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拚命搖頭, 細細的聲音裏都帶著害怕:“酥酥沒有,母親說酥酥是小野種, 因為酥酥, 母親都不能成親呢,酥酥是多餘的小孩子,母親不喜歡酥酥……”


    聽聞這話, 息扶黎總覺得有什麽很重要的東西,是他沒抓住的, 然他再去想,又想不出所以然來。


    “那後來呢?”少年繼續問。


    小姑娘抓著少年鬢邊一撮鴉發卷著來玩:“後來, 奶娘就回來了,奶娘救了酥酥,還罵了母親,母親就再沒打過酥酥了。”


    息扶黎狐疑:“你奶娘罵你母親?”


    小姑娘秀氣地抽了抽鼻子, 捏著小小的拳頭揉了揉有些濕潤的眼角:“是的哪。”


    “怎麽罵的?”息扶黎忖度開了。


    縱使是奶娘,那也是給人為奴為婢的,他隻聽說過主人家打罵奴婢下仆的,可沒聽說過哪家奴婢能反過來罵主子的。


    小姑娘撓了把蓬蓬鬆的花苞髻,苦惱地皺巴著小臉道:“酥酥不記得了。”


    接著小姑娘又很是不安地拿自個小臉去蹭了蹭少年:“大黎黎,酥酥真的很多餘嘛?酥酥剛到薑家的時候,除了薑爹爹,他們也都不喜歡酥酥的。”


    雖然後來玉玨大哥哥也喜歡她了, 但是除了他們, 其他人也還是不喜歡她。


    小姑娘有些難過, 低頭扭著手指頭,她已經努力很乖了,為什麽他們總是不喜歡她呀?


    小姑娘很是純粹天真,不曾多想過其他,隻想讓認識她的人都能喜歡她罷了。


    息扶黎眸色漸深,他看了小姑娘一會,捏了把小姑娘的嫩臉:“不是,他們不喜歡,是他們眼瞎愚蠢!酥酥很乖,是我見過最乖的小姑娘,當然早上別吵我睡覺就會更乖。”


    小姑娘黑眸亮晶晶的,高興的心頭直冒泡泡,她咧著小嘴,拿手點在眼梢,朝息扶黎嘿嘿幾聲,表示自己很開心。


    “呐,大黎黎能親親酥酥嗎?”小姑娘覥著小臉,期待地看著少年。


    少年抿著薄唇,好一會才吐出兩個字:“不親!”


    小姑娘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沮喪起來,似乎連耳朵都耷拉了起來,無精打采可憐兮兮的。


    息扶黎大走幾步,眼見膳廳在望,正要拐過回廊之際,四下無人他動作飛快地低了下頭。


    小姑娘猛然抬起頭來,驚訝了。


    少年輕咳兩聲,嘴角往上微微翹了翹,待轉過回廊拐角,不期然就撞上了等在那的伏虎。


    青年表情木木的,一臉被雷劈了的淩亂表情。


    他剛才看見了什麽?


    他家世子在偷親!偷親!親!


    偷親人家小姑娘算什麽本事!有本事去親個適齡的貴女啊?


    伏虎糾結了幾息,深呼吸後開口道:“公子,酥酥年幼,你……”


    “閉嘴!”少年臉都青了,伏虎站的位置剛好能將回廊一覽無遺。


    他將懷裏的小姑娘丟給伏虎,還順帶剜了她一眼,才繃著一張臉跟伏虎道:“你看錯你眼瞎你沒睡醒!”


    小姑娘卻不管這些,在她心裏,親親了就是喜歡啦!


    她趴著伏虎卻朝少年伸手,還奶聲奶氣地嚷著:“酥酥也要親親大黎黎,酥酥也要親親!”


    少年的俊臉這下不僅青了,還漸次轉黑:“薑酥酥,閉嘴!”


    小姑娘卻一下反應過來,她捂住自個小嘴巴,支支吾吾的道:“大黎黎,害修羞羞啦……”


    回答小姑娘的,是少年重重踏進膳廳的腳步聲,以及早膳時,小姑娘慣常吃的飯後小甜點被沒收了。


    薑酥酥不開心,超級不開心。


    去法華寺的一路,小姑娘坐在翠蓋珠纓的華車裏,那小嘴噘的能掛起油瓶,小姑娘還撐著臉,趴靠背軟枕上,拿後腦勺對著息扶黎,一聲不吭。


    息扶黎瞥了她好幾眼,自顧自拿了本兵書看起來。


    上輩子他被丟到沙場,那等生死絕境,才真切明白書到用時方恨少的道理。


    這一回,縱使再不怎麽喜歡舞文弄墨,他還是嚐試多學點,總歸往後有用的。


    小姑娘等了好半天,也不見少年來哄自個,她便嬌嬌的哼了幾聲。


    那哼聲細細的,小小的,但清晰入耳,隻要不是聾子都能聽見。


    然而,息扶黎依舊沒反應,他手上兵書甚至還翻了頁,看的津津有味。


    小姑娘想了想,摸了摸腰上掛著的月白色繡金線蝴蝶的荷包,挪挪蹭蹭過去。


    整個華車裏頭都鋪陳了軟墊,靠枕四下散落,壁上垂掛茶盞熏香,故而小姑娘挪蹭起來,並不會磨傷細嫩肌膚。


    息扶黎感覺到腳邊小團子挨過來的動靜,他眼皮一撩,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小姑娘從荷包裏摸出兩塊拇指長短的肉幹,默默遞給少年一塊。


    息扶黎也不客氣,接過來扔嘴裏三兩口嚼了吞下肚,吃完了他還盯著小姑娘手裏另外一塊。


    小姑娘正往嘴裏塞肉幹的動作一頓,扁了扁嘴,萬分委屈,萬分肉痛,顫巍巍地讓出了自個那塊。


    息扶黎好笑,他慢吞吞地伸手去接。


    就見小姑娘饞地吞了好幾口口水,目光黏在肉幹上挪不開。


    “舍得?”息扶黎捏著肉幹,瞧著她不鬆的小手問。


    小姑娘痛心極了,她眼巴巴地望著少年,“酥酥分大黎黎肉幹,是不是我們就和好了?”


    息扶黎挑眉:“是。”


    小姑娘果斷放手:“那大黎黎吃吧。”


    息扶黎當真啃了肉幹,還當著小姑娘的麵,啃的慢條斯理。


    小姑娘舔了舔嘴巴:“是不是很香?五哥哥買的,最後兩塊了,酥酥一直舍不得吃呢。”


    息扶黎驕矜揚下頜:“味道尚可。”


    說著,他往車廂壁角摸索,掏出個更大的荷包丟小姑娘懷裏:“雀鳥給你準備的。”


    小姑娘打開一看,大荷包裏頭滿滿都是肉幹幹,整整齊齊的,泛著饞人的香味。


    “雀鳥姐姐是大好人!”小姑娘歡呼起來,就差沒在華車裏頭蹦幾下。


    少年哼哼,沒經過他點頭,雀鳥敢準備麽?


    因著肉幹很多,小姑娘找了幹淨的小碟子全倒出來,撅著小屁股趴軟墊上,左一根右一根的將肉幹分成兩份。


    分完後,小姑娘往自個小荷包裝一份,另一份裝回大荷包裏頭推給少年。


    “這是大黎黎的。”小姑娘十分大方。


    少年不屑擺手:“難吃,你自個用。”


    那種肉幹的味道再是香,吃在他嘴裏,總讓他想起上輩子沙場上那段不好的日子,是以,他很不喜歡用,起先不過逗逗小姑娘罷了。


    小姑娘不吝嗇讚美:“大黎黎人也超好的。”


    一點點的東西就能讓小姑娘滿足的像個翻肚皮的奶貓一樣,少年目光稍柔,法華寺這一路,竟也不無聊。


    法華寺,位於京郊東南方的法華山。


    相傳,大殷始帝征戰四方之時,曾於暴雨天氣路過法華山,在山中破廟歇了一晚。


    那晚上整個破廟金光萬丈,有人親眼所見,威風凜凜的金龍破雲而出,一個擺尾,鑽進了破廟裏。


    當時始帝驚醒過來,竟是衝進暴雨裏,說自個夢見了金龍。


    再後來始帝建朝大殷,法華山那無人問津的破廟經過重新修繕,有了如今的法華寺。


    法華寺自來香火鼎盛,便是曆代大殷皇帝,每過幾年都會親自登高在寺中留宿一晚。


    不過一個半時辰,就到法華山山腳。


    法華山九百九十九階梯,不得乘轎輦上去,非得自個一步一步走上去方才能進山門。


    息扶黎下了馬車,對被伏虎抱下來的小姑娘道:“是要我抱你上去還是你自個爬上去?”


    小姑娘難得出門,一應都覺得新鮮,她探頭看了看蜿蜒不見頂的階梯,又瞧著周遭不管婦孺男子,皆是自個拾階而上。


    “酥酥自己走。”她從伏虎身上滑下來,噠噠跑到少年麵前拽住他袖角,“不過要是酥酥走不動了,可以讓大黎黎抱一下下嗎?”


    息扶黎屈指輕彈她額頭:“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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