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臉懵懂, 唯有潘又安笑眯眯的成竹在胸,悄悄說與賈璉。


    潘又安這幾月往返京都兩趟倒賣古董, 這些人都是潘又安結識的村戶,他們或是幫著帶路做向導, 或是替潘又安拉車扛包,總之,大家跟著潘又安來回跑,一天下來總有收獲,最不濟,也能混個肚兒圓圓,回家還能給孩子帶一包饅頭剩飯, 運氣好能得一包煎餅果子。


    潘又安很有本事, 能把他們家喂豬的石槽賣出二兩銀子,門上的門環也能賣出五兩,這漳河附近的村落都把潘又安當成財神爺!


    賈璉今日方知他做的古董生意,因問:“你怎知道河南古董生意好做?”


    潘又安道;“起初小的也不知道, 那一日在村莊借宿, 卻見那家吊著門簾的銅環竟是王莽篡漢時期的古董,又見一家喂豬的豬槽,竟是前朝的馬槽,我這才恍然大悟,湖廣荊襄之地曾經是多朝古都,這些地方的古墓多,出土的古董必定更多, 小的這才起心做這古董生意!“


    賈璉蹙眉:“古董生意利潤大,久之必招人眼,你小心些才好!”


    潘又安神秘一笑:“主子安心,明麵上我做的藥材布匹生意,古董隻是附帶,一次能得手一二件就是純利,並不紮眼!”


    賈璉卻想起冷子興,他家隻怕對於古董出處很有研究,因提醒怕潘又安:“這事兒切勿在府裏露了口風,尤其是冷子興與周家人。”


    潘又安點頭:“小的省的,多謝二爺。”


    賈璉很是滿意,忽然抿嘴一樂:“沒給你表姐買什麽飾物吧?”


    潘又安頓時緊張起來,忙著擺手:“沒有,沒有,小的雖然回京兩次,卻是連家也沒回,且二爺已經答應替小的主婚,小的再要亂來,還算是人嘛!”


    賈璉失笑:“緊張什麽,逗你玩兒呢!”


    潘又安頓時鬆口氣,偷偷按了按胸口,那裏的東西捂得熱乎乎了,潘又安決定藏起來,二爺不出麵說親,這東西再不出世。


    又過十日,一行人終於到達了通州碼頭。


    賈蓉害怕他老子氣性未消,不敢貿然回京,因此留在通州碼頭等消息。潘又安自去出貨,不與賈璉一路。


    賈璉帶著甄英蓮與於榴?棄馬上船,一天一夜便到了朝天門碼頭。賈璉下船,早有榮府車馬迎接,眾人登車,直奔榮寧街而來。


    一時到了榮寧街,賈璉感慨萬分,走時賈璉懷著興奮,卻有著幾分忐忑,害怕不能達成祖父的心願,如今歸來,卻是神技在握,胸有成竹。


    賈璉此刻越發思念祖父,感激祖父再造之恩。


    賈璉匆匆回府,鳳姐平兒迎春幾個早就等在垂花門,一個個笑得花朵一般。


    尤其鳳姐,笑眯了鳳眼,見了賈璉,頓時眼圈紅了。


    迎春這些日子跟著鳳姐曆練,幹練起來,性子爽快多了,見她哥哥玉樹臨風的回來了,興奮地滿臉通紅,反倒是勸著鳳姐:“先前天天擔憂害怕,如今哥哥回家來了,正該高興才是呢!”


    賈璉先與迎春見禮:“多日不見,妹妹越發整齊了!”


    迎春回禮:“哥哥才是越發俊俏呢!”


    鳳姐這時撲哧一笑:“真是王婆賣瓜,自個誇上了,也不害臊!”


    這時候,賈母也得了消息,派了小丫頭前來打探消息,一個個見了賈璉高喊著亂跑:“快快快,快去告訴老太太,璉二爺回來了。”


    “哎喲喂,你們瞧見沒有,璉二爺長高了也!”


    “真的耶,快看,璉二爺變得越發白淨俊俏呢!”


    “老太太總說璉二爺在外吃苦了,這回要高興了!”


    一時間,人來人往,笑語喧嘩,賈璉不知道自己竟然這般受歡迎。


    鳳姐在旁,抿嘴暗樂,與有榮焉,這男人是自己的,旁人眼氣也是白搭。


    一時間,賈璉鳳姐夫妻們便到了賈母的榮慶堂,夫妻雙雙跪倒,給賈母行禮問安。


    賈母瞧著賈璉,果然白淨了、俊俏了、也長高了,十分高興,笑著吩咐鴛鴦:“有賞,有賞,管是傳信的,跑腿的,都記下了,有一個算一個,人人賞賜雙倍月例!”


    一時間,榮慶堂充滿恭喜道謝之聲:“多謝璉二爺!”


    “多謝老太太!”


    “多謝二奶奶!”


    賈璉鳳姐都得了謝了,隻好跟著賞賜:“在場所有人等,管是老的小的,隻要是在場的,都賞賜半月月例!”


    鳳姐賞賜不能越過老太太,故而賞賜半月!


    不過,賈璉也賞賜半月,兩口子合起來也是一月月例。


    大家心知肚明,笑嘻嘻又是一波道謝。


    今日這榮慶堂小丫頭一個個都快樂瘋了,鬧得沸反盈天,差點沒把榮慶堂的屋頂掀了。


    賈母最是愛熱鬧,遇見熱鬧她就開心,笑盈盈吩咐鳳姐:“鳳丫頭,通知各房各院,今日晚上,我在這榮慶堂擺宴替璉兒接風,哦,還有東府你珍大哥兩口子,也讓他們來啊!”


    賈璉攔住了鳳姐,接話說道:“正要稟告老太太,沐浴過後,我要去祠堂叩拜祖宗,珍大哥哪裏有我去。”


    賈母聞言很是安慰:“正是這話,你全須全尾的回來了,正該去感謝祖宗保佑,也告訴你祖父一聲,他年輕的時候,最喜歡出門遊曆,太上皇也喜歡帶著他!”


    賈璉聞聽這話,頓時心裏不舒坦。祖父那等人才,生生被皇家逼死了。


    太上皇,也不過是個假仁假義之人!


    賈璉的眼眸冷冽起來:等著吧,你害我家骨肉離散,生離死別,我必叫你家兄弟鬩於牆,骨肉相殘!


    一時,賈璉整頓衣冠去了東院,給賈赦磕頭問安,父子相見,少了往日的劍拔弩張,多了些溫馨。賈璉對於父親多了些理解與包容。


    父子相談甚歡,賈璉悄悄打聽於顏明老丈人的出處。


    賈赦勾唇哂笑:“這你可問對人了,這人你也認得,就是襄郡王的侄子燕候的兒子。”


    卻是這個老紈絝。


    賈璉不由笑了,怪的他爹知道,這個燕候的紈絝行徑跟他爹賈赦有一拚,歲數比賈赦大,比賈赦還愛花,出了名的愛偷香,並且他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最喜歡偷摸那些子半老徐娘,說是青頭女兒不夠味兒。


    京都平民人家都恨他恨得咬牙切齒,無奈燕候一般是勾搭,並非強迫,他人長得俊俏,活兒幹得漂亮,事後排出一堆珠寶,銀貨兩訖,公平買賣。那些被睡了老婆的人家,看在那大筆的銀子麵上,隻好忍氣吞聲。


    忽然,賈璉搖頭道;“這不對啊,於顏明科舉出身,不過十餘年竟然做到了湖光總督的位子,燕候哪有這個能耐?他爹死了許多年了,活著的時候也不過是個過了氣的閑散宗室,哪有這大的餘蔭?”


    賈赦嘿嘿幹笑,手指指指天:“燕候可不是他爹的種!”


    難道是皇上?可是這歲數不對。


    賈璉瞠目結舌:“不會是太上皇吧?”


    賈赦哈哈樂嗬:“看不出來吧,酒後產物爾!”


    怪得賈璉想不起於顏明的後台是誰,竟然是顆滄海遺珠。


    賈璉早就奇怪,這人平民出身,卻敢跟四大家族的王子騰爭鋒,卻原來通了天。雖然是個說不得老丈人,實惠卻是實打實。


    賈璉沒想到得了這個可樂的消息,怪不得,於榴?配給大皇子,這丫頭前世沾了她繼母的光而不自知。


    看來太上皇也有被蒙蔽的時候,竟然把於榴?當成自己嫡親外甥女兒了。


    這丫頭若是將來坐到了那個位子,回過頭來收拾燕候那一家子,那才是一出好戲呢!


    此刻,賈璉覺得紈絝老子也有些用處,隻要他再不像前世一般去沾惹軍務吃空餉,扯自己的後腿,紈絝就紈絝吧,榮國府偌大家私難道養不活一個老紈絝!


    遑論自己還有個活動的錢袋子呢!


    賈璉回到家裏,笑得滿麵榮光,鳳姐不知道賈璉何故出去一趟笑成這樣,笑道:“莫不是又得了大老爺什麽好東西不成?”


    賈璉笑著進入浴桶,一邊接受鳳姐伺候,一邊閉目養神:“比這個寶貝多了。”


    鳳姐愕然,大老爺真是轉性了。


    這些日子賈璉不在家,大老爺每隔十天半月就會賞賜鳳姐許多的貴重藥材,美其名曰替鳳姐調養身子,等兒子回來好一舉得男。


    逗惹得王家那邊與老太太這邊都有心病,都怕鳳姐今年再懷不上臉上無光,跟著齊齊而動,鳳姐這些日子收到的貴重藥材都裝了幾大木櫃子,平兒正跟鳳姐商議,是不是去家居行再買幾個成年的老櫃子回來,現打的櫃子木香味兒太大,容易串藥味兒。


    鳳姐把這事兒跟賈璉說了。


    賈璉一笑:“他們送來你就是收下,不用不好意思,也不用打櫃子,直接交給潘又安,讓他給你變現!”


    鳳姐齜牙:“這麽信任潘又安?”


    一時,賈璉洗漱完畢,穿戴整齊,摸出一疊銀票遞給鳳姐。鳳姐看過遞給平兒收撿:”二爺出門竟然沒有花費?”


    鳳姐親自伺候賈璉吃茶,夫妻們說些別後詳情,摸手捏捏,你儂我儂。平兒忽然驚叫起來:“呀,怎麽竟然多出一萬來?”


    鳳姐愕然。


    賈璉一笑:“知道潘又安的本事了吧?”


    鳳姐抿嘴笑得得意:“哼,這又怎樣,二爺可記得這人是怎麽來的?”


    賈璉躬身一禮:“多虧了我有個賢惠的夫人啊!”


    鳳姐咯咯笑得開心極了,夫妻們敘完別後之情,鳳姐因問:“早飯在路上,二爺估計沒吃好,我在廚房熬了銀耳蓮子紅棗粥,午飯還早呢,二爺要不先墊墊?”


    賈璉擺手:“不了,我要去祠堂給祖宗上香,回頭再說吧。”


    一時,賈璉輕車簡從到了東府,賈珍早得了信兒,候在府門口,賈璉下車不免動容,拱手行禮:“哥哥這般,折煞小弟了!”


    賈珍與賈璉攜手:“咱們兄弟,說什麽外道話,還要多謝二弟,替我照應那個孽障!”


    且是賈璉派人給賈珍送了口信,告知賈珍,自己回家途中,在南陽遇見賈蓉了。


    賈璉見賈珍提起賈蓉竟然乜有發怒,很是奇怪,且先按下不表,兄弟們一起到了祠堂,賈璉三跪九叩,焚香祭奠祖先,最後,特特給祖父賈代善上了三炷清香,默默禱告一番,說了自己修煉成果,告訴祖父自己今後的打算,忙忙碌碌,就似他祖父活著一般。


    賈璉親手擦拭了祖宗牌位,賈珍見了也來幫忙,之忙碌了半個時辰,這才出了祠堂。到了賈珍書齋,兄弟們敘過別後之情,賈璉把自己的打算說了:“我看蓉兒也不小了,該幹些正經事了,我預備參家這次皇家冬獵,蓉兒也有此意,大哥意下如何?”


    賈珍一愣:“蓉兒?他想做大內侍衛?這可不是玩的,要經過正經考核才成,這個孽障隻怕第一關海淘就過不去,還是不要丟人現眼了!反正我這府裏也不差他一口吃!”


    賈璉嗤聲一笑:“大哥這是老眼光看人啊,沒聽人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蓉兒如今可不必從前,別看他讀書不成,卻繼承了老祖宗的體質,天賦異稟,修練武功事半功倍,出去這些日子,武功心性都大有長進,他在外麵偷師一套劍術,很有風範,我與他對陣很是吃力,這些日子在路上,我又教導他一套拳術,他練得有模似樣。”


    賈珍又驚又喜:“真有此事?”


    賈璉挑眉不樂意了:“麵對哥哥,弟弟豈能撒謊,在大哥眼裏,我是這麽不知輕重之人?”


    賈珍高興得眉開眼笑,什麽逃婚忤逆,再記不得了,忙叨叨往祠堂去了:“二弟寬坐,待我先去謝過祖宗再來!”


    賈璉暗樂,跟在賈珍身後,見他三拜九叩,嘴裏絮絮叨叨:“不肖子孫賈珍叩拜列位祖宗,祖宗有靈,蓉兒竟然天賦異稟,天生是練武的根苗,是孫兒耽擱他了,今後,不孝兒孫預備送他去走行伍的路子,繼承祖宗衣缽,還請列祖列宗保佑,不使其墜了祖上榮光!”


    祭拜完畢,獲悉賈蓉在通州貓著,賈珍一刻也等不得,忙叨叨吩咐賴升帶人去通州迎接兒子回京,他自個卻追著賈璉來了榮府,與賈赦商議賈璉賈蓉報考宮廷侍衛的事情。


    賈璉報考需要賈珍這個族長出具證明,而後,兵部吏部再確認賈璉有無參與資格。之後,賈璉才有資格上場。


    且不是那話本上胡謅,半路上殺出個野人也能博取盛宴的頭名,兵部與吏部要保證皇上安全,一個不好蹦出個刺客,就是大家一起掉腦袋。


    所以,有關礙的兩部不得不慎重其事,嚴格審查參與者。


    賈璉看著打了雞血一樣激動的賈珍,終於明白這人真是為了家族興旺,什麽都可以,哪怕是飛蛾撲火。


    賈赦對於賈珍一向有好感,不說賈璉積極進取他高興,就是賈珍的麵子,他也會全力支持。賈赦雖然在兵部掛個閑職,沒有實權,可是他的兒子侄孫子要參加冬獵,誰也不敢拒絕。賈赦可不是好相與,他可是一言不合敢拚命的主兒。


    爺們商量已定,賈珍出具了賈璉賈蓉係金陵榮國公寧國公正派嫡孫,嫡玄孫之證明,賈赦便到了兵部替兒子侄孫報名。


    兵部尚書不待見他,也有些怕他,畢竟這人連著四王八公,四大家族盤根錯節,雖然沒有之前那般親密關係,可是關鍵時刻,會有人出頭說話。名額而已,不是什麽大事,榮府寧府本來就有資格參家,他也不為難,大手一揮,簽下了賈璉賈蓉參家冬獵的身份名牌了。


    回頭卻說榮國府,這一日熱鬧極了,兩府眾人,後街的族老齊齊而動,今日有事情啊,賈蓉這個寧國府繼承人回家了,賈璉遊學歸來了,這是兩府大事啊。


    賈母可是太陽好了,也要去桂花樹下擺酒祝賀一番的性子,今日不擺酒,可是說不過去了。


    且得慶祝一番。


    賈蓉回到家裏收到大家的熱情歡迎,讓他受寵若驚,賈蓉終於相信了他璉二叔的本事了,真的是又沒挨打,又退了婚,又得回了自己應有一切。


    賈珍還仿照榮國府,大筆一揮,把賈蓉的活動資金漲到了一萬兩,比之從前最大限額一千銀子翻了十倍。


    一切是那麽順利,順利到讓賈蓉有些蒙,不能置信,似乎做夢一般。不過,從此,賈蓉認定了賈璉,跟著二叔混有前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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