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安安不太明白他想說什麽,她在想,他是不是想問,或是表達,他是誰?


    看出他眼底的迷茫,心頭漾出一絲憐憫。


    初秋的深山,黃綠相間鋪滿整個山林。


    清晨的陽光穿過稀鬆的枝葉,清冷中灑下一絲溫暖。


    晨起深山露重,草葉上布滿露水,草木錚錚仰起頭顱,做著光合作用。


    涼意侵入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她搓了搓手,原本白色的衝鋒衣,此時已經變成黑白相間,膝蓋和褲角劃破長長一條,走路灌風。


    看著黑影走開,背影寫滿孤寂與落寞。披肩和打火機,還放在原處,他根本沒動過。


    餘安安拿回來,把飯盒放到岩壁縫隙處接水,又揀了些樹枝生火。


    把僅有的半袋麵煮上,香味飄出來,她舔了舔發幹的唇瓣,胃已經咕咕叫囂。


    聽到腳步聲,抬眼便看到黑影走近,停在她對麵。


    黑影很黑,準確的說很髒很亂,衣衫勉強蔽體,蓬頭垢麵,隻有黑眸清澈似琉璃,眼底的純淨,像個未染世事的孩子。


    而此時卻跟她一樣,緊盯著熱騰騰的麵條。


    好像有感應似的,兩個人目光相交,餘安安噗哧一聲樂了出來。


    莫名多了一個野人似的命友,在這深山之中,不是件壞事。


    但隻有半袋麵,她都不夠吃,對麵還一個看似凶猛,眼神卻那麽清澈的大男人,而這男人,好像對這個麵,格外感興趣。


    麵煮好,餘安安戴上手套墊著把飯盒端下來,每一個動作,黑影的眼睛都一瞬不瞬的緊跟著。


    眼底有未知,好像更多的是期待。


    餘安安把飯盒湊到麵前,吸了一口麵的香氣。


    黑影並沒有動,而是一直蹲在她麵前,漆黑的眸子,直直的盯著她。


    她輕輕吹開麵條的熱氣,雖然隻是半包方便麵,卻似饕餮盛宴。


    喝了一口湯,長睫閃了閃,眼睛從飯盒上方,偷瞄著黑影,隻見黑影吞了吞口水,極力忍耐著想要伸手搶下的衝動。


    雖然黑影失去記憶,又在深山裏不知迷失多久,但從他即使想要也不伸手去搶的作風,在沒失記憶前應該是個很有涵養的人。


    出於憐憫,也是同命相憐的原因,她喝了兩口湯,在他期待眼神中,把飯盒遞了過去。


    黑影目光始終停留在麵上,她揚了揚手,他看向她。


    餘安安衝他挑了挑眉,示意他拿著。又拿出僅有的一雙一次性筷子,“筷子你會用嗎?”


    她說著,撕下透明塑料皮,示範給他怎麽使用筷子。


    黑影很順利的學會使用筷子,但手法十分笨拙,連扒再吞,幾口就解決了熱麵,餘安安看他的吃相,鼓了鼓腮,盯著麵條一臉無奈:“你吃了我僅有的一頓饕餮盛宴。”


    黑影怔了怔,沒說話,放下飯盒起身徑直走開。


    餘安安接滿水,把飯盒煮沸,洗幹淨,又燒了開水。


    然後鑽進帳篷,把睡袋折好,她要繼續找出口,她沒失憶,不可能隻停留在這裏。她得回家,想她的床,想媽媽,想牛牛。


    突然想到黑影,他要怎麽辦?


    但黑影現在的狀況,不是很樂觀,溝通就是一大障礙。


    過了會兒,聽到外麵有聲音,應該是黑影回來,一轉頭,就見黑影蹲在帳篷口,髒亂的臉上散亂的發,一雙黝黑的眼盯著她看。


    餘安安爬起來,走出帳篷,“我要走了,你怎麽辦?”


    黑影伸手指向已經滅了的火堆旁邊。


    餘安安定睛一看,彩色毛,細長的尾巴,一隻又肥又大的野雞。


    肉,瞬間眸光放亮,興奮的跳腳,“大吉大利,我們來吃雞。”


    她再一看黑影,咳,這是他抓的?徒手抓雞,這身手也不差哩。


    她走過去蹲下,捏著野雞的毛看向黑影,“你知道這附近哪裏有水源嗎?”


    黑影沒說話,好像很難回答她的問題。


    “如果想吃雞,必須拔毛洗幹淨。”她揚了揚下巴,指著旁邊的小水流,“要比這更多的水流,你知道哪裏能找到水嗎?”


    黑影還是不說話,末了,搖了搖頭。


    應該是不知道附近哪有水源。


    餘安安放棄跟他溝通,拿出已經洗好的飯盒,到岩壁縫隙處接水。


    “你去揀些樹枝來吧,我要生火,咱們烤雞吃。”餘安安興奮道,這是經曆墜山之後,第一件令她如此興奮的事。


    哪裏還有比劫難過後,找到保命的水和肉,更讓人興奮的事。


    很快,黑影揀了枯枝和葉子回來,餘安安看出他其實很聰明,揀的都是可以生火的葉子和樹枝,她攢成一堆,一邊說一邊做:“我教你生火,這是打火機,不知道你記不記得?”她拿著打火機,舉在他麵前,“這個可以生火,生火這後可以煮東西,也可以烤雞肉。”


    黑影伸手接過打手機,拿在手裏端詳。


    餘安安衝他道:“你點火試試。”


    黑影記得早上她煮麵時點火的樣子,就把手伸到火堆旁,按了個打火石的位置,“啪”的一聲,火苗躥了出來,雖然不大,但黑影好像被嚇到,手縮了回來。


    她沒有伸手去幫忙,用鼓勵眼神的看著他。


    黑影想了下,揀起打火機,重新試了一次,這次,順利的點著了火。


    此時,黑影探尋的眸光裏,多了一絲明亮。


    餘安安笑了下,把架子支好,美滋滋的想著肉。然後頓了頓,一臉恐怖的轉頭看向黑影, “你以前,是不是都生吃?”


    過了好久,黑影才點點頭。


    幾次下來,她摸到些頭緒,黑影有些話是能聽得懂,但可能大腦裏存儲的語言板塊,讓他不知如何表達詞匯。或是,有些詞匯他有些陌生。


    吃生肉,怪不得他身上的血腥味那麽重,架子上燒著水,一邊讓黑影把雞身上的毛拔掉。


    水接了幾次,把雞身上的毛和血衝幹淨,她拿了一根粗木枝,讓黑影把野雞串起來。


    黑影的動作麻利,肥碩的野雞,木枝“噗呲噗呲”兩下便穿透雞身。


    餘安安在旁邊看的直瘮得慌:“欸,你這身手練得,徒手撕鬼子都不成問題。”


    黑影一時沒動,過了半晌,才抬頭看她,一臉懵逼。


    她尷尬的笑笑,“電視裏演的,手撕鬼子,哦,忘了,你不記得。”


    方便麵調料還有半包,她每次煮麵隻放一點,餘下的正好派上用場。


    自備軍工刀,刀長近十厘米,刀鋒劃開烤得已經有些焦嫩的肥美雞肉上,雞油滴在火堆裏,劈裏啪啦作響。


    黑影盯著烤得半熟的野雞,看得出想吃的欲望十分迫切。


    “別急,要烤熟了再吃。你是不是忘了所有的東西,包括一些生活常識?”


    黑影基本不說話,最多的,就是搖頭。


    這個搖頭,是確認她的話,還是否認她的話,她不太懂。


    “我要去找出口,或是找一個可以通手機信號的地方,我不能坐以待斃,幹等著救援,你呢?”


    黑影還是不說話,開始極其安靜的坐在那看著餘安安烤野雞,過了會兒,不知怎麽,漸漸有些狂躁。


    他緊緊的攥著拳頭,霍地起身走開。


    餘安安不想多事,萬一他真發起狂來,打人怎麽辦,就他那徒手撕鬼子的技能,她哪打得過他。


    雞肉的香氣飄了出來,讓她忍不住流口水,割下一小片雞肉,放在嘴裏,雖然調料差強人意,但畢竟這深山老林,不能要求那麽多。而且她也餓了一天一夜,此時吃上一片熱乎乎的烤肉,絕對是饕餮盛宴了。


    雞肉一邊烤著,她一邊割小片吃,轉頭衝著洞口喊道:“喂,肉熟了,出來吃吧。”


    岩洞裏沒有反映,餘安安掰下一塊雞大腿,放在飯盒蓋上,端到岩洞門口,倚著洞沿壁衝裏麵喊話:“真不吃嗎?可香了,你聞聞。”


    她說著,把盒子往裏伸去,很快,便聽到腳步聲,然後雞腿瞬間被奪去,黑影張口就咬,一口咬掉半個雞腿。


    “你慢著點,燙。”


    餘安安走回火堆旁,慢慢吃著雞肉,上麵吃掉一些,就再撒些調料包,黑影吃了一個雞腿,就走過來,在她對麵盤腿坐下。


    她吃得慢,他吃得快,狼吞虎咽,一隻雞,吃掉大半個,餘安安吃不下了,剩下的,就留給黑影吧。


    水足肉飽,四下搜索個隱蔽地兒解決生理問題。


    再回來時,黑影已經不見了,她收拾東西打包好,一邊衝著岩洞說:“我走了,打火機我帶了幾個,給你留二個吧,也許你能用得上。”


    岩洞裏沒有回應,餘安安裝了一瓶煮開的水,手裏拿著飯盒,有半盒水,留著路上飲用。


    她按著指南針的方向往前走,早上吃得很飽,一直沒有餓感,這一走,就是大半天。


    深山裏沒有路,每踩一步,都是穿過樹木叢林,踩下足跡。


    餘安安走得吃力,腳下磕絆,幾次被樹枝或是石頭絆倒,摔滾下去,求生欲望迫切,咬牙也要堅持。


    手表上的時間,已經是下午二點鍾,她才在一個開闊的地方坐下休息。


    頭枕著背包,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道:“要跟就光明正大的跟,用不著偷偷摸摸的,這深山老林就咱倆人,還跟我玩心眼,你現在還有多餘的心眼嗎?”


    大概幾十秒後,就見一個身影,從一棵幾人粗的古樹後麵,慢吞吞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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