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聞在門口遲疑,不知如何是好。可大殿中武當眾人可就樂了。他們也實在是沒想到,張三豐年逾百歲,這罵起人來還真是不帶一個髒字兒,硬生生把少林和尚擠兌的不敢進來。


    躊躇了一下,空聞麵皮抽了抽,牙一咬,還是邁步走了進來。


    先不說別的,如果說今天少林方丈拜訪武當,卻被堵在大殿門口進不去,那他少林寺的臉麵可就丟大發了,以後還不得被武當騎在頭上?這是空聞無論如何都不能容忍的。


    “少林方丈空聞見過張真人!適才多有得罪,還望張真人恕罪。”


    張三豐臉上露出一絲遺憾,心中不由得感歎道:這些個和尚,臉皮還真是夠厚的。


    張三豐淡淡的瞥了眼空聞,想起這老和尚這幾天私下裏的動作,心中對少林的那一絲感懷也徹底煙消雲散。


    “大師來幹什麽,不妨開門見山。反正老道今天的壽宴,已經被你們攪和的不成樣子了,也不差你一個。”


    雖然早就料到少林寺會前來攪局,他也得到了少林串聯各大門派的事情。但他心中還是希望這些個和尚能夠懸崖勒馬,發發慈悲之心。但是,當這些和尚真的出現在武當紫霄殿之內的時候,張三豐的心算是徹底的涼了,對於少林也徹底的死心。


    空聞被張三豐看的心裏一抖,手上的禮節也差點兒維持不住。但是一想到武當這些年在張三豐的帶領下,發展甚快,甚至有趕超少林之勢,他就咬了咬牙,裝作渾不在意的說道:“既然真人不介意,那貧僧就失禮了。”


    然後,他自顧自的轉了過來,看著張翠山說道:“此次老衲前來武當,是為了兩件事。其一,就是為我少林龍門鏢局都大錦上下滿門七十二口被滅門一事。二便是為了金毛獅王謝遜的下落了。還望張五俠慈悲,告知老衲謝遜之下落。”


    張翠山忍不住看了看師傅,卻見張三豐將眼睛閉了起來,又靠在椅子上假寐了起來。


    似是察覺到了徒弟的目光,張三豐說道:“該怎麽說,就怎麽說。在這武當山上,還沒有人能逼老道的徒弟!”


    張三豐說話的時候連眼睛都沒有睜,但是空聞卻始終覺得自己被一道目光死死地鎖定著。那種若有若無的冷光是如此的可怕,讓他不由得心中發寒。


    得到師傅的支持,張翠山一下子好像整個人都不一樣了,上前一步,沉聲說道:“空聞大師,不知這龍門鏢局一案,緣何扯到在下的身上?大師又為何來我武當尋找殺人凶手?”


    “那都大錦滿門被殺,凶手用的正是你慣用的兵器!”空聞身後一個和尚跳了出來,指著張翠山說道。


    “這位是······”


    “哦,這是我師侄元音。都大錦被滅門之事,就是他最早得知的。”空聞出麵解釋道。


    張翠山皺了皺眉,麵色不善的道:“大師應該清楚,兵器可以仿造,血案更可陷害。晚輩從未去過什麽龍門鏢局,大師就下如此結論,未免有些太倉促了吧!”


    當年俞岱岩被羅辰救下,使得張翠山根本就沒有前往龍門鏢局找尋那位殷姓公子,而是直接前往了王盤山島,參加了揚刀立威大會。之後,就被謝遜連同殷素素一同擄走,根本就沒有前往龍門鏢局。


    這樣一來,成昆等人屠殺龍門鏢局,想要陷害張翠山的行動,就出了一個大大的漏洞。


    “你如何證明你沒有前往······”


    那和尚還想問什麽呢,就聽門外傳來一個道童的唱名聲。


    “峨眉派滅絕師太攜門下弟子,獻百壽圖一副,為祖師祝壽!”


    “張真人百歲大壽,實乃武林幸事。晚輩滅絕,攜門下弟子祝真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人還未至,滅絕師太的聲音便傳了進來。


    坐在椅子上的張三豐登時睜開雙眼,雙目之中精光連閃,隨即變為欣喜之色,連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道:“師太不遠千裏來我武當為我祝壽,張三豐真是三生有幸,還請師太入內就坐!”


    態度截然不同,先前少林來時,張三豐不冷不熱,一點興致都沒有。可峨眉派前來,張真人甚至起身親迎。


    因為站的位置的關係,少林寺一行人剛好擋在了張三豐的麵前。真人連說一聲都欠奉,直接一揮袍袖,將空聞打了個跌,向著一旁退了過去。


    “沒點眼力勁兒啊!沒看見老道要迎接客人嗎!真是的,也不知道渡心(作者胡謅,空聞的師傅)那小和尚是怎麽教你的,一點禮節都沒有!”


    一袖子扇開空聞,張三豐惱火的臉色立刻一變,麵帶喜色的向著殿外走去。


    宋遠橋等人也不敢怠慢,連忙跟了上去。經過少林和尚的時候,他們還紛紛冷哼一聲。尤其是莫聲穀,更是小聲的道了句禿驢,一下子把和尚們給氣的臉色通紅,可卻無法發作。


    就連他們方丈都被張三豐一袖子給扇到了一邊兒,他們實在是沒有動手的勇氣。


    很快的,張三豐便親自將滅絕師太迎了進來。早有眼尖的道童又在大殿上首加了幾個位置,讓滅絕師太和幾個有身份的弟子坐了上去。至於其餘人,自然是由七俠安排去了其他地方。


    坐下之後,滅絕師太環顧了一圈四周,有些疑惑的問道:“奇怪了,怎麽不見羅七俠?”


    張三豐一愣,問道:“師太見過我那徒兒?”


    “張真人說笑了,羅七俠明明和我才在數個時辰之前見過一麵,他比我先行一步,應該比我早到才是。畢竟······”說到這裏,滅絕悚然一驚,連忙住嘴。


    張三豐沒有在意她未說完的話,反而是一下子氣的笑了:“是嗎?看來我那不孝徒兒是不打算來見老道了。”


    “唉~真人哪裏話,想來應當是羅七俠有事耽擱了,這才沒有趕上。”說到這裏,滅絕也覺得提這件事有些不合適了,便趕緊轉移了話題,看了看在場眾人,然後將視線放在了少林一眾人身上,問道:“咦?空聞大師怎麽也在武當,難道也是來為張真人祝壽的?”


    你看看,這不明知故問嗎?但是,滅絕臉上的表情卻毫無破綻,就像是真的驚訝於空聞怎麽在此處的樣子。


    空聞欠身一禮,道:“師太。老衲······”


    話還未說完,門外竟然又傳來了一聲道童的唱名聲:“天鷹教教主殷天正攜門下弟子,祝張真人千秋常樂!”


    空聞登時臉色成了醬紫,這特麽的還讓不讓人說話了!你們一個個的,是鐵了心了要和老衲為難是吧?!


    “哈哈哈哈,親家公,老夫沒有來尺吧!”


    一道略顯蒼老卻又霸氣凜然的聲音傳了進來。話音未落,就見眼前一道黑影閃過,殿內便多了一道人影。


    大殿內眾人正驚訝於來人輕功之卓絕,卻又聽外麵傳來一道聲音:“父親,怎得如此之快?!害的孩兒都趕不上了!”


    很快的,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便領著十幾號人進了大殿。


    這幾人正是天鷹教一眾,剛剛出現在殿內的正是原來的明教四大法王之一,現在的天鷹教教主——殷天正!而緊隨而至的,便是殷天正兒子殷野王。


    “嘿,你自己慢,倒還怪起為父了!”殷天正嫌棄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直接向著張三豐行禮道:“後學末進殷天正,見過張真人!祝真人福壽安康,千秋常樂!”


    “哈哈哈哈,鷹王客氣了!”張三豐心思電轉間便有了主意,當即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回了個禮說道:“令愛和劣徒喜結連理,你我之間,卻是不必如此!你我平輩論交就好!”


    “那殷某人就卻之不恭了!”


    “翠山,還不來見過你嶽父!”張三豐回頭略帶責備的看了張翠山一眼。


    張翠山趕忙上前叩首拜見。後麵,有弟子將鷹王前來的消息已經通知殷素素,她也趕來了前殿,一同參拜。


    鷹王鬥見愛女,登時老淚縱橫。十幾年不見,女兒竟以嫁人,這讓鷹王心中總有一種自家養的大白菜被豬給拱了的感覺,怎麽看張翠山都不順眼。估計,要不是顧忌這裏是武當,早就大耳刮子抽他了!


    一番感慨之後,鷹王轉頭看著空聞,又是那個問題:“呦?怎麽,諸位少林神僧也是來為我這親家公祝壽的?”


    好個鷹王,說話間竟是綿裏帶刺,生生將自己輩分太高了一輩。


    果然,空聞臉色一黑,強忍著怒氣道:“鷹王怎麽會在此處?!”


    “嘿。”鷹王是何等人物?那也是執掌一方的武林耆老,豈能看不出空聞等人來此處的原因?


    是以,他冷冷一笑,說道:“老夫來武當,一是為了見一見我這女兒;二就是為了給張真人祝壽。”


    “老衲也是來祝壽的!”


    “是嗎?既然是來祝壽的,緣何不見壽禮何處啊?”鷹王冷笑一聲,諷刺道:“兩手空空,就來拜壽?你當老夫是三歲小兒啊!”


    鷹王話音剛落,外麵再次傳來一道大笑之聲:“哈哈哈哈!不錯!像鷹王和滅絕師太這樣的客人,才算是來拜壽的。你們這群禿驢,安的什麽心思,當我武當眾人都是瞎子嗎!!”


    這聲音雖然在笑,但是武林中人聽到之後卻無不為之色變。因為,聲音中蘊含著驚天的憤怒。就連這武當紫霄殿中懸掛的經幢都無風自動起來,大殿頂上也被震得撲簌簌直落灰塵。


    這份功力,委實可怖!


    然而,就在此時,張三豐臉上一怒,嗬斥道:“混小子,既然到了,還不趕緊給為師滾進來!在外麵看著你師父被一群禿驢欺負,很好玩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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