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發、碧眼、黑色翅膀, 是六百年後擄走赤井秀一的神秘妖怪的外表特征。如果不是因為他, 琴酒此時不一定能夠坐在這兒跟幾個情竇初開的大妖講人妖殊途這種屁話。


    卻沒想到, 大天狗居然就是那個讓琴酒暗暗咬了許久牙的家夥。


    “是我。”大天狗眸光微閃, 反手攬住他的腰貼近,長睫無辜地眨了兩下, “你認識我?以前見過我?”


    何止是見過, 我還差點用水槍教你五講四美三熱愛呢!


    琴酒用麵無表情中將自己的態度闡釋得淋漓盡致, 然後伸出一根手指, 在書翁和玉藻前緊張兮兮的注視中嫌棄地點上大天狗額頭,用力把他戳了出去。


    見狀, 圍觀的兩隻妖怪心頭堵著的那口氣頓時順得不能再順,紛紛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一左一右看了他們一眼,琴酒倚著樹幹, 屈起的腿伸直了搭在另一條腿上, 眉峰微挑, 半闔的眼眸含著朦朦朧朧的笑意, 姿態慵懶出刻意勾引的感覺。他摸出裝在布袋裏用來補充體力的肉幹, 叼煙似的噙著一根慢條斯理地咀嚼, 雖然什麽都沒說,卻讓三隻心思各異的妖怪生出不好的預感。


    總覺得他要開始他的表演了, 但莫名不想給他燈光話筒怎麽辦?


    玉藻前默默蹲下, 雙手像獸形時一樣習慣性伸直撐在膝蓋間, 眨巴著卡姿蘭大眼睛賣萌:“你、你有什麽話想對我們說嗎?”


    問是這麽問, 不過藏在小動作微表情裏的潛台詞是:好好找話題, 別紮心,不然撓你。


    “嗯,是啊。我跟你們認識挺長時間了,彼此之間的信任度勉強能算過關,有些話的確可以告訴你們了。”嚼了兩口肉幹,琴酒回想著初遇大天狗時他的舉動和話語,一邊暗暗對赤井秀一道歉,另一邊飛快編出個感天動地的故事,娓娓說道:“其實……我在我的家鄉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集琴酒畢生腦洞兼狗血費勁巴拉憋出的愛情故事才說了個開頭,他就被變回原型的小狐狸撲了一臉。與此同時,書翁和大天狗分別按住他的手腳,賭上自己身為妖怪的尊嚴,愣是將他滿肚子的我愛你你愛他他愛我的悲情故事攪和稀碎。從外人視角看來,他們好像在商量著如何把琴酒等分成三份,畫麵說不出的詭異。


    “不要胡說八道。”施.暴.中的書翁一如既往的溫柔,笑意綴在唇角,不遺餘力釋放著與生俱來的過人親和力,“我們就這麽靜靜地呆一會兒,等你冷靜下來再談其他事,好嗎?”


    小狐狸像塊牛皮糖般死死貼在他臉上,隻給他留出呼吸的餘地,舔舔粉嫩的爪子:“是啊,你忙了一天肯定累了,還是先休息一下吧,我們會陪著你的。”


    “……睡吧。”羽睫低垂,發間跳動的細碎金光悄悄柔和了大天狗冷峻的麵部線條,低沉的嗓音將一句簡短的叮嚀回轉出動人的繾綣。


    琴酒:“……”你們特碼給我一個說話的機會!


    差點被他們氣得笑出聲,琴酒真恨不得拿銀鏈搞幾個棒槌狀的能量球照著他們腦門就是一頓敲,看能不能把他們腦子裏的水都敲出來。不過意念都傳到銀鏈,隻差臨門一腳就能將幻想變為現實時,他又猶豫了。


    氣歸氣,但想到他們的心思和說出故事的後果,琴酒不得不三思後行。


    他身邊這三隻妖怪,個個都屬於單獨拎出去能打塌半邊天的類型,若是現在惹怒他們,任務告吹還好說,一不小心改變曆史弄出個蝴蝶效應來,那日本估計又得核平一次,實在劃不來。


    反正還有三年,他有的是敗好感的時間。大不了裝裝摳腳大漢,把邋遢花心善變等各種惡劣性格輪著來一遍,總能讓他們對自己幻滅,不急在這一時。


    思及至此,琴酒終於說服了自己,於是伸手掐住玉藻前軟軟的尖耳朵,艱難地在它厚厚的毛發與脂肪間張口說道:“下去,我不說了。”


    玉藻前聞言,跟大天狗和書翁對視一眼,興奮地抖抖毛,以蠕動的方式從琴酒的臉轉移到他胸口,打了兩個滾後攤平成一張麵餅。


    “……”琴酒好懸沒被這突如其來的重量壓得背過氣去。戳戳玉藻前的大尾巴,他委婉道:“你胖了。”


    “噗……”此話一出,書翁下意識笑出聲,覺得自己的反應太傷革命隊友的心,又別過頭去無聲地笑,嘴角快咧過耳根了。


    大天狗幹幹地咳嗽了近十秒,穿過琴酒後腰與樹幹間的空隙,拍拍他的背為他順氣,假裝自己沒有笑。


    玉藻前扯著飛機耳控訴地瞪著琴酒,眼睛淚光閃閃,表情委屈巴巴,九條尾巴一甩,五條纏自己脖子上,四條纏琴酒脖子上,大有他再多說一句就同歸於盡的架勢。


    大天狗繼續咳嗽,書翁則笑得渾身都在抖。


    “……你沒胖,是我太弱。”琴酒長歎一聲,果斷選擇識時務者為俊傑。


    不遠處,圍觀全程的酒吞煞有介事捏著下巴,一會兒高深莫測地點頭,一會兒意味深長地點頭,神色隨著劇情的推動或加深或變淺,認真得仿佛老學究遇見了八股文,正拿放大鏡摳每一個字的比劃墨痕,半晌不發一言。


    茨木陪他看了不到兩分鍾,便打著哈欠倚在他肩上睡了過去,小呼嚕打得一個比一個起勁兒,吵得他難以思考,索性把手捂他嘴上了。


    一手捂著茨木的嘴唇,一手托腮,酒吞看了半天,用四大皆空大徹大悟的佛係語氣深沉地說出自己的收獲:“愛情真是件可怕的東西,尤其是多角戀,以後打死也不能沾這玩意兒。”


    ……


    妖怪餐館綠津渡經過開業第一天的爆滿與.騷.亂後,憑借滿溢的武力值……憑借滿溢的飯菜美味值,在這片掉塊磚頭就必能砸中妖怪的地區慢慢站穩了腳跟。


    因為客人數量太多,琴酒根本忙不過來,不得已隻好完全繼承知名大廚們共有的破毛病——饑餓營銷。每天營業半天,菜色三天一換,且全都限量供應,以這種方式免去自己指不定哪天就得倒在料理台前的悲劇下場。


    由於做飯時間太長而疲勞至死——這種死法絕對可以榮登犯.罪.分子最蠢死法前三,光是想想他都覺得丟人。


    隨著時間不緊不慢的流逝,跟他一起過來的幾個妖怪也紛紛適應了這裏的生活。被他做的飯菜養得膘肥體壯不說,閑得無聊了還跑出去行俠仗義欺負欺負小妖玩兒,小日子那叫個滋潤,個個都胖了十幾斤。特別是玉藻前,他的獸形圓了兩圈,往地上一蹲就能將“穩如泰山”詮釋得淋漓盡致,還非死乞白賴地說不是自己胖,而是毛太厚。


    對此,琴酒禮貌一笑,不做評價。


    幾隻妖怪們適應良好,幾乎沒有水土不服的情況,除了一目連。


    凡事都有個例外,一目連就是琴酒身邊這幫死蠢妖怪堆裏的例外。


    他的位階雖然與玉藻前、大天狗幾隻大妖相同,又是從神明轉化而來,力量之強自不必多說。然而,可能是受過去的經曆影響太深,他一直維持著小孩模樣,性格也格外內斂,平時能不說話就不說話,低頭發呆時總給人一種受委屈的小可憐的感覺。


    一目連不喜歡出門,他的活動範圍永遠限製在綠津渡方圓十米以內,若非必要,他連門檻都不會跨出去,仿佛愛這棟簡陋的木房子愛得深沉。他不太懂得與他人交流,所以鮮少與大天狗他們說話,隻有琴酒能從他嘴裏摳出幾句有限的話。倒不是他討厭他們,隻是單純的不想說話,覺得獨自呆著更舒服而已。


    這天下午,把廚房裏的事兒忙完,一目連一如往常地跑到後院走廊下坐著,雙腿抱住膝蓋,身後赤龍親昵地將他圈在中間,盡可能為他阻隔外界的嘈雜。


    直到琴酒端著一盤三隻鴨翅來到他身邊。


    “餓了吧,吃點。”盤子推近一目連手邊,琴酒屈起右腿倚著木柱,眼神幽深地越過院子裏狗啃似的參差不齊的菜地,落在院子盡頭顫顫巍巍的圍牆上,盯著趴在上麵曬太陽的玉藻前,暗暗數時間等牆坍塌。


    一目連羞澀地抓起一隻鴨翅,兩隻手握著兩端,潔白的糯米牙從中部開始啃,沾了油漬的小嘴微微鼓起:“謝謝。”


    “你太內向了,這樣不好。”回頭瞥他一眼,琴酒掌心貼上他的頭頂用力揉了揉,“如果你抵製這個世界,又怎麽走出過往的悲傷。”


    說是這麽說,但琴酒心裏也明白,大道理誰都會,但想要落到實處,卻千難萬難,特別是對一目連這種性格的人……的妖怪來說。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或許隻有時間能夠平複他的糾結心緒。


    懶洋洋曬著太陽的玉藻前鼻子抽了抽,被鴨翅的香味從美夢中驚醒。它抖抖耳朵,撐起四隻爪子猛然一躍,在清脆的沙石碎裂聲中輕盈地跳到走廊上,滾遠的毛團身還頗有彈性地彈了彈,伸長了脖子去夠盤子裏的鴨翅。


    卻被琴酒屈指彈了下額頭擋開。


    “胖子,再吃下去你就要跑不動了。”揉揉它軟乎乎的小肚子,琴酒似笑非笑地調侃道,意料之中得到了小狐狸一記眼刀。


    小狐狸跺了跺腳,歪頭拱著他的手掌,撒嬌似的“嗚嗚”叫了兩聲,還睜著水汪汪的眼睛期待地看著他。


    可惜,琴酒不為所動,還無情無義無理取鬧地嘲笑道:“別不服氣了,信不信你這口鴨翅吃下去,那堵牆能被你壓塌?”


    小狐狸氣惱地啃了他手背一口,憤憤不平地邁著小碎步跑開。臨走之前,它還故意蹬到圍牆上踩了幾腳,不負眾望地把牆踩塌後尷尬地借著煙塵阻擋開溜。


    看到這副場景,一目連笑彎了眼,澄澈的眼波漣漪般一圈圈在眸底漾開。不經意間回眸,他猝不及防對上琴酒含笑的目光,又不好意思地縮進赤龍的包圍圈中。


    雖然讓他走出來很難,所幸也不是沒有希望。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琴酒今天又在做慈善[綜]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無繇可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無繇可醫並收藏琴酒今天又在做慈善[綜]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