一星半點了。


    “若是有錢、有閑了,自然氣度漸出了。”柳娘子淡淡的說道。


    她當然相信這是穆慧的功勞,女兒在穆慧這兒才多久,那氣質就已經完全不同了。有時,真的單獨與女兒一塊時,她都會一下子恍惚起來,這是自己那個乖巧可愛女兒嗎?


    就算此時女兒也很乖巧可愛,但是她的心裏,還是那個瘦弱的才是她真正的女兒。而帶著仆婦,就算特意換上細布衫子的女兒,也已經不再是了。


    當然,這種念頭隻會在夜深人靜時,猛的冒出。但是她會拚命的搖頭,對自己說,自己是為了女兒好;她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女兒的將來。然後把女兒變了,拚命的甩出腦袋。但其實,有些東西既然在那兒了,也就是深了根了,哪有那麽容易拋棄。


    “唉,用我們胖子說的,男人得娶老婆,有了老婆的男人,才算是有人管。侯爺之前也有得是錢,有得是時間。就得有個好女人來管著,拴著,現在就不同了。這府裏也是,之前侯爺連誰是誰都不知道。有了太太,才就不同了。之前福叔,福嫂多牛氣,現在對著侯爺太太,就剩下服字了。”反正月白是很崇拜自己家的太太的。


    在一個府裏,其實不管是外院還是貼身伺候主子在內院的丫頭,都不是省油的燈,並不存在於誰更重要,誰更加受到重用的問題。你想能管理客院,不管有客沒客,這裏最大的其實就是她,那麽得多麽大的信任,才能這樣?這裏按後世的說話,就是窗口部門,代表了侯府的臉麵,就跟飛機上的空姐空少,除了長得好看,更重要的是,腦子得好,知道發生啥事兒,就馬上想得出處理辦法。


    小丫頭其實就是這麽被訓出來的,穆慧倒不是真的不信能住在這兒的人,而是,能住進這院的,跟他們家都得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而且是割裂不開的。於是這裏管事的,腦子就不一般了,用的心,其實比在內院的二等,三等要用的心更多。


    小丫頭能小小年紀坐穩這兒,必有她的能力,她默默的端了茶進來,給柳太太的織機邊上放了一杯,又給月白放了一杯。


    月白看到送上的是薑茶,微皺了一下眉,穆慧是很講究養身的,誰不知道‘早上吃薑勝人參,晚上吃薑賽砒霜’。他們府裏晚上最不興的就是吃薑茶了,但是月白再二,卻也是大丫頭出身,她也幫著訓過這些能在外院掌事的小丫頭的,現在看到薑茶,心裏一凜,雙手托起,輕輕的吹了吹。


    “我不愛這薑味兒,怎麽想到做薑茶。”她隻抿了一口,轉頭笑著看著小丫頭。


    “知道月白姐不愛,隻是大娘子剛剛出去轉了一圈,身上也單薄,於是煮了些,配上桂圓,紅棗,倒是很是香甜。”小丫頭甜甜的笑著,就跟撒嬌一樣。


    “大娘子,這丫頭就是嘴巴甜,您倒是別給她糊弄了。”


    “她做得很好,顯是貴府家教好。”其實此時柳太太也鬆了一口氣,她已經恢複了,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於是忙接過了新的話題,讓氣氛重新和諧起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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