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她坐在比她還高的梨花木膳桌前, 晃著懸空的小短腿,噘著嘴軟軟的說:“奶娘每天都要給酥酥講話本小故事的呀。”


    息扶黎坐在上首位置, 麵無表情地淨手, 冷漠無情的說:“本世子給你講,誰給本世子講?”


    哼,還睡前故事, 他隻會講殺人的故事!


    這話間, 滿盤珍饈玉膳上桌, 香氣四溢,精致好看。


    薑酥酥小姑娘的眼睛都在發亮,她艱難地揚著頭, 小腦袋跟著上菜的婢女來回晃動, 和個饞嘴的奶貓一樣。


    不過她還知道規矩,息扶黎沒動手執筷之前, 她也守著禮,還坐的端正,小手放膝蓋裙裾上, 真真有那麽點世家貴女的影子。


    一桌十八道菜肴上齊, 少年狀若不經意的念道:“今天晚上有燕窩溜鴨條、攢絲鴿蛋、雞絲翅子、溜鮮蝦、金線魚肚, 還有白糖油糕、杏仁佛手和龍心水晶葡萄點心。”


    他說著,斜眼去看幾乎低到桌子底下的小姑娘,信手拈銀勺舀了顆龍心水晶葡萄。


    那龍心水晶葡萄, 順滑的被剝了皮, 再裹上一層麵屑, 下滾燙的油鍋一撈,表麵炸的燦燦金黃,裏頭卻還是冷涼的,跟著又澆上一層甜滋滋的蜂蜜。


    咬上一口,冷熱夾裹,外脆內軟,先是極甜,咬破皮後,裏頭的葡萄果肉又帶點微酸,當真是酸酸甜甜很是爽口開胃。


    小姑娘目光黏少年指間銀勺裏的葡萄就挪不開了,她吸溜了幾下口水,趴著過高的桌沿,眼巴巴地望著少年問:“大黎黎,酥酥能吃一顆麽?就一顆,酥酥吃最小的一顆就夠了。”


    她饞的不得了,卻還記得姑娘家要有禮貌,管人要東西的時候先問問。


    息扶黎撩眼瞼,單手撐下頜,他有注意到,小姑娘的又黑又大的眼珠都是隨著他銀勺在動,活脫脫就是嗅著肉味的幼獸崽子,誰給吃的就跟誰走。


    少年心起惡劣,他問:“想吃?”


    小姑娘忙不迭地點頭,額頭都快磕碰到桌上了:“酥酥想吃。”


    她邊說,嘴裏邊生津,不斷的吸溜口水,免得失態。


    少年伸手一遞,在小姑娘夠手要來接的時候,倏地將銀勺飛快收回塞自個嘴裏,舌尖一卷,那龍心水晶葡萄吧唧一口就被他吞了。


    小姑娘張大了眸子,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息扶黎咂嘴品了下,甜膩膩的味道齁人,實在喜歡不起來,但他挑眉說:“味道不錯,酸甜可口,外脆內滑,本世子的廚子手藝不錯,當賞!”


    小姑娘委屈汪汪,扁著小嘴巴,控訴地望著少年。


    怎麽會有這麽壞的人哪?分明是要給她吃的,結果反悔自個吃了。


    她的點心,她的葡萄……


    息扶黎毫無罪惡感,他轉著銀勺,偏頭複又問:“想吃?”


    小姑娘這回不上當了,小腦袋擱桌沿,就差沒啃上去了。


    毒舌世子毫不留情丟過去鄙薄的眼神:“人還沒桌子高,想吃吃不到怪誰?”


    “酥酥以後還會長大的!”小姑娘鼓著腮幫子,怒氣衝衝地踩著雕花背椅站起來大聲道。


    這一站起來,高度倒是正正合適。


    小姑娘黑眸一亮,她手擱頭頂比劃了一下:“酥酥可以站著用膳。”


    息扶黎嗤笑,也不捉弄她了,一點下頜施舍的開恩道:“用吧。”


    小饞貓歡呼一聲,捉起銀勺就要去舀那龍心水晶葡萄,但那道點心放的有些遠,侯在一邊的婢女正欲上前幫忙布菜。


    小姑娘嚴肅地擺手:“婢女姐姐不用幫酥酥布菜哦,姐姐隻用把盤子挪過來一點點,酥酥可以自己來。”


    婢女看向息扶黎,見他點頭,才將小姑娘喜歡的菜式悉數擺近一些,方便她取用。


    就見小姑娘像模像樣地捉著又長又粗的象牙箸,甚是艱難地取菜,動作雖笨拙,但不慌不忙,舉手投足之間,已帶著京城貴女的風範。


    小姑娘確實好吃,捧著小銀勺,小口小口咬著葡萄,肉嘟嘟的小臉上盡是滿足。


    她用完一顆龍心水晶葡萄,伸舌舔了舔嘴巴,又眼巴巴地問少年:“大黎黎,酥酥還能再吃一顆麽?就一顆,最後一顆啦。”


    小姑娘一臉的渴望,又軟軟糯糯,嬌態十足,逗人喜歡的不得了。


    息扶黎將盤子推她麵前:“都是你的。”


    小姑娘眨了眨眼,高興壞了,隻覺得這會的大黎黎真是世上最好最好的人。


    她繃著小臉,換了另外一把幹淨的銀勺,小心翼翼的從整盤葡萄裏選了最大的兩顆放白玉荷葉小盞中,然後抱起小盞,蹬蹬滑下椅子。


    “大黎黎,給你吃最大的。”小姑娘跑到少年前麵,舉起小盞,黑亮如寶石的眸子瞅著少年,真誠又純粹。


    息扶黎微愣,他看了眼小盞並不接:“你不是喜歡麽?為何要分給我?”


    小姑娘歪頭,不假思索的道:“酥酥吃點心的時候會變的很開心,酥酥把最喜歡的分給大黎黎,這樣大黎黎就會和酥酥一樣開心了呀。”


    童言無心,童語無忌,往往才最能打動人心。


    息扶黎低笑了聲,收了小姑娘的借花獻佛的禮物,彎腰將人抱腿上坐著。


    小姑娘抓著他鬢邊垂落的鴉發,微微涼涼的發絲順滑如絲綢,很是好摸。


    小姑娘仰頭不解:“大黎黎為什麽突然抱酥酥?”


    息扶黎順手舀了顆葡萄喂她嘴邊,半真半假的道:“因為抱了你,我也會開心。”


    聽聞這話,酥酥煞有介事地點頭,她像啃鬆果的萌萌小鬆鼠一樣,努力咽下葡萄後才說:“那酥酥就讓大黎黎多抱一會。”


    息扶黎不動聲色的又喂了小姑娘一顆葡萄,這種甜齁了的東西,他一向不怎麽喜歡。


    小孩兒嘴巴小,整個吞不下,隻得連忙又吐出點點,雙手捧著埋頭啃。


    她邊啃邊含糊不清的說:“可是晚上安置前,大黎黎還是要給酥酥講故事呢,不然酥酥會睡不著的。”


    一聽這話,息扶黎就想將人給扔下去。


    然,小姑娘還有更驚人的話:“酥酥都是和奶娘一起睡的,所以酥酥不僅要聽故事,還要和大黎黎一起睡。”


    少年斜睨她,上下打量,一個胖乎乎的矮冬瓜還妄圖跟他同榻而眠,誰給她的膽子?


    他這一輩子,都隻跟自個的世子妃睡!


    薑程遠和薑玉玨皆是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因為太過吃驚,薑程遠展開畫像的手微微發起抖來,薑玉玨更是麵色鐵青,眸帶殺意。


    在他懷裏的小姑娘扭過頭來,不明所以地盯著畫像看了會,忽然拍手道:“呀,是奶娘的啊,奶娘在紙上了。”


    畫像白紙黑墨,寥寥幾筆勾勒,雖不細致,但十分有神音勻,以至於薑程遠和薑玉玨一眼就認出了畫中人。


    那畫中人年約四十七八,額頭光潔,眸光銳利,鼻尖微勾,帶幾分犀利,薄唇寡情,顯得冷肅而不近人情。


    薑程遠皺起眉頭收了畫像,一時沒有言語。


    一邊的雲娘心頭惴惴不安,她踟躕問道:“老爺,可是酥酥奶娘怙媽有何不妥?不然我差人喚她過來?”


    薑程遠和薑玉玨對視一眼,薑程遠道:“喚來也好。”


    雲娘遂小步到門邊,招來自個婢女去傳喚。


    漫不經心的尊榮少年一彈袍裾,鴉色袍裾四散開來,隱約露出他那雙大長腿的輪廓,精瘦卻暗含張力。


    隻見他下頜一揚,嘴角勾起譏誚:“人,本世子是一定要帶走的,不管她是什麽身份!”


    薑程遠掐著黑須尖,皺起眉頭道:“世子,這怕是不妥,酥酥乃是我薑家人,這畫像上的人,也更是我薑家人,於情於理世子的要求都過份了。”


    息扶黎冷冷一笑:“酥酥是本世子兩百兩銀子買來的,和你薑家沒有關係。”


    他不給薑程遠說話的機會,繼續又說:“本世子要的人,你不給試試?本世子給小姑娘張目,看誰敢攔!”


    薑程遠眉頭皺的越發深了,他臉上已經帶出怒意。


    他活了大半輩子,什麽人什麽事沒見過?息扶黎這樣明目張膽地搶人,如此厚顏無恥,簡直卑鄙出新的境界,叫他大開眼界。


    “世子!”他肅著張老臉,理直氣壯的說:“我很感激世子對酥酥的救命之恩,他日薑家定會重謝。”


    息扶黎斜睨過去,怒極反笑,老匹夫想翻臉不認人,美得他!


    “大恩不言謝,不必客氣,”息扶黎大手一揮,“本世子買自個的人,給自己人報仇,有你薑程遠什麽事?”


    薑程遠被噎的想吐血,一代大儒,表情青青白白,竟然一句話都反駁不出來。


    薑玉玨將懷裏懵懂茫然的小姑娘安放到錦杌上,他垂眸摸了摸小姑娘細軟發髻,轉手撚起案幾上嬌豔欲滴的紅櫻桃塞小姑娘懷裏。


    小姑娘黑眸一亮,小肉手捧著紅豔豔的櫻桃,高興地主動偏頭蹭了蹭薑玉玨手心,軟糯的跟毛茸茸的小兔子一樣乖巧。


    見著這樣貼心的幼妹,薑玉玨心頭的冷凝消散幾分。


    他抬起頭來,從容不迫地道:“承蒙世子厚愛,世子有甚要求盡管提,我薑家必然竭盡全力滿足世子,但酥酥始終都是薑家人,此事鬧將開來,對你我兩家都不好。”


    聽聞這話,琥珀鳳眸微眯,帶出狹長眼線,頗有幾分難以接近的清貴。


    息扶黎低笑兩聲,鄙薄地掃了薑程遠一眼:“難得薑家還有個明白人,薑大人你老了。”


    初初才四十出頭的薑程遠倍覺胸口一痛,仿佛無形中中了一箭,真真紮心。


    息扶黎目光落到專心致誌啃櫻桃的小姑娘身上,小姑娘渾然不覺廳中氣氛怪異,她抓著櫻桃,跟啃鬆果的小鬆鼠一樣不斷往嘴裏塞,將兩頰都塞得鼓鼓的。


    嬌嫩如花苞的小嘴沾染上櫻桃汁,她還時不時像小狗崽子一樣舔舔,嬌憨又可愛。


    尊榮少年單手撐頭,意味不明的道:“端王府上下,都很喜歡酥酥,其中尤以本世子為最。”


    旁的話他卻是不說了,隻朝小姑娘招手:“酥酥過來。”


    小姑娘瞥了他一眼,晃了晃懸空的小短腿,抱起裝櫻桃的荷葉白玉盞跳下去,噠噠跑到少年麵前。


    小姑娘以為少年也饞了,遂扒拉了下盞中的櫻桃,一顆一顆地數過去,最後挑出最大最紅的一顆,踮起腳尖,夠著手伸到少年嘴邊。


    “大黎黎,吃。”小姑娘前發齊眉,小臉上的老疤落了,露出薄粉色的細皮來,白白嫩嫩,軟萌萌的跟白乎乎包子一樣。


    少年低頭,暖色調的瑰色薄唇輕啟,含住櫻桃,再是舌尖一卷,就掃進嘴裏,輕輕一咬,酸酸甜甜的汁水順舌而下。


    櫻桃,倒真是好味道。


    息扶黎彎腰,將小姑娘抱自個腿上坐好,廳中眾人就見小姑娘自個啃一顆櫻桃,還不忘往少年嘴裏塞上一顆。


    薑玉玨頓覺酸溜溜的,那酸味從胸腔之中上浮,一直浸到牙根。


    小姑娘素來喜零嘴兒,最是饞的很,可也最是護食。


    半年前,小姑娘剛來薑家那會,他硬是花了兩月功夫示好,小姑娘才肯分他一點自個不喜歡的零嘴兒。


    可這會,不過幾天功夫,自家軟萌萌的幼妹竟然跟個外男這樣好了!


    仿佛看穿薑玉玨的心思,息扶黎一手掌著小姑娘後背,以防她摔下去,一邊挑眉看過去。


    那目光,挑釁又得瑟,叫人火大的很,恨不能將之按在地下狠狠揍上一頓!


    雲娘細眉蹙起,她看了圈薑家父子,上前開口道:“酥酥,來母親這裏,莫叨擾到世子了。”


    小姑娘剛往息扶黎嘴邊塞櫻桃,聽這話,動作一頓,不顧少年已經張開的薄唇,竟是受驚般地收回自個的手,猛地塞進了自己嘴裏。


    少年咬了個空,吃了一嘴的空氣,寡淡無味。


    他不滿地冷哼一聲,眸光幽深地看著雲娘道:“本世子就喜歡她叨擾,你哪裏冒出來的蔥,滾一邊去別礙著本世子的眼。”


    他再是不明其中隱情,可看小姑娘的反應,也能斷定這母女情分定然是極差的。


    但凡稚童最是能感受到誰對她好,誰對她不好,小姑娘這樣乖,更不會說謊。


    故而少年已經認定,雲娘待酥酥,決計是很不好的。


    雲娘讓息扶黎吃了個掛落,臉上無光,眼圈瞬間就紅了,她求助地看向薑程遠。


    然,薑程遠再是朝堂肱骨,對上跋扈恣意的端王世子,那也是無可奈何的。


    雲娘見薑程遠隱晦地搖頭,她心一沉,垂眸沉眼,退到一邊暗影中不吭聲了。


    這間,奶娘怙媽到了,婦人穿著寶藍色提花褙子,唇如刀削,麵無表情。


    她進來,還沒來得及跟廳中眾人見禮,薑酥酥蹦躂了兩下,朝她揮手喊道:“奶娘,奶娘酥酥在這裏。”


    怙媽轉頭,見著小臉紅潤,活潑健康的小姑娘眼巴巴地瞅著她。


    婦人臉色稍霽,帶出微末笑意,不過那笑還未達眼底就涼薄下來。


    怙媽不自覺皺眉,不讚同的道:“五姑娘現在是世家貴女,怎可隨意坐在不相幹的外男身上,須知男女有別,五姑娘還是快下來。”


    小姑娘身子一僵,無措地抱著荷葉白玉盞。


    息扶黎鳳眸一厲,他索性長臂一攬,將小姑娘按進自個懷裏,朝外頭的伏虎喝道:“伏虎,把人給本世子拿下!”


    “所以,端王世子究竟想做甚?”薑程遠思量半天也想不出所以然來。


    薑阮要不回來,差去照顧小姑娘的奶娘和婢女也被趕了,還在明知道薑阮身份的情況下,留奴隸書契,這些種種著實讓人想不通。


    薑玉玨麵無表情,他坐在薑程遠對麵,背脊筆挺,手擱膝蓋袍裾上,端莊又君子。


    “父親,不管端王世子想做什麽,我們都不能任由酥酥留在端王府。”薑玉玨斬釘截鐵的道。


    薑程遠點頭:“自然是的,酥酥是薑家女兒,哪有莫名其妙住在別人家的道理。”


    聽聞這話,薑玉玨鬆了口氣:“父親,端王世子向來跋扈恣意,最是任性妄為,不是紈絝子弟勝似紈絝子弟,兒子以為他對酥酥約莫隻是一時新鮮,等過些時日,兒子再上門要人。”


    話是這樣說,但薑程遠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他搖頭沉吟道:“玉玨,你要明白,親王世子,往後要繼任爵位,勳貴之後,再是跋扈任性,那也是心明如鏡的,不然何以親王之中,唯有端王府榮耀到今天?”


    當今天子,多年之前繼任大統之時,也是好一番的腥風血雨,就是二十年前,京城的皇族親王,那都還有三五人,可如今,還留存的不過就端王府一家。


    這其中端倪,不足為外人道矣。


    薑程遠背著手來回走了兩圈:“端王世子若是還不放人,不然為父還是去見一見端王,實在不行,參到陛下麵前,為父也是在所不惜。”


    聞言,薑玉玨搖頭:“父親不可,酥酥被賣到黑市的事,明非脫不了幹係,此事鬧開,頭一個要問責的人就是明非。”


    說到這,薑玉玨頓了頓又說:“兒子聽聞,端王世子將黑市那幫人下了京兆尹大獄,還責令京兆尹顧徊岸秉公處理,若是深究,明非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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