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比癱到在地,感覺就像用最快速度跑了個馬拉鬆, 渾身上下沒有一塊肌肉不在疼痛。等喘勻了氣後, 她艱難地走到馬特邊上, 抽出魔杖,另一手摸索著按在他脖頸的傷處。她的治愈咒學得很一般,但此時此刻聊勝於無。


    當吐出咒語時她才覺得哪裏不對。


    治療術的白光從魔杖尖炸開,照亮了半個湖麵,當流動的白光照拂到卡巴留下的傷口上時, 那已經快淌幹血液的深深抓痕在幾秒內就愈合了。


    奔湧的魔力源源不絕地從四周湧入她的身體,又從魔杖裏湧出,仿佛沒有盡頭一般。直到——


    一聲脆響, 然後是無數聲脆響, 魔杖在白光裏化成了齏粉。


    qaq!


    我看到了什麽!


    我的魔杖!


    陪伴了四年的魔杖碎成了粉末, 恢複都恢複不成功, 菲比簡直呆立當場。這種傷心在她看到隱形衣有一個角已經失效後就變成了悲痛欲絕。


    該死的天使!該死的路西法!該死的天啟!


    她抽了抽鼻子, 小心翼翼地把隱形衣折好放進兜裏, 然後盡可能收拾了滿地狼藉。


    感謝麻瓜科技,幸虧手機還完好無損。


    菲比聯係了魔法國會,在湯姆的幫助下, 她把兩個成年巫師托付給了調派來的傲羅。魔法綜合醫院的治療師和神奇動物相關官員也跟著一起來了,另外還留下了一位年紀不小看上去德高望重的國會議員。出乎意料的是麵無表情的治療師們用更謹慎的方法抬走了泰勒,對馬特好像完全視而不見, 就像他毫發無損一樣。


    也許......也許馬特真的已經被治愈到毫發無損了呢?


    今天之前她還是個相信科學魔法的人, 作為一個小巫師, 每天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空餘的時間跑跑世界各地拯救拯救神奇動物,翻翻家裏祖傳的筆記和書籍,練練新咒語。最多就是擔心下從小就知道一定會卷土重來的伏地魔,或者擔心下十幾年前越獄的一代黑魔王。但今天過後一切都不同了,今天過後好像新世界的大門都打開了。


    菲比歎氣。


    她從通訊錄裏翻了翻,播出電話,然後在接通後的第一時間堅決地說:“山姆,你真的得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最重要的是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麽事。”


    從電話那頭傳來一陣詭異的嘔吐聲,伴隨著瘋狂的詛咒聲和不可置信的咆哮聲。


    “你那是什麽聲音?”她把電話拿遠抖了抖,才又貼回耳邊。


    片刻之後,山姆回答:“我覺得我剛剛好像殺了一個惡魔。”


    “......這正是我要說的,山姆,我覺得我剛剛好像殺了一個天使。”


    ?????


    “什麽?!”三重奏從電話另一頭傳來。


    沒等菲比進一步解釋,隨著翅膀拍動的聲響,一個穿風衣的人左右手提著山姆和迪恩,出現在附近的小樹林裏。三個人都帶著不同程度的傷,穿風衣的那個和迪恩簡直鼻青臉腫。


    “這是卡西迪奧,他也是一個天使。”


    落地的迪恩介紹自己的同伴,但後者完全沒展現出一點禮貌,而是飛快地走到屍體麵前查看。等他回過頭來時,任何人都明白這個天使完全處在憤怒狀態。


    “尤瑞爾和阿格內奧都死了,這裏發生了什麽事?”卡西迪奧的臉色非常難看。


    “他們之間發生了爭鬥。尤瑞爾殺了阿格內奧,而我殺了尤瑞爾。”菲比直截了當地回答。


    “一天之內我弟弟忽然變成惡魔殺手,然後你變成了天使殺手?”迪恩看起來就像吃了個酸檸檬。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天使走近些,指尖懸浮在她額頭前。


    她花了幾秒鍾掃過兄弟兩人,山姆微不可覺地點了點頭。


    瞬息之間,天使和惡魔過去發生的鬥爭掃過菲比的眼前,而在湖邊發生的一切掃過天使的眼睛。


    震驚、茫然和悲痛從他人類的軀殼上展現出來。強烈的情緒使他立刻抬眼望向天空,沉默著,似乎在乞求,或者祈禱,希望答案會由天父傳達到他的腦海中。但無論是頭頂的天空還是腳下的大地都沉默著,一如過往。


    “這是......不可置信的。”他最後說,“尤瑞爾背叛了我們的父親,而他的榮光和阿格內奧的榮光現在都在你的身體裏。”


    所以這玩意的名字是榮光。


    “我想是的。”菲比承認。


    迪恩警惕地抱緊雙臂。“我不知道天使的榮光還可以給別人。”


    “我也不知道,迪恩,我從未聽說過這種事。但既然轉移已經發生了,我想這應該是父親的旨意。”卡西迪奧語氣低落,似乎仍沉浸在兩個兄弟姐妹背叛與死亡的沉重打擊中。


    “我以為你們說上帝已經不存在了。”


    “上帝存在,他隻是......”


    “離家出走了。”山姆幹巴巴地說。


    “太好了,他最寵愛兒子路西法,然後領養了一個兒子人類,然後產生了家庭問題。等路西法出於對人類的嫉妒墮天後,另一個平常就很嫉妒他後來甚至想殺他的兄弟米迦勒就追在撒旦屁股後麵。現在全家打在一起,老爸離家出走,偶爾忽然冒出來一下搞點命運論。”迪恩虛指菲比,厲聲道,“讓天使來故弄玄虛就算了,這會兒他還把榮光都拿出來亂給。所以上帝他老人家是打定主意要讓第三方來調解家庭問題了是吧?用讓其他人把所有兒子都幹掉的方式?”


    卡西迪奧退縮了一下,就像有人往他鼻子上打了一拳。


    菲比完全想象不出來天使也能露出這種神情。


    “並不是所有兒子。聖經說路西法是所有墮天使裏唯一一個被允許保留榮光的天使。你能想象為什麽上帝要幹這事嗎?難道他是年紀太大健忘了嗎?哦對了,對這麽一個不省心的兒子,他竟然隻是在地獄弄了個籠子關著。反正我是看不出為什麽他會這樣做。”山姆雪上加霜。


    卡西迪奧的臉色從陰沉轉為便秘。


    “耐心點,薩米,承認老爸偏心總是很困難的。”迪恩同情地說。


    “我們還有善後工作要做。等我弄明白榮光的事,我會再回來找你。”天使一手一個把還在喋喋不休的兩兄弟夾在手裏,語調平板地說,“到時候我也會向你解釋這一切。”


    眼前這個天使似乎完全不知道在剛才的記憶讀取中,她也讀到了他的記憶。


    菲比麵不改色地點頭。


    bau小組在三人離開後才姍姍來遲,陪伴在他們邊上的還有剛才那位國會議員。魔法界和非魔法界好像達成了什麽共識,看到地上躺著兩具屍體,而每具屍體身下都還有翅膀烙印時,霍奇臉上也隻是出現了一瞬間的惱怒。


    他們分散開來檢查現場,瑞德走到菲比邊上,後者略有保留地說出了事實。


    在對話最後菲比還安慰了下被炸得頭暈目眩的小探員。“除了我們,神盾局肯定會介入這個案子,所以你們隻要做好基本記錄就可以了。想想看,反正記錄本最後也肯定會被他們帶走,他們才不關心上麵寫了什麽,別擔心了,瑞德。”


    “基本記錄?怎麽記錄?”瑞德生無可戀地說,“難道我要在案件記錄上寫,某年某月某日,中央公園發現兩具屍體,疑似兩個天使鬥毆致死?”


    “平常記錄超英事件出警是怎麽記錄的?”


    瑞德回想了一下係統內大部分案件描述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決定放過這個問題。


    ......


    深夜。


    菲比拖著一身疲憊往家裏走,從中央公園離開後她繞道去費歇爾廣場買了點東西,現在就像任何一個從白天逛街到晚上的人一樣步履蹣跚。


    和身體上的疲倦相反,每當閉上眼的時候她都能感覺到榮光就像一團輕軟的羽毛,懸浮在她的心髒上方,像珍珠一樣泛著光,像小鳥那樣唱著歌,發出柔和的嗡鳴。


    從更深處,她的身體正在被慢慢改變。


    公寓樓樓下停著一輛黑色的車。


    如果是平時她可能會吐槽一下怎麽又是一輛黑車,為什麽所有的大佬總喜歡黑車,但這會兒她隻是隨意地瞥了一眼,就準備自顧自往家裏去,如果不是看到了個熟人的話。


    彼得·帕克從車上下來,左手拎著行李包,右手拎著一個銀色的手提箱,滿臉笑容地和車裏麵的人告別。他一定是心情很雀躍,因為連他的聲音裏都帶著點明亮的東西。


    “嗨!”這種雀躍在一扭頭看到她之後變得拘謹了些。


    “嗨,彼得。”菲比也衝他打了個招呼。


    “你還好嗎?”彼得好奇地研究著她的神情。不知為何來自蜘蛛俠的奇異感應使他察覺到危險的氣息,但整條街上這會兒隻有他們兩個人,危險又能從哪裏來呢?


    “我很好。”


    要抓的卡巴狗帶了,兩個隊友受傷了,殺了一個天使,有個叫榮光的東西現在在身體裏,碎掉了相伴四年的魔杖,損壞了隱形衣的一部分,莫名其妙被卷進了天堂地獄關於老爸最愛誰的戰爭,看了會某個風衣天使的便秘臉,滿腦子都是那天晚上之後就再也沒想起來過的格林德沃的中二力量論,所以是的,她很好。


    彼得的表情看起來有點擔憂,他在原地蹭了蹭腳尖,最後還是把行李包甩到了背上,走過來幫她拿購物袋。菲比從來難以拒絕別人的好意,所以雖然不太情願,她還是撒了手,為了不顯得可疑,還順帶撤掉了漂浮咒。


    蜘蛛俠立刻踉蹌了一下。


    “這是什麽?”


    “奎妮奶奶朋友家的一點土特產。”


    一堆沼澤毒娃的眼泡,若幹科羅拉魚的頭骨,六副塔羅牌,三箱水晶瓶,《八百年梅林畫像》,完整的《論上帝與巫師》,以及全套《魔力起源》。感謝縮小咒。


    彼得似乎想問這裏麵裝的是不是石頭,但他隻是深深提氣,然後穩穩當當地走進了公寓大門裏。


    兩架電梯都停很高的樓層,他們按下上行鍵,開始在樓道裏等電梯。邊上有台平板電視還在播放晚間新聞,數名社評員就總統競選相關發表自己的看法。沒錯,這年頭人們要不全然沒有自己的看法,不管什麽事都得讓社評員出來胡謅一番,要不就隻會在網上傾瀉一下負麵情緒,好像普天之下皆我媽,或者所有人都欠我五百萬。


    “所以,”尷尬地站了一會兒,菲比開口問道,“斯塔克工業的實習怎麽樣?”


    彼得的眼睛字麵意義上的亮了起來。“棒呆了,斯塔克先生對我非常好,還見到了一些平常見不到的大人物。”


    “剛剛是斯塔克先生送你回來?”菲比吃了一驚。那可是托尼·斯塔克,每分鍾都在賺幾十萬的托尼·斯塔克,他親自找上門來和實習生碰麵已經是曠世奇聞,實習完畢後還把人送回家簡直可以說是被什麽外星人附了體。鋼鐵俠不“哇你太棒了讓我送你回家吧”,鋼鐵俠隻“你還不錯我要給你加薪”,因為......因為他是托尼·斯塔克。


    “斯塔克先生說會有更重要的工作等著我。”盡管沒有人在看他,彼得還是挺直了脊背,好像有什麽沉重但榮譽的擔子被鄭重其事地放在他肩上似的。


    (托尼:我沒說過謝謝。)


    “你現在有托尼·斯塔克的私人聯係方式了?”


    “......”


    “那麽,托尼·斯塔克留下了你的電話?”


    “......”


    彼得就像個被戳破了氣的氣球還想維持一下自己的體麵,隻好掙紮著尋找合適的詞語來描述。當他開始囁嚅和比劃時,原本還算齊整的頭發變得亂糟糟,瞪大的眼睛讓他看起來簡直像隻波哥鳥,連每一根睫毛都清晰可見。


    菲比的視線定格了一會兒,她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那他怎麽聯係你?”


    “他可是托尼·斯塔克,如果他想聯係我的話就能聯係到我。”彼得不甘示弱地說。


    這種感覺變得更加奇怪了,現在菲比不僅能看清他臉上的每個細節,當目光向下時時,好像她正穿過對方的身體,從那些對高中生來說絕對不正常的肌肉線條——停下來!菲比!她在心裏尖叫——到更深層次的地方,肉體不能企及的地方,一個溫暖的核心,一個......一個閃閃發光的東西。


    “不管怎麽說,斯塔克先生希望我能繼續努力。我不敢相信我真的能繼續幹下去,我真的得到了這個實習機會,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彼得走進電梯時還在絮絮叨叨,“天呐,梅姨會開心死的,她一定會的......菲比?你在看什麽?”


    “沒什麽。”


    她能說什麽?


    難道她能說我現在能看穿你的身體和靈魂,就像在演鬼片一樣?


    彼得狐疑地往自己身上看了看。


    “真的沒什麽。”菲比假裝咳嗽,暗暗決定盡快搞明白這些天使和所謂的命運到底把她拖進了一堆什麽狗屎中來。難道以後每天在街上走路的時候都能看到人家的身體和靈魂?她是不是需要馬上給自己買一堆墨鏡來戴?接下來是什麽?她會長翅膀嗎?


    “你看起來真的很擔心。”彼得又開始打量她了,“你到底在擔心什麽?”


    “我論文還沒寫呢。”菲比下意識地說。


    !!!!!


    等等!!!!!


    彼得瞪大眼睛看著她,她瞪大眼睛看著彼得——


    “shit!”


    論文!


    星期一要上交的論文!


    如果電梯的門再光潔一些的話,他們就能看到彼此的臉上掛著一模一樣的驚恐表情。


    ......


    這解釋了為什麽半小時後彼得穿著舒適的棉質睡衣和菲比一起坐在客廳寫論文。


    一個一天前還在和全世界最有名的的超英們戰鬥的人,和一個半天前剛剛和天使親密接觸的人,穿著睡衣,坐在客廳裏寫高中作業。


    格林小姐布置了一篇關於美國現代主義文學的論文,先前說過這個關係戶老師和學生們一向氣氛緊張,因此任何“求情”的舉動都不會得到允許。用米歇爾的話來說就是:“隻要你把自己送到她鼻子下麵,格林會用任何一個機會來扣分。”並且,由於這位小姐對文學書的拙劣掌握,學生們必須不能表現得比她更明智來得到高分。這給需要一晚上完成長篇大論的兩人出了個不小的難題。


    他們把參考書在地攤上堆了厚厚一遝,絞盡腦汁試圖從筆記本裏找出點有用的東西來。從彼得那裏還時不時傳出筆尖和紙接觸的刷刷聲,菲比這裏隻有一片寂靜。


    書本的內容讓她難以集中注意力,整個天使事件也讓她分心,最重要的是,她實在沒法阻止自己去看房間裏的另一個人。這會兒當她凝視彼得的時候必須非常努力才能看到對方的麵孔,看到內在則容易得多,仍然是那個溫暖的閃亮的靈魂,仍然是那種柔和的觸感。她幾乎能感到榮光在身體裏為之浮動。


    這是什麽天使的能力嗎?莫非真正的天使看所有人都看不清皮囊,隻能看清靈魂?一個美麗的靈魂就像一顆炫目的鑽石,一道完美的甜點,或者一個萌翻了的小獸,這些天使到底是怎麽才能控製住對靈魂的喜愛開始詆毀人類的?難道是因為它們太倒黴了每次在人間行走看到的不是罪犯就是瀆神者嗎?無論如何,這種自製力甚至讓菲比都開始肅然起敬。


    “別再看我了,菲比。”彼得頭也不抬地咬著筆杆子咕噥,眼睛一直盯著作業本。


    “如果你不看我你怎麽知道我再看你?”被抓了個正著的菲比強詞奪理道。


    那是因為我感官比較靈敏。


    彼得一臉血地咽下了這句話,捏著鼻子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蜘蛛俠繼續低頭寫論文,但在自己都沒察覺的時候,他已經開始有點心不在焉起來。論文上一個個拉長的單詞好像忽然都變成了奇怪的動物,在紙上胡亂扭動起來。原型象征理論是誰首創的來著?海明威又是幾幾年拿的諾貝爾文學獎?格林小姐到底是喜歡威廉·福克納還是不喜歡?


    他故作不經意地抬頭看了眼。低下頭。然後又看了一眼。


    “我真希望今天能涼快點。”菲比背靠茶幾坐著地毯,本子攤開放在膝蓋上。她把一撮卷發撩到耳朵後麵,邊胡編亂造,邊嘟囔著說。


    仿佛是在應和她的話,窗外一道長長的閃電忽然從天上劈過。傍晚時明明已經散去了的濃厚雲層重新聚集起來,低沉的雷聲如滾石般從高空直達地麵。從她的角度能明顯感覺到空氣中遊離的魔力因子像被一隻手指揮著一樣凝聚,它們歡欣地悅動,急促地碰撞,就好像在竭盡全力向誰證明自己是有用的。


    wtf......


    “其實我覺得今天已經夠涼快了。”目瞪口呆的小女巫試圖補救。


    肉眼可見地,雲層間隱隱約約的閃電重歸於無。


    這下子彼得是真的寫不下去了,他把參考書堆到沙發扶手上,推開沙發靠墊,盤腿坐了起來。“菲比,你是困了嗎?發燒了?還是回家前在外麵吃了什麽奇怪的東西?”


    沒錯,我吃了點天使榮光豪華套餐。


    菲比深深吸氣,緩緩地吐了出來。


    “我可能是有點困了,但總得把論文寫完。”她從地毯上站起身,故作輕快地說,“說點什麽讓我清醒清醒。斯塔克先生喜歡你,他有沒有和你說在機場發生了什麽?昨天滿世界的新聞報道還在說機場的超英大戰,今天好像所有人忽然關心起了被遺忘挺久的總統大選,一定有什麽要命的大事發生了。”


    彼得看起來完全沒有被說服,但他還是從善如流地轉移了話題。“他沒說。不過仔細想想還能有什麽事呢,無非是壞人出現了,好人需要去打敗壞人。就這麽簡單。”


    “這麽一說是挺簡單的。”菲比走到中島,泡了兩杯濃濃的茶。她用的茶杯和上次用來占卜的是同一套,等把杯子放到茶幾上時,彼得咧開嘴角。


    她知道他在笑什麽。


    她自己也正在想著那場占卜。


    在茶葉渣中的那對意義不明的翅膀,現在想來是不是在那時候她就預見了天使的出現?魔法在最開始就給出了指引,隻是她沒有意識到而已。在那之後的水晶球和塔羅牌占卜,她也險些得到了更明確的預示,甚至明確到需要天使們降下偉力來摧毀牌麵阻止預言的發生。


    難道真的像格林德沃所說,她的魔力感知有那麽強大嗎?


    可無論是父親還是母親祖上都沒出過什麽特別厲害的巫師,整個家族史最出名的巫師就是紐特爺爺,而全家人唯一擅長做的事大概就是鏟屎。如果非要說的話,她確實出生在七月七日,而七被稱為最具有魔力的數字,但這仍然完全沒法解釋一切。難道是麻瓜說的基因突變?或者,難道真的像那個聲音所說的一樣,是命運在作祟?


    “你的書快掉到地上了。”彼得把茶杯放下,從沙發上躬身過來扶了一把。


    菲比不得不克製住想嚐試用意念把書撿回來的衝動。


    如果她能用意誌控製魔法因子......


    他們又寫了一會兒論文,彼此都完全心不在焉,如果有人能仔細瞧一眼的話就會發現寫出來的東西根本不知所雲。彼得換了個坐姿,他把一條腿壓在另一條下麵,手肘撐著膝蓋。


    菲比強迫自己不要再去看他的靈魂。


    “你相信魔法嗎?”


    “當然了。”彼得理所當然地說。又不是沒被緋紅女巫揍過,連幻視頭頂上的那個東西看起來都不太科學,事實上和複仇者們的整場戰鬥就沒有科學的地方,最顯而易見的是隊長的盾牌——他是怎麽做到把盾牌丟出去又莫名其妙收回來的?那東西根本沒有任何物理邏輯可言。


    往遠了說還有洛基,人們不是說洛基是個強大的魔法師嗎?所以魔法也是個必然存在的力量了。


    “唔,那你相信命運嗎?”菲比又問。


    正在擴展思路的彼得警覺地收回了注意力。


    “你不是又要給我占卜吧?”


    “......沒有這個打算。”


    “太好了。我現在對占卜敬謝不敏。”他挖苦地說,“今年都找不到女朋友?哈!”


    “如果這能安慰你的話,我並沒有說你找不到男朋友。”她回答。


    彼得看起來像在猶豫是把手裏板磚那麽厚的參考書丟過來還是把他金屬製的筆盒丟過來。


    最後他兩者都沒有做,隻是悶悶不樂地“哼”了一聲,往後靠到沙發靠背上。


    菲比實在無法不注意到,在他生氣的時候,那團原本就很明亮的光芒變得更加明亮了。它現在是一種讓人疼痛的刺目,並且還在向外轉達著強烈的情緒:他很惱火,但不是“我現在就要毀滅點什麽東西”的惱火,而是“我朋友和我開了個玩笑但我不喜歡它”的惱火。


    她忍了又忍,還是彎起了嘴角——


    這顯然讓彼得更惱火了。


    ......


    第二次打破沉默的是臥室裏忽然開始尖聲作響的鬧鍾。


    兩個昏昏欲睡的人猛的一激靈。


    “把那東西關掉!”彼得揉著脹痛的腦袋大喊,“否則我發誓我會用砧板把它砸碎的!”


    菲比自己的頭也快垂到了作業紙上,更慘的是那上麵的字跡看起來就是模模糊糊的一坨,格林小姐可能需要一個三倍放大鏡才能看到寫的到底是什麽。


    她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走到臥室去關海豚造型的鬧鍾。


    等她回到客廳後彼得立刻問:“為什麽你會需要一個淩晨三點的鬧鍾?”


    正確答案是因為她得爬起來給那些神奇動物加夜宵,但她顯然不能這麽說。所幸彼得也沒有刨根問底的意思,隻是哈欠連天地繼續寫字,大概是太困了,他甚至開始沒話找話。


    幾分鍾之後,他們終於從“尤金是個蠢貨”,“泰國餐館的老板肯定喜歡梅姨”,“斯塔克先生是個很聰明的人”,移動到“各種超級英雄的八卦”。


    在討論過幻視腦袋上到底是什麽之後,過了一會兒,彼得清了清嗓子,進入到正題。


    “所以,你對蜘蛛俠怎麽看?”


    “蜘蛛俠?如果不是每次看到他的時候都在做一些奇怪的事的話,他挺不錯的。”菲比老實地說。


    “奇怪的事?不錯?”彼得顯得不太滿意,“你知道,大部分認識蜘蛛俠的人都會,呃,會說他棒呆了。”


    “你認識他嗎?”菲比狐疑地問。


    “what?”彼得充滿防禦性地叫起來,“no!”


    “那你怎麽知道他棒呆了?”


    “......我就是知道!你看過他在youtube上麵的視頻嗎?他可以從高樓大廈間用蛛絲穿行,酷斃了!還有,他一個人就攔住了往校車衝過去的失控車輛,3000磅,40邁,我打賭他的手臂力量也能攔下冬兵的金屬臂。”


    菲比挑起一邊眉毛。


    “他看起來挺瘦的。”她客觀地說。


    “我一個和蜘蛛俠吃過飯的朋友告訴我蜘蛛俠有八塊腹肌,像洗衣板一樣。”


    菲比的眉毛快飛到天花板上去了。


    這會兒她已經完全不記得自己剛剛還在糾結的命運什麽亂七八糟的,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洗衣板,洗衣板,洗衣板。


    “為什麽你朋友和蜘蛛俠吃飯的時候會看到他有幾塊腹肌?”


    “......”彼得認真地思考了下這個問題。


    “好吧,就算他有吧。”菲比輕飄飄地說,“然而我一個迷戀超人的學長告訴我,超人的手臂可能有蜘蛛俠的兩倍粗,更不用說他至少比蜘蛛俠高一個頭。照你這麽說,超人才是最厲害的超級英雄咯。”


    “......我敢說超人的胸大肌沒有隊長的大。”彼得咬著牙說。


    這話脫口而出後他倆麵麵相覷。


    隊長老幹部人設從來不崩,體育課之前要放“聽隊長的話你們體育老師很棒棒”視頻,留堂時要放“聽隊長的話你們應該好好自我檢討”視頻,以及某些課上要放“聽隊長的話你們進行活塞運動時要自我保護”視頻。


    總覺得討論隊長的胸大肌就像討論x教授的底褲顏色一樣。


    他們在心裏檢討了幾分鍾。彼得劃掉了一整個自然段,菲比把用了二十多次的“傑出的”換成了“完美的”。


    “所以,”塗塗改改,彼得故作輕鬆地說,“你覺得下一期‘人民最喜歡的超級英雄’評選裏他們會把蜘蛛俠放上去嗎?”


    “為什麽不呢?”菲比心不在焉,“隻要世界還沒被毀滅,人們不會停止喜歡他們喜歡的英雄,也不會停止討厭他們討厭的英雄。再說了,蜘蛛俠不是在機場大戰裏露臉了嗎?上一期連黑豹都上了。”


    她說著,又咯咯笑了起來。


    “what?”


    “你真的對蜘蛛俠有點迷戀是吧?說真的,彼得,茶葉的的確確隻說了你今年沒有‘女’朋友。”


    這回彼得沒忍住把手裏揉成一團的紙丟了過去。


    ......


    到淩晨五點的時候菲比已經完全放棄治療了,她趁彼得不注意時從抽屜裏掏出了速記羽毛筆,然後轉移到中島高一點的椅子上,開始小聲讀一些參考書上的句子。速記羽毛筆能把場景轉化成一些誇張的、華麗的,但是有時候和真相背道而馳的記錄,全然取決於主人的心情。《預言家日報》的記者麗塔·斯基特就對這種道具推崇備至。


    在讀自己的課堂筆記時,菲比滿意地看著羽毛筆在紙上寫下一大堆她對格林小姐的景仰。


    “你介意不要讀那麽大聲嗎?”客廳另一頭彼得提高聲音說。


    【當有人出言打斷時,筆者感到一陣迫切的惱怒和厭惡。為什麽他們需要花費一晚上完成這個亂七八糟的文章?為什麽世界上總有一些完全沒有任何意義可言的事情?難道這僅僅是為了滿足格林小姐對花式扣分的熱切期盼嗎?】


    “......”菲比默默清理掉了剛才羽毛筆寫下來的一段。


    “如果你安靜點的話我差不多快寫完了。”彼得又說。


    【那聲音聽起來是這麽惹人討厭。】


    菲比看了他一眼。


    【在黃色的燈光下,一種洋洋得意的神情在他眼底浮現,如果不是他嘴角毫不留情的炫耀,任何人都會說那張麵容是賞心悅目的,甚至是令人目眩神迷的——】


    “一派胡言!”她摔掉筆,勃然大怒。


    可憐的彼得幾乎被嚇得從沙發上坐到了地板上。


    幾分鍾後,他不知所措地說。


    “可是......我真的寫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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