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到底,到底是誰?!”看著那熟悉的笑容,妍兒坐了起來,忐忑的伸出了手,想要去摸他,卻又不敢。害怕這就像是一場夢一般,一觸碰,就會碎掉。


    麵前的男子緩緩的牽起了她的手,在她的手心中慢慢的畫了一個圖案,不多,隻有幾筆,一橫,一豎,以及一個圓圈。


    妍兒呆呆地看著他的動作,耳邊漸漸的響起了兩道聲音,一道是麵前,一道卻來自她的身後:“一橫是我,一豎是你,一個圓圈,代表我們就像那圓一樣,要永遠在一起。便是那時間斷流,混沌傾覆,也要一起手牽著手,一路走下去。從此刻,一路走,一路走,走到時光的盡頭,永不放手。”


    聽著他的話,妍兒臉上的忐忑,漸漸變成了驚喜,但片刻間卻又化作了悲痛:“是嗎?可你,可你為什麽要那麽狠心?留下我一個人?為了阻止我,你將自己最後的生命烙印和封印一起種在我身上,逼著我,逼著我不讓我去救你。你知道那段日子我是怎麽度過的嗎?你怎麽能這麽殘忍啊?回答我,你回答我啊!”


    最後的話,她近乎是用絕望的呐喊吼出來的。羅辰不由得張了張嘴,沉默了下來。


    “騙子,你就是個騙子!你答應過我的,明明答應過我的~~~”


    “呃~~~好吧,看來出了點兒問題。那麽,未來的我,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嗎?”就在這時,從妍兒的身後,傳來了一道溫和的聲音。


    羅辰緩緩的抬起了頭,看向了那由虛幻的光凝結出來的人影。


    那人,不,應該說是落塵大尊臉帶歉意的看著羅辰,說道:“不好意思啊。明明答應你的,不應該見她,卻還是忍不住。”


    妍兒怔了怔,臉上出現了淒然的神情。想要放肆的哭一場,奈何淚已流幹,竟隻剩了那一聲聲無聲的低泣。


    漸漸的,羅辰鬆開了雙手,看著她說道:“去吧。我想,你應該很想他。”


    妍兒苦笑了兩聲,身形漸漸化作點點光輝,消失在了羅辰眼前。


    良久,羅辰歎了口氣,看著身前那如同沉睡一般的人出神。二者相遇,隱藏在靈魂深處的印刻被觸發,使得他對於他們之間的事情有了一些了解。


    呆愣了許久,羅辰長歎一聲,麵帶苦澀的道:“我真的,有些嫉妒你了。漫漫混沌,無盡時光,可以陪她一步一步的走下去。可我呢?卻隻能在她的羽翼下,遙望著那看也看不到的背影。有什麽風雨,卻隻能由她一人去承擔。”


    ……


    另一處空間中,妍兒呆呆地看著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影,卻始終說不出一句話來。以她的修為,很容易看得出來,對方這僅僅是一道時光刻印。隻有在某一特殊條件下,才會被觸發的刻印。在完成主人留下來的任務之後,便會徹底的消失。


    “怎麽,不想見到我嗎?那我可就有點傷心了。”


    妍兒麵帶苦澀的低下了頭,澀聲道:“見又如何,終究隻是一場易碎的夢而已。”


    “嗬嗬,小樹你這是還在怪我嗎?我的時間可不多了啊,不要讓我帶著遺憾離開好嗎?”


    “不,我沒有怪你。”妍兒搖了搖頭,說道:“隻是……”


    “你不是找到我了嗎?為什麽還要這樣呢?”那落塵微微一笑,伸出了一隻手,觸碰到了妍兒那失色的長發,有些心疼的說道:“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小樹你的頭發……”


    “我,我沒事的。”


    落塵微微一愣,搖頭道:“唉,好吧。反正我也是一個死人了,也不該打擾你們的生活。”


    “不,不是的,我……”


    “好了,小樹。”落塵微微笑了一下,擺了擺手說道:“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妍兒微微一愣,手指漸漸的動了起來。一橫,一豎,一個圓圈。簡簡單單的一個圖案,在妍兒的手指下卻是那麽的緩慢,就好像一點一點的刻出來一樣。漸漸的,二人之間的空氣中出現了一個由光線組成的圖案。


    落塵有些出神的看著那個圖案,緩緩的說道:“其實,還有一個意思,隻有我一人知道。就連那個未來的我,他都不清楚。”


    “是,是什麽?”


    落塵微微笑了一下,指著那個圖案,手指慢慢的循著那個圓畫了下去,解釋道:“很簡單啊,圓是沒有斷點的。無論是你,還是我,盡管走岔了一點點,可終究會回到彼此身邊不是嗎?這個圓啊,會將我們牢牢地綁在一起,綁在這方寸之間。”


    說著,他指了指妍兒,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就在這裏。”


    聽到他的話,妍兒一下子就愣住了,臉上露出了一絲驚愕。


    漸漸的,落塵緩緩的伸出了手,向著她的臉龐伸了過去。但是,卻如同幻影一般,直接錯了過去。


    那始終溫和如舊的眼神終於出現了一絲變化,他愣了一下,眼神漸漸的黯淡了下來,自嘲的搖了搖頭:“還是忍不住啊。”


    “小樹,帶我出去吧。我還有些話,想要和他說。”


    ……


    仍舊是那個透徹的空間,羅辰一個人靜靜的坐在那裏,沉默的看著眼前的那個男子。


    突然,一道華光閃過,他的眼前出現了兩個人。羅辰微微一愣,第一時間看向了妍兒。她低著頭,眼圈又紅腫了幾分。


    “小樹,可以跳一支舞為我送行嗎?好久沒有看了,有些想念。而且,不想帶著遺憾離開。”


    妍兒那嬌弱的身軀顫了一下,緩緩的抬起了頭。


    落塵沒有回頭,卻好像察覺到了她眼中的淚水,開口說道:“別哭,否則跳出來就不好看了。”


    聽到他的話,妍兒咬了咬牙,止住淚水,然後擠出了一分笑容。可是,她好像覺得這樣還有些不夠,還是很難看,猶豫了很久之後,取出了一塊麵紗,戴在了自己的臉上。


    緊跟著,腳步輕點,整個人如同那翩翩起舞的蝴蝶,又如一陣輕柔的風,倒飛了出去。


    背對著她的落塵臉上露出了一分苦澀,虛幻的身影穿過眼前平躺在那裏的軀體,坐在了羅辰的旁邊:“你好啊,未來的我。”


    羅辰苦澀的搖了搖頭:“嗬,這種自己和自己說話的感覺為什麽這麽奇怪?”


    落塵抿了下嘴唇,極為認同的點了點頭:“嗯,不愧是我,連感覺都一樣。”


    不遠處,那宛如淩波仙子一般的美人落了下來。不知何時,她已經褪下了那一身水藍色的衣衫,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身素白羅裙。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靈動,飄逸,清雅……靈動得仿若手持琵琶的飛天神女,飄逸得猶如漫天輕盈的雪花,清雅得就像步步生蓮的仙子。輕歌曼舞,她用她的繡眉,星眸,玉指,柳腰;用她簪上的珠串,腰間的褶裙,用她細碎的舞步,如雲的水袖,輕雲般慢移,旋風般疾轉,舞出一曲如詩的離合悲歡。


    漸漸的,兩個男人都好像看醉了,沉醉在了那曼妙的舞姿之中。


    驀地,一個回旋間,那一方麵紗突兀的掉落了下來,露出了那絕美的嬌顏。她好似也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嘴角噙上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那一笑,使得天地都失了顏色。


    “你知道嗎?我這一縷時光刻印,唯一的啟動方法,就是遇到未來的我。當我看到你的時候,既是無比的欣喜,又是無比的傷心。”


    羅辰微微一愣:“為何?”


    “因為,我既慶幸於小樹身邊又再一次有了人陪她;但我又傷心,她為了找到你,又會經曆多少的苦痛折磨。那些人不會放過她,想要在那刀槍箭雨中找到你,重續前緣,她就必須化身最不願意成為的存在。


    你可知,小樹以前是很善良的,甚至不忍心去傷害任意一個生命。她總是固執的說,世界樹,是孕育生命,而非帶來毀滅的。看著一個又一個世界在手中綻放,她總是會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那是世間最美好的景色。有許多次,她都會因為世界走向滅亡而偷偷的掉眼淚,總是認為那是自己的過錯。甚至於,很多次都會因為自己的善良而把自己搞得狼狽不堪。但是,現在呢?”


    現在?


    羅辰捫心自問,現在的妍兒,摧毀世界起來,不都是不會有一絲的感情波動嗎?


    “混沌中漫長的孤獨時光,每一次漫長的沉睡之後,一睜眼都隻有我一個人站在無盡的混沌中,這種日子已經快將我折磨瘋了。”妍兒曾經的話又一次的在自己耳邊響了起來,使得他臉上的表情更加的苦澀了。


    “是啊,她真的經曆了很多。”


    落塵點了點頭,道:“你明白就好。我不知道你和她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她那一頭淡綠色的長發,曾經是她最喜歡的,因為那是生命的顏色。我不希望,你辜負她。”


    “不會,再也不會。”


    “那就好。”說著,落塵便緩緩的站了起來,不舍的凝望了一會兒了起舞的佳人,搖頭歎息道:“小樹的舞也該完結了,我也該走了。要不然,又會舍不得了。”說到這裏,他又語氣一轉:“我也了解我自己,不喜歡受人擺布。所以,我這個沉重的包袱,就不留給你了。就讓我的一切,隨風飄散在這片最純淨的天空之中吧。”


    說著,他那虛幻的身子便開始緩緩的消散了起來,隨同一起消失的,還有那懸浮在半空中的軀體。


    看著他的背影,羅辰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絲悵然,緩緩的說道:“不,你將最寶貴的東西留給了我。”


    落塵愣了一下,嘴角浮起了一絲欣慰。


    漸漸的,他那身軀隨風而散,清澈的天空中,響起了一陣狂放不羈的大笑:“哈哈哈哈~~~想我落塵縱橫混沌無數載,無數人恐我,懼我,可我終究還是有一個紅顏知己,有人愛著我。此生,此世,不虧,不虧!


    猖狂一世,當縱歌而去!


    小樹,能在你的舞蹈之中隨風而散,是我這一生最開心的事!答應我,不要哭,要永遠的笑著。”


    一舞終結,妍兒那跪坐在空中的身軀緩緩的抬了起來,耳側聽著那瀟灑而去的聲音,不由得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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