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狙殺這種事,穆慧真沒有一點經曆。上一世,她隻能算是富,卻不算貴。她隻怕被綁架,卻真的沒有富到可以被暗殺的級數。


    而她抱著小寶逃走時,雖說是怕被追殺,但是,她那時最多怕暴露自己,但真的還沒有感覺到什麽被追殺的。哦,那次帶小寶回宮也算,不過,因為離京城很近,就在一個樹林裏,事情結束得太快,倒也沒多大的感覺。


    但是他們 的隊伍快近帝陵時,實然他們的車停了,一隊人把他們團團圍住,花鎮就在外喊了一聲,“兒郎們,有事幹了。”


    然後除了一陣的馬蹄遠去的聲音外,花鎮都沒跟穆慧說一聲。


    穆慧忙伸頭出車,外頭禮部的官員站得跟篩糠一般。


    “怎麽啦 ?”穆慧倒是理解這些文官,本來就是給皇後送葬,能有什麽事,他們在禮部混的就是個日子罷了,比她還沒見過世麵。現在這陣勢,他們能站著,穆慧就已經覺得他們還算有種了。


    “有……有……”起頭的那個‘有’了半天,就是‘有‘不下去了。


    “嫂子,有隊人馬守了兩天了,剛剛跟外圍交上火。”守在車邊的一人接口道。


    現在穆慧分朝庭的人和山寨的人就都是按稱呼來的,叫她嫂子的,全是山寨的,現在守在車邊就算是不認識的,但能叫她一聲‘嫂子’就表示,這位級別不很低了,隻是她不認識罷了。


    知道身邊是山寨的人,她安下心來,回到車裏。想想,又覺得來大隊人馬追著打,思維還真是跟正常人大大的不同了。這些日子,穆慧在路上,最小心防範的還是暗殺。知道外圍有花鎮的人,她的心就專注於在吃食上了,這種事是怎麽也防不住的,結果,下毒的沒來,直接擺明了車馬,狙殺的來了。這是啥意思?


    車裏還能聽到外麵的廝殺聲時,穆慧想想看,拉著小寶和二寶一塊出來,就站在了高高的車轅上。沒辦法,這是太子的坐駕,就是這麽高的,不過,就算是站在車轅上,其實也看不出什麽來的。


    “看到什麽?”穆慧看著遠處的塵煙,其實他們根本看不到什麽,但是卻能想像著,那塵煙之中殺戮有多麽慘烈。


    “媽,我能去嗎?”二寶興奮的幾乎要跳下車去,卻被穆慧抓得緊緊的。


    “太子,你看到什麽?”穆慧敲了二寶一下,看向小寶。


    “來殺我的嗎?”小寶咬著唇,他本就是那種被迫害妄想症患者,結果呢,穆慧還讓他看有人來狙殺他們。讓小寶此時心裏滿滿都是淚啊。不過還不錯,眼眶裏,沒有充滿淚水。


    “能殺了花花,或者我,還有你,隨便哪個,他都賺了。當然,最好就是,把我們都殺了。”穆慧輕笑了一下。


    “壞人。”小寶恨恨的看看著那塵煙,好半天才說道。


    “沒事,有花叔。”二寶還在躍躍欲試,“媽,我們能近點嗎?我看不見。”


    “太太,要不要坐車裏,萬一……”春慕跪坐在車廂裏,她真的快哭了,她真沒想到,出個門還被明麵的狙殺,連侯爺都出去了,就知道外頭有多少人了。結果太太竟然還帶著兩位爺站外頭,生怕不給當靶子嗎?


    穆慧沒動,兩寶也沒動,就站在原處安靜的等待著。說穆慧一點不擔心,其實也太瞧得起她了,剛說了,她上輩子防來防去就是怕被綁架。真沒人敢當麵鑼對麵鼓的,衝出來對著她來。現在她老公帶著人,衝在外頭,誰知道誰來了,來了多少人。雖說她信花鎮,可是她還是擔心。


    “夫人,您帶著太子進去吧!”車下的官員也快哭了,一個個連春慕都不如,他們快嚇尿了。


    “要進去嗎?”穆慧看著兒子,她帶他站在外頭,除了相信花鎮之外,就是在鍛煉小寶,外頭花鎮在領著人為他而戰,他就不能躲著做縮頭烏龜。


    “不要!”小寶崩著臉,大聲的吼著。


    “對,小爺倒是要看看,誰要來殺咱們。”二寶也吼得氣勢洶洶,身上的匪氣十足。


    穆慧又笑了,輕輕的敲了一下二兒子的頭,但還是站得直直的,正是這話,她倒是要看看,誰要殺他們。真的為了皇位拚了嗎?為了一個虛幻的不可能,采取這種極端的方式。在穆慧看來,就是自殺式的暴露了。或者,他們就是為了泄憤。現在看看,她更覺得像是泄憤。不過,用生命來泄憤,誰這麽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在所有的人心裏,時間都無比的難熬,但穆慧母子,卻是所有人中表現得最鎮定的。腰都挺得筆直,直挺挺的看著。


    因為他們三人表現得堅持,連帶著邊上的人們都慢慢的站直了,就連嚇得篩糠一樣的官員們,也慢慢的爬了出來,站在了車邊,當然,他們站得絕沒有山寨的那幾位那麽直,但是都貼著車站著。


    “夫人,要不要派人去向附近市鎮的官兵來救援。” 當然,他們是站直了,不代表他們覺得可以坐以待斃。


    “都快到帝陵了,這兒本就有守軍,竟有人狙擊,你覺得,我們還能信誰?”穆慧倒沒生氣,而是覺得他們沒光發抖,還會想辦法,這就是大大的進步,所以她回話也柔和了很多,雖說,還不如不回答,因為這表示,除了祈禱讓花鎮成功,就別做其它的想法了。


    “那怎麽辦,夫人?”下麵的真哭了,這裏就算派人回京求援,他們也被碎成渣了。剛剛才挺起的腰,這會子又要軟下去了。


    “等!”穆慧輕笑了一下,低頭看看小兒子,“侯爺失敗,咱們一塊死,侯爺成功,就能看看誰那麽大膽了。太子怕嗎?”


    “不怕,我信花花。”小寶大聲的說道,這話說得更像是在給身邊的人鼓勁。這個可不是穆慧教的,但小寶卻已經知道,身為這裏身份最高的,他就不能認慫。


    “好樣的。”穆慧點頭微笑,不管是誰教的,小寶這會就能表現得這麽好,不是一個人的功勞。


    不過,剛剛驕傲之後,她又覺得對不起小寶了。逼著這麽小的兒子,麵對這麽複雜的情況。她內心其實也是十分煎熬的。但想到,他是太子,他將來還會麵對更多,更複雜的情況。殘酷是殘酷了一點,但對自己立場來說,卻是不得不讓他麵對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他們回來了,花鎮的黑色的盔甲還沒什麽,但邊上的人,身上都全是血。不過看看樣子,那血都是別人的,穆慧雖還是有隔得有點遠,但還是能聞到濃濃的血腥味。這是經曆了一場什麽樣的屠殺?


    “有活口嗎?”穆慧看著丈夫,她要知道敵人是誰,不能是假想敵,而是必須要鐵證的敵人。


    “沒有,他們來試水。”花鎮哈哈大笑,一拉馬頭,到他們身邊,一把抱起小寶,然後讓小寶用手去擦他的盔甲,小寶看看自己手上的血漬,嚴肅的皺了一下眉。但他沒哭,也沒嚇到。隻是皺著小臉,看著滿手的血漬。


    穆慧沒攔,她沒有想到花鎮會讓小寶去摸他身上的血,穆慧都覺得要吐了,但她忍了。這是男人的交流方式,也許花鎮就是這麽被養大的,於是她就不攔著他教兒子了。


    不過她森森的覺得,這麽養大的兒子,會不會有心理問題?這是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花叔,花叔。” 二寶興奮了,他也想去摸一下。


    “下回帶你,估計他們明天會來得更猛。”花鎮大笑著。


    本來那些文官們正想起身說點什麽,但是,這會兒,一下子都說不出話來了。


    穆慧沒說話了,隻是看著小寶。


    小寶慢慢的從袖子裏抽出了帕子,然後慢慢的擦了手,然後輕輕的給花鎮的盔甲擦,很快他的小帕子就被血浸透了。


    穆慧沒有攔著他,也沒問他為什麽,就由著他慢慢的擦。


    “我要站上去。”好一會兒,小寶擦完了,看著帕子,再仰頭對花鎮說道。


    花鎮點頭,雙手舉著他,把他送回了穆慧的身邊。


    穆慧低頭看著兒子,但還是保持了沉默。


    “敵人的血,我不怕!”小寶舉著帕子,大聲吼著。


    “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文官本就最會來事了,忙伏下身子,就差沒痛哭流涕了。


    “為太子效忠!”花鎮也不是傻子,這會不給小寶拉人氣,什麽時候拉?所以立即舉起手上的大刀,吼著。


    車下的軍士們也一齊跟著吼起來了,他們的吼聲響徹平原,一聲比一聲響。


    穆慧沒有作聲,安靜的看著,這樣的情形,在她拍的古裝電視劇裏常見,拍時覺得挺狗血的。現在上麵的是自己的小寶,下麵的,是自己的丈夫。感覺竟然有些微妙。


    這是自己的小寶嗎?一個穿著太子服色的小屁孩,卻舉著一隻血帕子,鼓舞著大家的士氣;而下麵的丈夫,舉著帶血的馬刀,一次一次的帶領著大家齊喊著為太子效忠的蠢話,隻是為了明天的大敵當前嗎?


    而二寶也跟著大家一起吼著,不過穆慧懷疑,這個笨二寶知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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