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在臨床一線工作的醫生誰都無法回避醫患糾紛,無非是大小而已。


    婦科副主任於茉最近也遇到了一起煩心事,前兩天接診了一位叫趙曉慧的患者,當時給出宮內早孕的診斷,可當晚這位患者就因為宮外孕引發的急腹症被送入婦幼保健院開刀才脫離了危險。


    患者家屬拿著病曆來醫務處要說法,負責接待患者家屬的是楊振剛,他過去從來沒處理過這種情況,本身又不擅長溝通,才說兩句話就把患者家屬刺激到了,雙方情緒變得越來越激動,把一場本來心平氣和的談判弄得硝煙四起。


    黃立德下午請了病假,其實又去摳麻將了,他剛來醫務處的確老實了兩天,可這種活動一旦成了癮很難戒掉,這才兩天就故態複萌,幹行政工作雖然不用上夜班,但是每天都得過來打卡,作息上遠不如臨床自由。


    楊振剛雖然腦子少根筋,可在原則上還是知道維護自己醫院的,扯著嗓子跟對方家屬吵上了,他也說不出什麽道理,溝通方麵更是毫無技巧,就是憑著大嗓門壓製對方。


    程小紅還沒進門就聽到裏麵的爭吵,趕緊又轉身離開了,來到外麵給許純良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辦公室就快打起來了,讓他這個科室負責人趕緊回來滅火。


    許純良正在中醫科陪鄭培安聊天,鄭培安找他過來是為了前幾天林友剛的事情,林友剛的陽明火邪最後還是由他出手治愈,鄭培安以德報怨的行為讓林友剛深感愧疚,他告訴鄭培安,陷害鄭培安的人叫曹興旺。


    鄭培安對這個名字再熟悉不過,曹興旺是他的發小,過去跟他一起放過貸,結果兩人的本金都虧了個精光。


    因為這件事曹興旺怪罪於他,讓他賠償損失,可當年是曹興旺自己求著鄭培安給他介紹放貸公司的。


    從那時起兩人就反目為仇,鄭培安本以為這件事過去那麽多年,大家應該都放下了,可沒想到曹興旺對自己的仇恨這麽深,居然還找人陷害自己。


    林友剛為了感謝鄭培安不計前嫌為他治病,特地買了兩條煙,丟下就走了。


    鄭培安吃一塹長一智,這次先把這件事告訴了許純良,許純良認為這次沒事,人總得有些良知,林友剛經過這次的教訓應該知道害怕了,如果再敢做恩將仇報的事兒,早晚還得犯在他們手裏。


    許純良本來以為這件事可能是同行相忌,覺得嫌疑最大的是朱明遠,現在看來是冤枉他了,鄭培安的回歸雖然讓朱明遠內心不爽,可他還沒有那麽下作。


    鄭培安還有一件事情,受人委托給許純良介紹對象。


    許純良一聽就樂了,鄭培安自己都沒有,居然給他介紹:“鄭叔,您給我透個底兒,該不是我爺爺讓你幫忙介紹的吧?”


    “沒有的事,你爺爺才不關心這個,他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你早日拿到行醫執照。”鄭培安掏出自己的手機,找出照片給許純良看:“挺漂亮的姑娘,你看看。”


    許純良瞅了一眼,照片上的女孩模樣倒是過得去。


    鄭培安繼續介紹道:“女孩非常優秀,幹部家庭,東州師範大畢業,在市公積金中心工作,正兒八經的在編公務員。”


    許純良道:“謝謝您了,我暫時不想考慮這方麵的事情。”


    “早晚都得考慮啊,要不你先加個聯係方式,私下聊聊,合適了再見麵。”


    許純良望著鄭培安:“老實交代,誰給你的任務啊?”


    鄭培安笑了起來:“神經內科唐護士長。”


    許純良認識唐明媚,之前他們曾經一起吃過飯,想不到唐明媚也喜歡當紅娘,記得唐明媚目前也是離婚狀態。


    “鄭叔,您該不是為了接近唐護士長把我給送人情了吧?”


    “瞎說!”鄭培安嘴上否認著,臉皮卻有些發熱。


    這可瞞不過許純良的眼睛,許純良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要我幫你撮合撮合?”


    鄭培安趕緊搖頭:“沒有的事,我心裏容不下別人。”


    許純良心說我小姑都結婚多少年了,你該不會還惦記她吧?一個人真能如此長情?反正我是不會相信。


    鄭培安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討論下去,故意往工作的事情上轉移:“對了,我聽說黃立德和楊振剛調去了你們醫務處工作,你得抓緊活動了啊。”


    “活動什麽?我又不想當什麽醫務處主任。”


    鄭培安點了點頭,雖然心中巴不得許純良當上醫務處主任,但是他也明白,許純良的年資太淺,這樣的越級提拔在現實中實現的可能性不大。


    程小紅的第二個電話又打了過來,讓許純良抓緊回去,再不回去恐怕楊振剛和患者家屬就要打起來了。


    許純良告訴她自己這邊走不開,讓她聯係黃立德,對上級的安排他心裏不爽,這邊說讓自己主持工作,那邊就弄來了倆二逼爭權奪利,領導明顯在玩平衡術,你們喜歡玩平衡,我馬上就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麽叫失衡。


    程小紅無奈,隻能給黃立德打電話,電話一接通就聽到那邊劈裏啪啦的打牌聲,程小紅把現在的情況跟他說,沒說兩句話,黃立德就不耐煩了,讓她去找許純良,醫院目前指定許純良主持科室工作,實在不行讓她叫保衛科。


    程小紅真是頭疼,又給許純良打了電話,把黃立德剛才的話全部重複了一遍。


    許純良不為所動,讓她再給黃立德打電話,讓他馬上回科室處理情況,如果黃立德不去,就記他無故曠工,並上報人事科。


    程小紅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個皮球,被他們踢來踢去,真想大喊一聲老娘不幹了!可她不敢,考慮了一會兒,還是給黃立德打了過去,把許純良的話原封不動地傳達了過去。


    黃立德一聽就火了,這小子還真把自己當成一盤菜,老子給伱臉了?記我曠工?誰給你的權力?


    他也明白,許純良是個敢說敢幹的主兒,自己心中就算再不爽,在事情鬧大之前也應當回去一趟,他打牌的地方距離醫院不遠,趕過去也就是十分鍾。


    今天順風順水的黃立德不得不提前結束了牌局,陰著臉回到了科室,這種感覺跟虧損了上百萬似的。


    醫務處內還在爭吵,不過事態並沒有惡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楊振剛看到他回來,心情如釋重負,趕緊對患者家屬說黃立德就是他們主任,再蠢的人也懂得轉移矛盾。


    患者家屬馬上找上了黃立德,黃立德耐著性子聽他們說完,看了看對方提供的材料,他畢竟是臨床專業出身,馬上意識到這件事責任應該在醫院,先勸患者家屬回去,等他們調查清楚這件事盡快回複。


    可患者家屬態度非常堅決,必須要讓於茉現在就過來給個說法,如果醫務處不答應,他們就直接去找院長。


    看到對方態度如此堅決,黃立德隻能答應,聯係於茉過來,程小紅好心提醒黃立德,通常處理這種事應當先拖一下,搞清對方的要求,在事態得到控製之前,盡量避免醫患直接見麵,這是出於保護醫務人員的需要,也是避免激化矛盾的舉措。


    黃立德認為程小紅的擔心有些多餘,患者家屬看起來蠻理智,不會做出過激的行為,親自給於茉打電話,讓她過來向病人解釋情況。


    於茉在電話中告訴黃立德,這件事不應該由她來解釋,她是基於輔助檢查做出判斷,當時的超聲檢查顯示宮內早孕,正是這份超聲報告給了她錯誤的導向。


    黃立德一不做二不休,把功檢科主任王兆剛也叫了過來。他沒做過行政管理工作,過去一直從事臨床,在他看來行政管理人員都是一幫吃閑飯的,隻要不傻都能把工作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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