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花屠戶他們都走了,唐嬸就留下了,小寶背上綁了個大大的幹年糕,正在炕上吃力的爬呢,大寶和二寶就在邊上笑著逗他。唐嬸皺皺眉,“怎麽有這麽大的年糕?”


    “我做的,我們那兒有風俗,說小孩兒背上綁個年糕還能自己站起來,將來就會離爹娘遠遠的。結果之前的那個太小,他一下子就爬起來了,於是我做了個大的,讓他爬不起來。”穆慧瞟了一眼,邊低頭縫著衣邊,邊順口說道。


    穆慧小時候看動畫片裏,記憶最深的就是《聰明的一休》裏菊夫人在小一休的身上綁上年糕,結果一休卻奮力爬起,哪怕一次次的被壓倒,他最終還是站起來了。菊夫人掩口痛哭,說一休性格堅毅,將來隻怕會遠離她。


    穆慧給做個大年糕倒還真不是怕小寶離自己遠了,而真是希望小寶能跟一休一樣,有著堅毅的心。或者用現代教育學家的說法就是,挫折教育,小孩性格上,會完善很多。


    於是當他九個月會爬起,就在他身上綁小年糕,他能爬起時,換大一點的。到如今,已經有湯碗那麽大了。而看得出,小寶適應良好,再爬起也就這一兩天的事了。


    “胡鬧,小孩子的骨頭有多麽的嬌嫩,壓壞怎麽辦?”唐嬸忙欲起身去解救小寶,卻被穆慧拉住了。


    穆慧也不知道小寶的將來會怎麽樣,若能一直跟她一塊當然好,但是萬一被人找到了,就兩種結果,一種是被斬草除根;一種就是被接回去,找個由頭上位。


    無論哪一種,她都覺得小寶必須得有自保的能力,堅忍的性格這是必須的,不然,她也不會這麽點大,就這麽對他了。


    “都是這麽過來的,看小寶笑得多好。”穆慧指指小寶雖然臉通紅,但是卻明媚的笑臉。


    唐嬸也知道穆慧非常疼愛孩子們,想想也知道自己許是有點多事了,又坐下。剛也看了,雖說簽了婚書,但是對穆慧來說,這隻是她想留在鎮子上的無奈之舉,你們既然都想我嫁給花屠戶,我偏就嫁給你們看看。不過說她對花屠戶有多少感情,隻怕也難說得很了。


    “慧娘,之前宋老爺子離開時,倒是跟我提過你。”唐嬸遲疑了一下,還是拉著穆慧的手,輕輕的說道。


    “提我什麽?”穆慧本怔了一下的,宋老爺子是誰?但是看到唐嬸的臉,馬上明白,宋老爺子就是花屠戶那養父兼師父。


    “放心,放心,他挺看重你,跟我說,花屠戶性子急,人也醜陋,不過心腸倒是極好的,想托我跟你說合一下。他說,他自己是被人撿回來當養子的,而花屠戶又是他撿回來的。所以你也不用擔心大寶他們,不管你生與不生,大寶他們姓什麽,都無礙的。他們家不講這個。”唐嬸怕她誤會,忙說道。


    當然宋老爺子說得萬沒有她這麽條理,就是亂七八糟的亂說一氣。但意思唐嬸卻是明白了,他們家不在意血統,更不在意傳承,對他們來說,覺得穆慧合他們眼緣,就算帶著三個孩子,都不是問題,對他們來說,隻要穆慧不嫌棄花屠戶就好。


    當初,也是這個打動了唐嬸,才會跑來跟穆慧說合的,不過穆慧當時沒答應,結果過了這麽久,最終還是這樣了,不得不說是緣份了。


    唐嬸此時說這個,其實也是想說,花屠戶對她的心思也不是一兩天,雖說這頭開的不太好,但是既然已經如此了,還是好好過為好。


    “我明白,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下了這決心,自然要好好過。”穆慧笑著安慰了一下唐嬸,但心裏卻也還是有些忐忑的,其實唐嬸不說還好,真的說了,反而讓她不舒服了。


    他們家不在意孩子是不是他們家的,隻要娶個人回去就可以了。那麽,花屠戶怎麽還拖到這會還沒成親呢?若說不挑剔,打死她都不信的,憑什麽就看中她了?因為她會做飯,還是因為她會生兒子?若這為這兩樣,她都不會舒服。合著對他們來說,找個女人回去,說白了,就是為了肚子罷了。


    過幾天,莊先生和宋老頭都來了,一個是為了張秀才的墳頭,一個是為了兒子的親事。


    莊先生倒沒說啥,帶人重整了墳頭,穆慧帶著孩子們一直看著,發現之前埋下去的法器都取出來了,換了一批完全不同的進去,連之前挖的位置都填平,踩實了。重新布置,又挑了一個日子,重新把張秀才又安葬進去。


    當然,這麽做時,鎮上無聊的人還跟著去偷看過,看著穆慧小心翼翼的按指示做著,鎮上也有自己的風水師傅,人家也是懂行的,自己做不到,但也多少看得出點門道來,回頭就說,張家娘子是賢惠人了,這是子孫陣,保佑著張家子孫昌盛,福澤綿綿。


    話到這份上了,大家自然也不會討人嫌的問一聲,張秀才是不是死於非命的話了。其實道家也講究個因果報應一說的,而這個並非是佛家的思想精髓,這是中國傳統的思想哲學,然後體現在了各種教派之中。


    若是張秀才死於非命的話,此時做的陣法就該是打散其三魂七魄,讓他永世不得回頭報複。沒有哪個殺人者會想著做子孫陣的,這就是給穆慧最好的人格證明。


    當然,人家杵作都說了,人是病死的,不過,杵作的話,哪有風水師傅的話讓人入耳,於是這次,便真的不會有人相信,張秀才是非正常死亡了。


    莊先生若是隻修墓也就不是莊先生了,修完了墓,讓穆慧在張秀才墓前不遠處的大路邊上,栽了一棵槐樹,還在樹下又放了一大塊條石。


    雖說這是公共用地,但是種樹倒也是不礙的,雖說這又得讓穆慧額外再花了一大筆錢,因為這石頭不是這塊地方的,得從遠處運來,很是費了些工錢。不過穆慧明白,這一定是有用的,於是還是照做了。但她也沒問為什麽,她就默默的拿錢了。


    做完這一切,站在樹下,回頭看看張秀才的墓地,輕輕的摸了一下大寶的頭,她做這些並不是為了張秀才做的,而是為了大寶和二寶。雖說這個說起來,有點唯心,不過讓人心安總是必要的。


    “現在爹終於能安息了嗎?”二寶看娘隻摸大哥,又不樂意了,忙跳上石頭,拉著穆慧說道。


    “是啊,你爹終於能安息了,以後我們來看他也方便了許多,你開心不?”穆慧看看機靈的二寶,也笑了。


    “嗯!”二寶懂什麽,隻會點頭。


    “以後我們自己來就成了。”大寶畢竟懂事得多,忙說道。他很明白,穆慧已經簽了婚書,此時她其實已經不再是張顏氏了,而是花顏氏了。就算他明知,這個娘跟他們的爹從來就沒什麽關係,但是,此時還是莫名的覺得有些淡淡的失落了。


    穆慧沒做聲,也沒安慰,其實她拜祭張秀才時,從來就沒以妻子的身份拜過。她也就在縣官麵前稱張秀才為‘先夫’而已,平常,她在外人麵前,隻說‘大寶爹’的,而一般性的拜祭,她也是抱著小寶在後頭,讓大寶和二寶在前頭,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這麽做有什麽意義,但卻還是這麽做了。此時她用張秀才過未亡人的身份,另嫁他人,總覺得有點怪。


    這些做完,就過去了個把月了。之前的流言也就消散了些。誰讓這事結束之後,花屠戶雖說算是跟穆慧定了親,但是兩人並沒有更多的親密,他們還是跟平時一樣,早上走街串巷的過來吃早飯,晚上吃了晚飯就回家。而穆慧也是該接活,就接活,該去買菜,就還是買菜。就好像定親的不是他們一般。


    不過到了這一步,反而人家也就懶得再說什麽,人家都訂親了,還有什麽可說的。原本之前就好多人求娶穆慧,所以什麽寡婦失節,自然不會有人說。


    而衙門鬧騰的那次,隻不過是捕頭說他們在張秀才死之前就有染,才可告的,若不然,告都沒有意義。


    但隨著捕頭回家養病,然後縣官大人從京裏又調了一個捕頭來幫忙後,捕頭的傷也就被人遺忘了。捕頭也不想說,誰樂意聽到,他被一個寡|婦打傷了?真的說了,他才是沒臉見人呢。


    終於到了莊老頭給挑的好日子,二婚本就不用太鋪張的,不過宋老頭卻不這麽看,還是有大紅的花轎,還是吹吹打打,在穆慧臨上轎之前,吉祥三寶還跟傻子似子的,東看西看,處處覺得新鮮,沒一點是自己老娘要成親的自覺性。


    等著穆慧要上轎了,小寶不樂意了,因為他看到穆慧頭上蓋上了蓋頭,他看不到穆慧的臉了,於是一種恐慌感讓他不安了。於是,他要抱,並撲著穆慧。


    唐嬸忙搶著抱起小寶,讓人快扶著穆慧上轎。小寶主要是看不到穆慧的臉,於是哇的大哭起來。


    立馬,看熱鬧的西屋劉嬸就笑了,“唉,這娃可真是聰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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