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兩位夫人麵帶急色,賈母樂得做個順手人情,正好借故把鳳姐這個晚輩支開,給王氏留下顏麵:“鳳丫頭,你娘與嬸娘難得來,陪她們下去說說話。”


    鳳姐這會子心裏煎熬的很,一口火氣堵在她心口,火辣辣的悶疼,她想當麵向王氏問個清楚,下藥是真是假,一雙眼睛淚汪汪的望著賈璉。


    賈璉今日準備跟王氏撕破臉,鳳姐跟王氏最好決裂,便向鳳姐言道:“我們等候老太太決斷。”


    賈赦冷笑幫腔:“二奶奶是苦主呢,苦主走了還打什麽官司!”


    賈母聞言一愣,苦主不是自己嗎?


    賈母未把下毒的事情當真,以為是賈赦胡謅裹亂。聞說鳳姐是苦主,隻當鳳姐的東西也被偷了!


    這也太下作了。


    王子騰見鳳姐麵色煞白,十分心疼,擔心鳳姐受不住打擊。王氏已經難廢了,賈王兩家今後的紐帶就剩下鳳姐。


    且鳳姐是他喜愛的晚輩,從小一點點看大,實不忍心她再受刺激。


    王子騰看向賈璉:“今日的事情我必有說法,鳳哥兒臉色很不好,歇著去吧。”


    王子騰這話很明白了,他不會偏袒王氏下毒的事情,但是,他要保全王家顏麵,鳳姐與王氏最好不要鬧翻,即便是表麵和諧。


    所以,王氏下毒的事情,要瞞住鳳姐,這是王子騰開出的底線。


    沉默片刻,賈璉決定接受王子騰伸出的橄欖枝,因吩咐鳳姐:“你歇息去,這裏有我。”


    鳳姐也隻得依從。


    三人離開,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唯有賈赦麵帶嘲諷。


    賈母心情十分複雜,她不想就此廢了王氏,她要為元春的前程保駕護航。元春將來是要做娘娘的人,絕對不能有個罪犯偷竊的母親。


    但是,賈母做事一貫圓滑,她需要一個讓大房父子們勉強接受的借口。所以,賈母決定給王氏一個申辯的機會。


    因問王氏:“二太太,我這個婆婆可曾刻薄你,竟讓你做下如此不堪之事?”


    王氏這個時候已經哭花了臉,她知道要想脫身,必須得到賈母的支持,並且,王氏知道賈母的痛點在哪裏:“媳婦不是為了自己,沒有銀子元丫頭在宮裏日子難捱啊,老太太您明鑒!”


    賈政羞慚滿麵。


    王子騰王子勝兄弟有些懵。


    賈赦咧嘴嗬嗬笑的可樂極了,一年三五萬銀子送進宮去她還苦啊。


    賈母恨他狂悖,一忍再忍,終於發作:“大老爺,我說話很可笑嗎?”


    賈赦躬身作揖:“兒子並無此意。”


    賈赦今日一反常態,故意針對,賈母卻無力壓服,這讓她很不甘,很憤怒,自己怎麽生下這樣的孽障來,卻是當著外人不好發作,頓時氣的肝疼。


    賈赦見賈母敗退,轉而對上賈政:“二弟,方才供狀你也看了,你以為該如何處置?”


    賈政麵色尷尬,半晌,方才訕訕拱手:“按理,當嚴懲,隻是,王法無外人情,你侄女如今在宮裏,寶玉還小,還請兄長高抬貴手,慈悲為懷,”


    賈赦嗤的一笑:“記得當初也是在此,二弟你可是振振有詞,什麽人命關天,什麽王法律條,如今卻說人情,那時候如何不念你侄兒小小年紀被人害死,多麽可憐啊,哈,今日你知道說寶玉年紀幼小了,他年紀小命還在呢。你們的孩子金尊玉貴,我的瑚兒就是該死呢?在你們眼裏,我瑚兒一條命還不如一個奴才吧?”


    賈政聞聽這話,哪裏敢領:“我,大哥,我豈有此意?”


    賈赦觸發心中隱痛,霍然起身,指著賈政斥道:“二弟一貫自詡學識淵博,人品端方,想必知道婦人偷盜罪在七出,今日就讓我看看你是如何人品端方,大義滅親罷。”


    王子騰越聽越不對頭,他懷疑自己要麽眼瞎了,要麽耳朵出了問題,為何大家所說之事南轅北轍?


    一時按耐不住,王子騰拱手接過從賈手裏的那份供狀。一看之下,王子騰頓時麵皮紫漲,隻覺被人生撕了麵皮。


    先有殘害嫡親侄女兒,後又偷盜翁姑財產,條條罪犯七出。王家人祖上造了什麽孽,才會養出這樣道德淪喪心腸狠毒的女子。


    王子騰再忍不住,將兩份供狀遞到王氏麵前,問她道:“這可是真的?我是你兄長,告訴我你是冤枉的,你說的出來,我必替你做主?”


    王氏以為隻有偷盜財務的事情露了,誰知自己謀害的鳳姐的事情也漏了,本來她很有把握,下藥的事兒沒有把柄,如今又不確定了,王氏愣了愣,決定抵死不認,否則娘家也得罪了,誰來救自己?


    王氏伸手拉著王子騰袖袍,一如拉住救命稻草:“兄長,你要相信我,我不是那沒臉沒皮的人啊,我都是為了元丫頭能在宮裏好過些,這才拚命讚銀子,可是,鳳丫頭這事兒我是真心不知道,兄長您要為我做主啊。”


    莫說都察院出身的王子騰,就是王子勝,也看出王氏方才那一刹那間的驚慌與恐懼,若非王氏心頭有鬼,怎會如此。


    攤上這種敢做不敢當的缺德妹子,王子勝都覺得很丟臉,一拉王子騰:“二哥,既然她不把我們當兄長,就隨她去吧!”


    “你從小錦衣玉食,不問閑事,大約不知道咱們祖上靠什麽起家,我又為什麽能夠在都察院站穩腳跟罷。”


    王子騰抽出自己的袖頭,眼中盡是冰涼:“你可知王家祖上幾輩子的祖宗都是刑名師爺,從前朝開始就是吃得刑名這口飯,你以為沒有衙門支撐,王家憑什麽敢拉起那樣大的海運船隊?”


    王氏張口結舌:“二哥?”她不知道這些,也不明白兄長說這些做什麽。


    王子騰寒心至極,字裏行間充斥著鄙視。這個妹子真是蠢得沒救了,竟然連自己的親兄弟也要瞞哄欺騙。


    王子騰真是後悔當初把兩個妹妹許錯了門戶,二妹妹丈夫死了,一個商戶人家的寡婦卻能獨吞薛家的資產,撐著豪門貴婦的門臉。


    這個妹子在自己羽翼下,卻從金尊玉貴的豪門貴婦混到盜賊堆裏去了。


    到如今,鐵證如山不說服軟乞求,卻拿自己兄長當成傻子忽弄,意圖混淆是非,蒙混脫罪。


    若是王氏殘害的對象不是鳳姐也情有可諒,王子騰有許多的辦法替王氏脫罪,如今卻是鳳姐被殘害,以至過門三年無所出。


    賈府若翻臉以無子休妻,王家也隻有認了。


    如今賈赦賈璉尚且致力維護鳳姐,手心手背,王子騰再替王氏開脫那還算人嗎?


    他也無顏麵對自己兄弟王子勝!


    王子騰失望之極。


    原本要替王氏求情的話也說不出來了,他對著賈母深深一拜:“老祖宗,是我王家沒教好女兒,您受累了,侄兒給您賠禮了。”


    回頭又對賈赦一拱手:“恩候兄,當初我王家對不起你,如今落到你手裏也沒話好說。隻是當初我雖然壓著你偏安一隅,卻也替你擺平了朝堂上的傾軋,如今,我隻一個要求,我王家在京都的名聲不能臭,如若不然,我不介意玉石俱焚。”


    王子騰這話承諾不會幹涉賈府對王氏處罰,不傷及王家體麵即可。


    這話說白了就是賈府不能休妻,其餘好商量。


    賈赦嗬嗬冷笑:“子騰兄能屈能伸,恩候自愧不如,佩服啊!”


    王子騰忍下賈赦的嘲諷,卻對賈璉親熱一招手:“你最近表現很不錯。我已經打聽清楚了,你院試沒問題,隻是科舉這條路我沒法子幫你,不過,你若是想走你祖宗從武的路子,我倒可以幫襯一二,今日亂哄哄的不宜多談,你家裏有事兒我們不便打擾,改日得空去我府上,咱們爺們好生嘮嘮。”


    王子騰這是承若用王家人脈幫助賈璉進入朝堂。也是告訴賈璉,王家放棄二房。


    賈璉稍愣片刻,伸手一請:“恭送嶽父!”


    王氏立時嚎叫起來:“二哥,三哥,你們別走,幫幫我吧,我不是有心啊?”


    王氏寧死不認錯!


    王子騰最終沒回頭,徑直出了榮慶堂。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紅樓之賈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香溪河畔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香溪河畔草並收藏紅樓之賈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