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德福在上得意洋洋, 忽聽人說破他的醜事,頓時麵皮紫脹, 瞪眼斥道:“好賊子,當初老夫看在太爺的麵上饒你一次, 沒想到你竟然賊心不死,又來誣告,這次徐繞不得你?說,是誰指使你誣我的名聲?”


    海生正要駁斥,卻聽賈芸一拍驚堂木:“秦老,念在你初犯,這次咆哮公堂治罪, 本官暫不追究, 若要再犯,別怪本官堂威伺候。”


    乍聽賈芸嗬斥之聲,秦德福眼中厲色一閃而過,旋即, 他想起如今的秦家不比當初要風得風, 雖有壓下怒氣,拱手道:“多謝太爺,還請太爺體小老兒做主,治他一個誣攀之罪。”


    賈芸拱手:“好說。”隨後看向海生:“本官問你,你狀告秦老強逼你姐姐致死,可有人證物證?若是空口誣陷,別怪本官問你一個誣陷之罪!”


    海生磕頭:“回稟大人, 人證就是秦家的廚娘水根嫂,大人傳他前來,一問便知。”


    秦德福一驚,斥道:“一派胡言,我家廚娘根本沒有叫水生嫂的。”


    賈芸原就厭惡秦家跋扈,此刻見秦德福再次咆哮公堂,頓時怒了:“本官敬你年長,爾卻為老不尊,來人,掌嘴!”


    結果很尷尬。


    賈芸連喊三聲‘掌嘴’,堂上的兩班衙役竟紋絲不動。


    秦德福卻嘿嘿笑起來:“太爺,您火氣太大了,歇歇吧。”


    賈璉在外看見,一揮手,王班頭帶著鷂子豐收再有四個禦林軍上了堂。


    鷂子衝著賈芸眨眨眼。


    賈芸頓知賈璉來了。心中頓時豪氣萬丈,再次一拍驚堂木:“秦德福咆哮公堂,屢教不改,藐視堂威,為了維護朝廷律法,本官判決,秦德福掌嘴二十!”


    王班頭鷂子豐收幾個齊聲應道:“是!”


    秦德福咋見堂上驚變,頓知不妙,遂想抽身而走。卻不料王班頭壯實的身子往他前麵一擋:“官司還沒完結,你往哪兒去?”


    鷂子伸腿一掃,秦德福就跪在堂上。


    豐收上前左右開弓打了二十嘴巴,秦德福頓時口鼻流血。


    汪明望不及說情,豐收已經閃電一般打完了。


    豐收衝著賈芸拱手:“回稟大人,行刑完畢!”


    賈芸豪氣的一揮手:“站立一旁。”隨即擲下捕簽:“萬班頭,著你前往秦家,拘押廚娘前來問話,不得有誤!”


    王班頭拾起捕簽,衝著站在末尾的衙役一使眼色:“王武,你跟我來。”


    王武並非秦家一路,但是,他也不敢公然跟秦家作對,這時見班頭叫他,頓時醒悟,順泰縣的天要變了。忙著跟上王班頭出了衙門。


    王武一拉萬班頭:“萬頭,那兩人是什麽人?莫不是這天要變了?”


    萬班頭其實也不知道,但是想起賈璉昨日來無影去無蹤,頓時腰杆子也硬了:“變不變天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知縣大人背後有高人襄助,我們身為衙役,還是聽從上官的差遣為好,否則,到時後悔莫及。”


    一時兩人到了秦家,頓時嚇得心驚膽戰,但見烏壓壓的官兵把秦家圍得水泄不通。


    王武嚇得腿杆子發軟。萬班頭年紀大些,上前衝著那個銀盔銀甲的將軍一拱手:“這位長官請了,在下是順泰縣衙門萬班頭,奉我們縣太爺之命前來傳人,還請官爺行個方便。”


    小豹子伸手。


    萬班頭一愣:“什麽?”


    小豹子一哼:“空手捉人?”


    萬班頭忙著把捕簽遞上,小豹子看過,果然是順泰縣衙的捕頭,一揮手:“進去吧。”


    萬班頭很快把水根嫂帶了出來,卻多了一個小丫頭。


    小豹子遂問:“不是說一個人嗎?”


    水根嫂言道:“那日海霞姑娘進府,正是芽兒當差,當初我是從她嘴裏得知詳情,故而,小婦人覺得還是她去作證更穩妥。”


    小豹子聞言點頭,門禁這才放行。


    正在這時,豐收顛顛來了:“豹子哥,二爺讓你把所有魚鱗冊都抬去縣衙,秦德福勾結汪家,偷盜縣衙幾十萬畝耕地的魚鱗冊,無論是偷盜官府重要文獻,還是這這幾十萬土地的價值,都夠他全家殺頭幾次了。“


    王武聞聽這話,差點摔倒,忙著給萬班頭作揖:“多謝哥哥救我,以後,我就跟著哥哥混了,哥哥指東,我絕不打西。”


    萬班頭很高興,衙門三班,其餘兩班都是秦家汪家的親信,估計這回要玩完了。


    萬班頭帶著水根嫂與芽兒回衙之時,賈芸乘空見過賈璉,知道這秦德福的來曆,頓時嚇出一聲冷汗,竟然是前朝餘孽,還私通倭寇,兩罪並罰,足夠淩遲處死了。


    再次升堂,芽兒作證說親眼看見秦老太爺糟蹋海霞,水根嫂作證秦德福曾經親口吩咐她勸慰海霞進府作妾,不然就弄死海生,海霞因此才跳海尋死。


    賈芸命芽兒水根嫂簽字畫押。


    秦德福卻砌詞狡辯,拒不畫押認罪。


    賈芸卻依律判了他死刑。


    “秦德福強逼民女,威逼致死,現有人證在堂,毋庸抵賴。本朝律法,殺人者死,現本官依律判決秦德福死刑,秋後問斬!”


    汪明望出列冷哼一聲:“秦家乃順泰望族,大人說打就打,說殺就殺,老朽要據實上奏,恕不奉陪。“


    賈芸見狀一聲冷笑:“慢,本官還有一樁事情要詢問汪秀才。”


    汪明望冷笑:“何事?”


    賈芸言道:“本縣上任一月,新來典吏已經到任,請汪秀才把記載縣衙土地的魚鱗冊交接一下,不然,本縣不知道官衙官田的界限,不好劃撥租賃的土地。”


    汪明望嗤笑:“奇哉!怪哉也!魚鱗冊不是好好收在啟事廳嗎,卻問我作甚?”


    這時小豹子親自押送魚鱗冊進了衙門,隨行還綁著二十幾個秦家的護院。


    賈芸見了小豹子忙著下座迎接:”不知大人前來,未曾遠迎,還請贖罪。“


    小豹子拱手:“本都奉命追查倭寇餘孽,不想卻在秦家查到五箱卷宗,卻是順泰縣衙轄下耕地的魚鱗冊,故而給大人送來。”


    汪明望聞言心驚肉跳,跳腳怒道:“你們胡說,秦家何曾跟倭寇勾結?”


    這時,順泰縣一眾鄉紳鄉官都出麵詢問:“我們在順泰生活半輩子,這幾十年來,秦家確實樂善好施,不曾作惡,還請大人明查秋毫。不要冤枉了良善之人。”


    賈芸笑問:“海生的姐姐被秦德福侮辱之後逼迫而死,人證當麵,這樣的人你們竟說是良善?是本官說的不夠明白,還是爾等欺心?”


    其中一個鬢發半百的老頭子忙著擺手:“大人誤會,秦老太爺私德不修,鄉鄰皆知,逼死人命,罪在自身。隻這私通倭寇,罪莫大焉,禍及滿門,還請大人慎而重之!“


    賈芸一笑言道:“雖則私通倭寇一案不歸本縣審理,未免諸位心中疑惑,本官就代為解說一二,諸位鄉紳父老都知道,本地富戶張岱,李泰,王中正,於秋生為倭寇所害之事吧?”


    一眾鄉紳俱道:“他們都被倭寇滅門,寸丁不曾留下。”


    賈芸一笑:“那麽,大家夥知道他們這些人家的土地去了哪裏?”


    老甲長一愣:“論理這些土地應該收歸官府,作為官田。”


    賈芸從一個大箱子裏翻出一個紫檀木的匣子打開,找出幾家的土地變更戶主的官府紅契,遞給諸位鄉官查看。


    卻見這些土地都變成秦家與汪家所有。


    老甲長驚呼:“李家的賣田日期不對,乾元九年十月,李家滿門已經被害三月了。”


    賈芸言道:“大家應該知道,這些人家被滅門之後,倭寇為了掩蓋罪行,向來都會放火,把一切都燒成灰燼,既然房屋成了灰燼,這官府的紅契也應該燒成灰燼,為何這些契約卻從秦家抄出來?”


    老甲長雙手顫抖:“私通倭寇!”


    其中一位中年漢子上前扇了汪明望兩個耳刮子:“你說,我女婿都死了半年了,你是怎麽與他買賣田地?難道他被你關起來了,還是你會過陰,與他的魂魄交易?”


    一個縣城住著,大家都是拐著彎兒的親戚,再有那不是富戶,也被抓了壯丁的人家,數不勝數,從前不知道,以為是倭寇作惡,如今發覺惡人就在身邊,眾人頓時被怒火燒紅了眼睛。


    一時間,一群鄉官一擁而上,汪明望瞬間被打得出氣多進氣少。


    賈芸適時攔住大家,言道:“各位父老鄉親息怒,不要髒了自己的手,秦汪二家勾結倭寇害死多少鄉親,這樣讓他死了太便宜他,還是讓這位都尉大人把他帶回督撫衙門審訊定罪,惡有惡報,咱們等著看他們的下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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