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星遙揪緊了了衣衫,咬著唇,想說服自己妥協,想逼著自己死了心,破罐子破摔,可是在第一個男人的大掌碰上自己的肩時,她幾乎是尖叫著推開了他,跑向了廓拓,跪在了他的麵前。


    “大王,我求求你,別這樣!”


    被獵物求救,這樣的感覺著實不賴,廓拓帶上了笑容,右眼被黑色眼罩所蓋,隻有灼灼左目詭異地笑望著她。


    他托起她的下巴,戲謔道:“求我,拿什麽來求?”


    易星遙撐在地上的雙手不自己覺地抓緊,糾結和愧疚在她水眸中閃爍,她自我抗爭了一會,便沉眸,抬頭,望著居高臨下俯瞰自己的男人,輕聲低喃:“我的忠心,對孟祁玥那般的忠心。”


    “你覺得我會相信?”廓拓滿臉鄙夷,像是她說了一個多麽拙劣的謊言那般。


    易星遙咬了唇,帶著不顧一切豁出去的味道:“我身體被他下了藥,凡是碰了我的男人,皆會是死路一條。”


    這種藥,廓拓遊獵情場,自然是聽說過的,對女人無半點傷害,但男人一旦進入女人的身體,便會七竅流血而死,且無解。


    “易星遙,在情事上,孟祁玥也是個經驗老道的人了,你覺得他會想出如此不切實際的招數嗎?”廓拓壓抑著渾身怒火,聲音雖然平靜,卻暗含警告。


    易星遙的頭更加低垂了幾分:“他還不知道大王您的傷情,大王若不相信的話,盡管取了奴婢的血去檢驗看。”易星遙果敢地捋起了袖子,露出鞭痕斑斑的手臂。


    他自然是毫不憐香惜玉地一刀劃下,取了血交往太醫處。


    得到了相同的結果,他便沉了眉,冷聲質問:“說,他還要你做些什麽?”


    易星遙不安地掃視了一眼還在一旁候著的男人,廓拓立刻會意地屏退了他們。


    易星遙便長吸了一口氣,帶著極大的負罪感開了口:“他說,要我在三個月內想辦法殺了大王您,然後他趁亂出兵,攻下寮國。”


    “我憑何信你?”他抬起了她的下巴,目光中已是半信半疑。


    “那大王可否一試?”易星遙反問,眸子裏淡淡的笑意讓廓拓徹底沉默了。


    寮國最西的城池被破,周成凱旋回都麵見孟祁玥時,也順道聽說了易星遙的事情。


    “皇上,您難道不怕易姑娘有了二心嗎?”並未是存心挑撥,戰場上的人,總是習慣做好萬全之策,防患於未然。


    這一句,孟祁玥倒是答得及其幹脆,毫不遲疑。


    “不,阿成,我相信她,她不會的。”


    “如此甚好,皇上您了解易姑娘比我多,皇上既然如此說了,那我便放了心,安心等候皇上的命令便是。”周成告辭退出,孟祁玥的眸光卻暗淡了下來。


    這個世界上,她是他最相信的人。可是諷刺的是,這一次,他卻對自己沒來由地沒了自信。在她心上有了傷痕以後,他常常會不安地擔憂:她的一整顆心,是否還在自己身上。這一次事關整個羌國,哪怕心裏依舊是對她深信不疑,可他終究還是尋了個令自己安心的法子。


    所以,那一天,喂她的藥,除了能讓男人殞命,也會奪了她的命。若三個月後,廓拓還活著,寮國還沒滅,那麽她,就會一點點,毒發身亡。


    每每不安時,他便用“女人心,海底針,我也是無可奈何”來擊退自己良心的不安和譴責。


    此刻,周成再度觸及心裏的柔軟,他忽然陷入了一陣迷惘。他忍不住想:此刻的她,在經曆著些什麽呢?


    可他又逼著自己不去想:那隻是一把刀劍而已,廢了,扔了便是。


    內心煩躁至極,他命了曹忠拿酒來,端著酒壇一飲而下,像是要把自己灌醉了一般。


    可心裏,那個聲音一直從未停歇,它反複重複著:“啊遙,你不會讓我失望,對不對?”


    第二天,給江楓眠送飯的宮女不小心漏了嘴,說出了易星遙的去向,那一貫淡定沉穩的男人竟然尋了短見。


    被搶救回來之後,孟祁玥來看了他。


    他臉色煞白如雪,視線卻刺目得像炎夏的烈日灼灼望著他。見他幾番欲言又止,孟祁玥便屏退了左右,屋子裏隻餘他們二人。


    “有什麽,你盡管放心說就是,我聽著。”他站在他的麵前,冷薄得像尊雕塑。


    “孟祁玥,我真的好奇,你的心究竟是什麽做的,你對易星遙,真的就那麽一點感情都沒有嗎?你知不知道,她為了你,不僅僅刺瞎了廓拓的一隻眼,更是斬斷了他的命根。你覺得那樣一個極具報複心的男人,會對她手下留情嗎?”


    “你說什麽?”孟祁玥所有高傲的威嚴在一瞬間如山倒塌,高大的身影一個踉蹌,臉上頓時血色全無。


    怪不得那一晚,她臉上的表情會那麽絕望。


    “她替你去了比武場,除了當眾刺瞎了廖拓的眼睛,她更在不知不覺中閹割了他。”


    江楓眠的話,讓孟祁玥回憶起了很多年前的那場比武。


    廖拓是個武癡,文不成,武卻就。那一天,凡是上了擂台者,要麽被他踢得傷筋斷骨,動彈不得,要麽,就是直接暴死在武場裏。


    沒人再上,他卻正興起,便挑了最無權勢的他。


    依舊是易星遙擋在了他的前麵。


    與廓拓有過一晚相伴的經曆,他自然是一眼便認出了她,嬉笑道:“你還在護著他?怎麽辦,我可不是個會憐香惜玉的人,萬一失手將你打死在了這武場上,那以後,誰來保護你那窩囊的主人呢?”


    易星遙隻是淡淡一笑:“那也是命,我們認便是。”


    上了台,交了手,廓拓的眼中,便隻有對手,再無男女之分。


    他原本以為,不出兩招,這個女人便會成為一灘肉泥,可是想不到,她速度如此之快,竟讓他隱隱有些吃力。


    沒能成功擒獲獵物的廓拓開始發怒了,他拳拳相逼,招招皆欲奪命。易星遙本來還在極力隱藏著自己的武功,身上招了不少傷痕,可在廓拓拎了大刀暴虐襲來之時,她也隻能撿了一旁的棄劍。雪白的劍身折射了太陽的光芒,晃眼的一瞬間,她手中的劍,已經深深刺進了廓拓的左眼。


    而後,幾乎是悄無聲息地一腳,正中了他的腹部。


    所有人隻看到廓拓一手捂著被刺的左眼,一手捂著腹部,在地上痛苦打滾。他們都隻以為疼痛的根源在眼上,卻想不到,竟是男人最脆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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