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起飛的那一瞬,她閉上眼輕聲說著再見。飛機降落之時,呼吸著清新又熟悉的空氣,她淡淡地笑,似是如釋重負。


    失去的,哪怕情深,也已無力擁有,眼前的,隻歎緣淺,也已無心追求。生活,還得繼續,她沒有資格輕言放棄。人,不能自私地隻為自己而活。


    休息了近兩個月,這次回來,郗顏在工作方麵格外賣力,頗有些為老板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架式。收起漫不經心,主動接手了幾件比較有份量的案子,且成績卓然。短短三個月的時間,一直在公司默默無聞的她,轉瞬成了“名人”。


    公司,宿舍,上班,睡覺,生活似乎就是這樣了。惟一不同的,就是陡然間覺得世界安靜了許多。張子良時常打電話來,實在推不了,郗顏也會過去酒吧,見他從不過問自己和溫行遠之間的事,逐漸不再別扭,閑時會主動跑去幫忙。她也不再排斥應酬,偶爾隨頂頭上司出席,也是進退有距,大方得體。


    十一長假,她獨自去了大理。


    初秋時節,早晚微有些涼,昨夜下了一場雨,如今雨過天晴,雲開霧散,一如她的心情,輕鬆而明媚。


    農曆四月才是觀蝶的最佳季節,但曾聽說,在白族人的心中,蝴蝶泉是一個象征愛情忠貞的泉。所以,即便孤身一人,郗顏依然決定先去蝴蝶泉。


    蒼山雲弄峰下,合歡樹橫臥泉邊,泉水清澈見底。盡管錯過了萬千蝴蝶飛舞的奇觀,郗顏依然為古老的傳說而感動。


    想到那對戀人雙雙跳入泉中,用自己認為天荒地老的形式悍衛了他們的愛情,郗顏再次濕了眼角。為他們的堅定,也為他們的無奈。愛情,到底還是有天長地久的,隻是,形式各有不同而已。


    離開蝴蝶泉,直奔洱海。郗顏覺得,此時此刻,她需要站在如海一樣的湖邊吹吹涼風,把心事再次沉澱。


    黃昏時分,遊客依然很多,討價還價的聲音不期然地闖進耳裏,古鎮異常熱鬧。她徒步而行,心情愈發明朗。


    離開,到底是對的。有些時候,人是不能太執著的,否則,人生就沒了樂趣。對於這一點,她希望自己看破的不是太晚。


    低沉的汽笛聲響起,遠遠看見滄山與洱海兩艘遊船正緩緩靠向岸邊,她靜默地站在海邊,任舒緩的微風吹亂她的鬢發。


    剛回到古鎮的時候,衝動地想剪去留了十多年的長發,可當剪刀剛剛碰觸她頭發的時候,她突然改變了主意。


    剪了頭發又能說明什麽呢?代表著揮別過去,還是迎接新的開始?她暗自嘲笑自己的懦弱,在理發師詫異的目光中道了聲歉,緩緩離去。


    “打擾一下,請問可以幫我們合張影嗎?”標準的普通話自身邊響起,打斷了郗顏的凝思。


    她轉身,看到身材高大的男孩兒羞澀地笑,手臂輕摟著身邊嬌小的女友。


    “好啊。”郗顏爽快地應下,微笑著接過相機。


    “謝謝。”男孩道謝,站在洱海前,與女友彼肩而立。


    透過小小的鏡頭,郗顏看到這對戀人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那麽虔誠,那麽甜蜜,她的心微微震動,迅速按下快門,留住這流過就不會複返的短暫瞬間。


    曾幾何時,她也這樣親昵的靠在一個寬厚的懷抱,交凝的目光在記憶的長河被膠片留下印記,即便有些許的褪色,依然是美麗的回憶,回憶而已…


    “顏姐,你怎麽一個人跑到這麽遠的地方工作?家裏人也同意?”王浩輕皺眉頭,與文靜對視一眼,問出心中的疑惑。


    “我又不是小孩兒,幹嘛要家人同意?”郗顏正在和美食奮鬥,有些口齒不清。


    “說得老氣橫秋的,顏姐看著比我還小呢。”文靜輕聲笑,出言打趣她。


    “這話兒我愛聽,就憑這個,姐姐我今晚為你們餞行,接下來的節目包在我身上。”郗顏嘻嘻笑,對於在洱海邊結識的這對大學戀人頗有好感。


    那天幫兩人合過影之後,性格開朗的文靜問她是不是一個人,要不要與他們結伴而行。郗顏向來缺少防人之心,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文靜想買些當地的工藝品,但又聽不懂方言,郗顏就自告奮勇擔起了侃價的重任。一路掃蕩下來,血拚回幾大袋戰利品,經過半天的接觸,郗顏與兩人也熟識起來。


    隨後,郗顏修改了行程,與他們去賓川雞足山看日初。


    站在海拔三千多米的山頂,看著緩緩升起的太陽一點點驅散黑暗。恍然之間,郗顏感覺心門也隨之被緩緩推開。


    沐浴在陽光下,任暖暖的光擁抱著自己,垂下眼,她輕輕微笑。


    媽媽,小顏距太陽好近,小顏會好好的,你放心吧!


    當得知王浩與文靜也要去大研鎮,郗顏熱心的幫他們訂了酒店,並結束了大理的行程,給兩人當了三天免費導遊。


    “顏姐,你有男朋友嗎?”文靜眨巴著大眼晴,低聲問她。


    “你顏姐我是黴女。”放下餐巾,眉心輕聚,臉上透出蛛絲幽怨的痕跡,“有好男人介紹嗎?”


    王浩差點將她煞有介事的樣子逗得噴水,文靜咯咯笑,“有啊,你有興趣嗎?”


    郗顏瞪圓了眼,“和姐姐說說,帥哥級別是幾星?”


    文靜湊到她身邊,眼晴對上郗顏的大眼,“不開玩笑,我說正經的,真的有個不錯的人選。”


    郗顏慎重地點頭,態度極是誠肯,“我也是很正經的…”


    still feels like our first night together


    feels like the first kiss


    it''s getting''


    no one can better this


    still holdin'' on,you''re still the one


    first time our eyes met


    沙啞而磁性的鈴音響起,打斷了二人的對話,郗顏拿出手機,按下通話鍵。


    “顏顏,你在哪?酒吧有點忙,能過來嗎?”張子良的聲音傳來,郗顏俏皮地聳了聳肩,“大人再堅持片刻,小的隨後就到。”


    張子良笑起來,“你這丫頭,要不要我來接你?”


    “不用了,報銷打車費就行。”郗顏嘻嘻笑,對張子良的“盯梢”已是見怪不怪。這段時間,隻要她不去酒吧,他的電話便如影隨行,除非加班,否則一定要去報個道。


    “注意安全,別和陌生人說話。”張子良難得開玩笑,隨後又囑咐,“快點,別磨磨蹭蹭。”


    “遵命。”


    掛了電話,王浩已搶先一步結了帳,郗顏帶著他們來到“似曾相識”。


    “原來是小老鄉兒,今晚張哥請客,好好玩啊。”張子良見到王浩的一瞬神色微變,後聽郗顏介紹是帶著女朋友來旅遊,才鬆了口氣,明顯熱情許多。


    將王浩與文靜安置好,郗顏對張子良瞪眼,“搞什麽?”


    “什麽搞什麽?”張子良打馬虎眼的功夫見長,揣著明白裝糊塗。


    “什麽什麽?幹嘛見著人家王浩一臉不高興?”郗顏氣鼓鼓地揚著下巴。


    “幹嘛呢這是?”杜靈回到吧台取酒,見郗顏與張子良在那大眼瞪小眼,推了推她,“欺負人啊?顏顏。”


    “嘁…以一敵二,我認輸。”郗顏癟嘴,放棄質問,誰讓人家是倆口子呢,孤軍作戰她才不幹呢,俗話說得好,好女不吃眼前虧。


    “上哪兒啊?”杜靈拉住她胳膊,嘿嘿一笑,“你家溫行遠昨天打電話來問你好呢,回個電話吧?”


    很久沒人提起他的名字,郗顏怔了怔,拍開杜靈的手,豎眉毛,“誰家的呀?懶得理你。”側過身,她輕喊,“子良,杜靈八成要出牆,你盯著點兒…”


    “看我不掐死你…”杜靈佯怒,三兩步追上去。


    “啊…因為一句實話引發的血案…謀殺啦…”郗顏笑著跑開,嘴裏不停地叫囂著。


    看著兩抹笑鬧的身影,張子良揚起溫柔地笑,撥通溫行遠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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