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獨家發表, 訂閱比例不足,補足訂閱可見。  “之前有次送堂姐家小孩去上補習班,懶得再回去了,就在旁邊一個書店等他, 那邊全是漫畫。我等的無聊,就隨手翻一本看看,結果難看的一逼,我就覺得我也能畫, 就去報了個班隨便學了一年。”


    時吟:“……”


    校霸:“那個作者好像叫什麽, 時一吧, 畫的是什麽幾把,現在什麽人都能當漫畫家了,嗬嗬。”


    時吟:“……?”


    校霸原本笑得嘲諷, 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抬眼問道:“對了, 你筆名叫什麽?”


    時吟:“嗬嗬。”


    時吟覺得自己和這甜味蘋果糖聊得挺不愉快的, 不過金鼎這家餐廳的食物味道確實不錯,時吟不太擅長燒飯, 而且她很懶,平時每天在家裏不是叫外賣就是隨便弄點東西吃,這一頓吃得她胃口大開,心情愉悅。


    拋開校霸對時一這位漫畫家的抨擊不談的話。


    “色彩很差, 而且內容一般, ”校霸一手捏著叉子, 指尖點了點桌麵,“雖然我是化少女漫的,但是少年漫很多東西應該也差不多吧。”


    “差很多,”時吟不太開心地說,“等你畫一次少年漫就知道了。”


    校霸估計也是聊得高興了,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燦爛的笑容在他那張臉上就很有種陰森森的味道:“這次夏季新人大賞我就準備嚐試一下戰鬥少年漫,草稿已經畫好了,叫《水蜜桃之戀》。”


    “……”


    時吟沒看出來這名字哪裏戰鬥了,戀愛修羅場嗎。


    一頓飯邊吃邊聊,一場相親莫名其妙就變成了兩個漫畫家交流會,吃到一半,時吟去了個洗手間。


    從裏麵洗好了手,她一邊從鏡下抽了張紙,一邊往外走,隨意瞥了眼窗外。


    七點多鍾,外麵已經黑了,天空呈現出一種藍紫相間的顏色,不見星光,顏色濃鬱得像鋪了張天鵝絨簾幕。


    從頂層的餐廳玻璃窗俯瞰,下麵的世界車水馬龍,高樓大廈鱗次櫛比,燈火通明,車燈和路燈的光線交織,流離璀璨,亮如白晝。


    火樹銀花不夜天。


    時吟在這個城市出生,在這裏長大,見到過了無數次這樣的夜晚,卻依然還是每一次都忍不住想要駐足。


    餐廳巨大玻璃前,影影綽綽映出女人的身影,被拉得有些長,黑色的連衣裙幾乎融進背景,露在外麵的皮膚就顯得尤為清晰。


    時吟好一會兒,才發現那上麵映著的,另一個人影。


    男人倚靠著洗手間出口處大理石立柱,深色的衣服,影子模糊,看不清五官。


    他一動不動,就那麽站在那裏看著她的方向,給人一種,他仿佛已經站在那裏千萬年的錯覺。


    時吟回過頭去。


    顧從禮微微垂著眼看著她,睫毛輕輕覆蓋,淺色的瞳孔被打下了一層深色。


    冰冷陰鬱,藏著點暴戾。


    時吟無意識的縮了下肩膀,忍不住想要後退。


    隻是被他這麽看著,就好像整個人都被剖開重組了一遍似的,想動卻又沒辦法動,被生生釘死在了原地。


    她眨眨眼,再看過去,那雙狹長的眼底暴戾淺散,隻剩淡漠。


    時吟手裏捏著剛才完手,被水珠打得蔫巴巴的紙巾,身子微微往前傾了傾,小聲開口:“顧主編?”


    顧從禮沒應聲。


    時吟等了兩秒,朝他走過來。


    剪裁簡單的黑色收腰小禮裙,裙擺落在膝蓋往上幾寸的位置,隨著姑娘的動作微微晃動。


    纖細的腕,白瘦手臂,圓潤的肩。


    往上是鎖骨的線條,脖頸的弧度,單薄脆弱的仿佛單手捏過去就會像個洋娃娃一樣碎掉。


    顧從禮平淡地收回視線。


    時吟剛好走到他麵前。


    她今天化了很精致的妝,眼角微揚,唇膏應該剛補過,是很飽滿的紅。


    幾秒鍾後,那嘴唇輕動,吐出字來:“主編,您也來這裏吃飯呀?”


    顧從禮抬眼。


    姑娘仰著顆小腦袋,漆黑杏眼看著他,兩把長睫毛刷子似的眨。


    他往她手裏掃了一眼,突然道:“外貿原單?”


    “啊?”時吟沒反應過來。


    兩三秒後,她順著看向自己手裏的包。


    兩個c背靠著背,交疊在一起張牙舞爪掛著。


    時吟張了張嘴,試圖解釋:“不是不是,誒,主編,我那天是開玩笑的,我就隨手一打,其實我不賣什麽原單的。”


    顧從禮點點頭,表情平靜:“騙我的?”


    “……”


    時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絞盡腦汁想著能編出什麽合適的理由,沒奈何,想不到,隻得慘兮兮地咧了咧嘴角,好半天,才慢吞吞道:“也不能這麽說,就……”


    顧從禮微微歪了下頭,十分耐心的等著她的答案。


    他是窄窄的內雙,眼皮很薄,顯得有些冷漠薄情,配上內勾外翹的眼型,卻好像怎麽看都有點勾人的味道。


    就這麽麵無表情歪著頭安靜的看著她的時候又莫名多出了點兒無辜的稚感,像是在引誘著人似的。


    時吟有種被誘惑到了的感覺。


    這男人,幾年不見,真是段位越來越高了。


    她沒出息地吞了吞口水,老實巴交道:“想跟你說句話……”


    沒人再說話了,片刻的安靜。


    顧從禮垂眼,突然笑了一下。


    時吟覺得有點兒熱。


    她厚了這麽多年臉皮,沒有想到也有不好意思的一天。


    男色害人啊。


    她還沒來得及臉紅,就聽見害人的男色淡聲道:“說我大傻逼?”


    時吟:“……”


    時吟震驚了。


    她唰地抬起頭來,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難以置信,驚恐萬分的看著他。


    顧從禮語氣平淡,不辨喜怒:“時吟,幾年沒教你,你現在膽子大。”


    姑娘慘白著臉,麵無血色,形容枯槁,眼神絕望,看起來快哭了。


    她哆哆嗦嗦地道歉:“顧老師,我錯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


    ——以為你拉黑我看不見我罵你。


    後麵的話她不敢說,怕自己被打死在這兒。


    “主編……”時吟可憐巴巴地看著他,“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您別生氣了。”


    他沒說話。


    時吟還想再接再厲,就聽顧從禮突然道:“周一之前畫好新連載的原稿給我。”


    這話題轉的太快,時吟沒反應過來,一臉茫然:“什麽?”


    顧從禮看了她一眼,言簡意賅重複:“周一早上,我去取新連載的原稿。”


    時吟:“……”


    今天已經周六晚上了,也就是明天一天時間,他要她畫好新連載的幾十頁原稿,這不是扯淡嗎。


    就算她現在飛回家去通宵畫一晚上都畫不完。


    *


    時吟回去的時候,林佑賀正在玩手機。


    跟氣場極強的冷漠麵癱膽戰心驚的交流了一波,時吟現在看著校霸這張表情豐富的臉覺得親切異常。


    又想到她還有幾十頁的原稿要畫,時吟腦殼疼。


    她長歎了口氣,看了眼表,眼巴巴地看著林佑賀:“林先生,你吃飽了嗎?”


    林佑賀是個極其沒有眼力價兒的,完全沒看出來她的暗示,點點頭:“一般吧,我剛又點了兩個甜品,巧克力巴菲和紅酒雪域你要哪個?”


    時吟:“……”


    一頓飯最後吃完八點了,時吟後來看了四五次表,校霸半點未察,還在和她討論時一老師的彩圖有多少多少缺點。


    吃到最後,萬念俱灰生無可戀,麵無表情的捏叉子戳著麵前的紅絲絨,像是在戳什麽殺父仇人。


    校霸終於吃飽了。


    時吟撲騰著站起來準備去付錢,被林佑賀攔下來了。


    “怎麽說也還是相親,男方請是應該的。”


    時吟覺得也是,校霸這種炫酷狂霸的性格肯定會覺得女孩子買單很丟麵子。


    校霸大大方方刷卡:“反正也是林源的卡。”


    時吟:“……”


    九點鍾,時一老師終於回了家。


    她妝都來不及卸,洗了個手屁滾尿流就滾進了工作室,前幾天剛畫完的一遝子分鏡草稿攤在麵前。


    時吟數了數,整整34頁。


    正常她一個月的工作量,就算她叫上助手,從現在開始不吃不喝不睡,每天頭不抬眼不睜的畫,也要十天才能畫完。


    這顧從禮就是故意想搞她。


    他早就不是她的老師了,她也不是他的學生。


    即使他現在是主編了,兩個人也算是平等的合作關係吧,非要說的話,他甚至還應該反過來喊她一聲時一老師呢。


    老子才是你的搖錢樹!!你跟我裝什麽逼?!!!


    時吟憤怒摔筆,覺得有必要讓顧從禮了解一下形式,認清誰才是爸爸。


    第一章


    時吟磨走了她的第三位責編那天,剛好是她二十三歲生日。


    上午十一點半,時吟即將辭職的第三位編輯站在門口,身後佛光普照,一臉‘我佛慈悲終於熬出頭脫離苦海了快點結束吧’的豁然表情。


    女生端著杯冰鎮酸梅汁站在門口,她叼著吸管慢吞吞地吸了兩口,抬著眼蔫巴巴地看著她的第三任編輯,表情哀傷的像是看著即將分手的男朋友:“真的不要我了嗎,我覺得我們合作的還挺愉快的,我也挺喜歡你。”


    從趙編輯的表情上來看,他顯然不是這麽覺得的。


    他甚至驚恐了一瞬間,身形無意識往後虛虛晃了一晃,堪堪穩住,苦笑:“時一老師,您別開我玩笑了,我這交接工作都做好了,您以後歸我們新主編負責。”


    時吟十分傷感地看著他,好半天,有點沮喪地皺了下鼻子,轉身進了屋,從冰箱裏抽了聽可樂出來遞過去,自己叼著吸管坐到對麵沙發裏。


    客廳寬敞,正午陽光透過大落地窗照進來,又被淡色窗紗過濾了一層,溫柔又明亮。


    時吟雖然去年剛畢業,但從大學時期開始就沒閑著,算下來入行也三四年了,自己有點積蓄。


    她又一向是個享受生活的人,環內租了套房,麵積不小,裝飾風格也帶著很濃鬱的個人特色,客廳大落地窗前像是一個小型室內花園,盆盆罐罐的滿是各種綠植。


    綠蘿莖葉飽滿,吊掛在剔透的圓形玻璃器皿裏,油亮亮的一大片。


    七月日頭正盛,外麵熱得很,趙編輯剛進屋,腦門上還掛著汗珠,接過可樂道了謝,拉開金屬拉環,迫不及待咕咚咕咚灌了幾大口。


    冰涼的可樂滑進喉管,他整個人又活過來了,熟門熟路進入工作狀態,從公文包裏翻出幾遝子修改過的分鏡和原稿,把之前月刊上連載的事情一樣一樣認認真真交代。


    時吟聽著,抬起頭來憂傷道:“行,你說怎麽辦就怎麽辦吧,我也跟了你快一年了,哪次不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


    趙編輯心道您可別他媽吹牛逼了吧,快一年了,哪次我說什麽您聽過了?


    就因為攤上了這麽一祖宗,趙編輯年紀輕輕,今年就已經開始瘋狂脫發,伴隨著神經性偏頭痛,視力驟降,截稿期將近還會失眠,成宿成宿不睡覺,每天睜眼瞎啥也不幹,就打電話,就打電話,老媽子似的玩兒命催稿。


    畢竟時一老師的拖延症業內出名,據說大學時期外號時咕咕坊間聞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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