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一聽這話,頓時心頭一動,立時想到個好主意:著啊,榮府辦酒宴,賈珍父子必定要來捧場吃酒,那時候自己設法把賈珍灌醉了,最好睡他個三兩天。


    賈蓉再覷空子退親,等賈珍睡醒了,賈蓉已經脫鉤而去。


    縱然賈蓉不樂意退親,自己也沒損失。頓時笑起來,伸手把鳳姐手心勾一勾:“好個賢惠媳婦,叫我怎麽不疼你!”


    賈璉說著又跟鳳姐猴起來。


    鳳姐豈能再隨他胡鬧,“老太太等著我商量事兒呢。”嬌嗔一聲,扭著身子跑了。


    賈璉笑嘻嘻瞅著鳳姐落荒而逃,心情愉悅,臉上笑容收也收不住,回頭瞧見平兒在窗口伸頭縮腦,一笑招手:“平兒進來。”


    平兒扭臉逗弄八哥兒,不肯進屋:“二爺有話隻管吩咐,奴在這裏聽得見。”


    賈璉頓時氣笑了:“爺又不是老虎,你怕什麽?這會子我有心吃你,也沒力氣呢。快些進來吧,有話吩咐你。”


    平兒聽這話倒是自己多想了,臉上一陣羞紅,覺得怪不好意思,卻是挨挨蹭蹭進來了。


    “二爺您最好是有正經話!”


    賈璉自己在門口瞅了瞅,見左右並無閑人,這才回頭問平兒:“才剛要與你奶奶問的,她道跑了,我隻有問你,東府小蓉大爺說親的事情,你知道不知道?”


    平兒見他問這話,防備之心頓時冰消,想了一想,說道:“約莫聽老太太說了幾句,說是一戶姓秦的人家,據說人品相貌才學色|色都好,唯一姐兒歲數有些大了,說是替她母親守孝耽擱了,那邊珍大爺歡喜不了,特特來回過老太太,說是兩家已經說得差不多了,那邊也有此意,馬上就要交還名帖合八字。”


    賈璉聞言臉色一黑:“怎麽這樣快了?”


    他還以為才開始議親,信心滿滿要幫賈蓉,若是叫他們搶先定下來,一旦三書六禮,官媒登記下了聘,再要反悔就晚了。


    耽擱自己的謀算不說,賈蓉鐵定難逃上一世尷尬命運。


    好端端在家裏坐著,忽然綠雲罩頂,還是被老爹扒了灰,你說這日子醃h不醃h?


    賈璉光是想一想就覺得惡心。


    上一輩子光顧著自個找樂子痛快去了,賈蓉說親這事兒根本沒上心,賈蓉說親大概時間他能回想起來,至於何時說定,他委實不知。


    他按常理推斷,兩家結親並不簡單,總要慢慢接觸,慢慢磋商,然後三書六禮,該有的禮數都走一遍,才算是正經結親。


    是故,他以為賈蓉婚事說成且得有一段時間,沒想到已經交還名帖了。


    不由懊惱,自己大意了。


    平兒聞言笑了:“這不算快了,這還是口頭結交,還沒交換草帖子呢,後頭還有許多程序要走,婚事能成,最快也要明年春上才能迎娶,這還是姑娘大了,趕著結親,若是姑娘小,等上二三年也有的,這辦的不算快了。”


    賈璉聞言暗暗放心,隻要兩家沒正式議定結親,到時候提前給他們鬧散了,對女家傷害也小些。


    秦可卿這人賈府不能沾惹,一般小戶人家卻是嫁得的,那樣皇帝也不疑心她,她到能夠好生過日子了。


    賈璉愣著想心思,倒把平兒弄得不知所錯,她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麽:“二爺?”


    賈璉回神,衝著平兒笑一笑:“我岔神兒啦。”抬腳要走,驀地又頓住了腳步,方才想著林妹妹的時候,他也想起自己妹妹迎春,原本也要交代鳳姐幾句,著她照應照應二妹妹,結果見麵就是幹柴烈火,燒的他昏頭昏腦,不知今夕何夕,哪裏記得妹妹呢?這才要走,他又回神想起來了。


    發配的那些日子,推己及人,恨著賈政一家子的時候,賈璉無數次恨過自己,當初自己略微花些心思,迎春也不會死於非命。


    這般想著,賈璉便又回身坐下來,問平兒:“你們二姑娘這些日子在做些什麽?”


    平兒聞聽這話一愣,挑眉看著賈璉。心中思忖,二爺從來不問後宅事兒,平日對二姑娘迎春從來都是不假辭色,憑她自己自生自滅,從不幹涉,今日忽然動問,莫不是咱們奶奶做了什麽,說了什麽,傳到二爺耳朵裏?


    平兒心細如發,對賈璉的秉性習性,算起來要比榮府許多人更加了解,作為賈璉夫妻的旁觀人,她甚至比鳳姐還要了解賈璉。


    這些日子心裏甚是疑惑,那就是自私懶散的二爺,怎麽改了性子?又是要讀書科舉,又是關心妹妹們,一幅有擔待,想要上進做好人的樣子。


    這不是二爺一貫性子啊?


    平兒也曾仔細琢磨過這事兒,卻是記不得二爺從什麽時候忽然就變了。


    隻是,她是個奴才,管不著主子的心思,這些也不是她該關心的事情。


    遂也不猜了。


    二姑娘迎春的事情,旬日二奶奶是不管的,縱然有了事情,也是平兒替她紛爭一二。


    是故,賈璉倒是問對人了。


    平兒忙著把迎春的事情說了:“姑娘這幾日高興得很,天天圍著林姑娘玩呢,知道林姑娘會下棋,把棋盤都抱到老太太屋裏去了,隻是聽說,二姑娘贏得少,輸得多呢。不過,也沒聽說咱們二姑娘不高興。”


    賈璉聞言,不由想起當初他背在背上那個小小人兒,想著她的慘死,心下不忍:“哦,這就好,等下告訴你們奶奶,我聽說二姑娘屋裏幾個媽媽喜歡吃酒賭錢,叫她警醒些,別讓人騙了姑娘東西。”


    迎春的奶媽,慣常仗著邢氏支持欺負迎春,邢氏反過來還要責罵迎春出氣,這個邢氏一貫的喜歡挑三窩四,心中厭惡的狠:“若是那些奴才們實在鬧得不像,隻管一頓板子打出去,莫管她是幾輩子的臉麵,還是誰的心腹,有人出頭,你們就往我身上推,就說是我吩咐的,我自去跟大老爺大太太分說去,左不過我是不討他們歡喜,也不多這一件二件事情。”


    “再有,你告訴你奶奶,沒事的時候,帶著些你們姑娘,就是要理事兒,叫你們姑娘跟著,也能幫她看看賬本子。”


    平兒聽這話意是排揎那邊大太太呢,心裏十分歡喜,他們主仆可沒少被邢氏磨牙,又怕賈璉誤會她奶奶的辦事能力,笑著替鳳姐分辨:“奶奶雖沒讀過書,賬本子卻是認得呢,就單說辦起事兒,不說頂個十個八個,三五個卻是頂的過呢,大家都說,咱們奶奶比人家認字兒的姑娘還強些。”


    平兒這話裏話外,很是瞧不上迎春。


    賈璉心裏頓生不悅,眼眸冷了下來,曾幾何,堂堂侯府裏的千金小姐連奴才也看不上了。


    卻也知道這事兒也怪不得別人,迎春自己太軟弱了,性子綿軟的讓人生恨。但是,賈璉也不能縱容自己房裏人看不起自己親妹子。錯不過,迎春跟他流著一樣的血脈。


    因此,賈璉明明白白吩咐平兒:“我知你們主子能幹,我說白了吧,今兒我的意思,不是叫二妹妹幫你們奶奶,是叫你們奶奶帶帶二姑娘,也好讓她跟著學些為人處世,管管家務生計,知道些人情練達。”


    說著話,賈璉忍不住煩悶起來:“你們奶奶再能幹,統共一個小姑子,還被人欺負的畏畏縮縮,叫人看笑話,你們奶奶也沒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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