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認,這波強行懟天道分身,終究還是過早暴露了幾張表層底牌。


    雖然影響不大,但必須警醒。


    【上頭,是穩健最大的敵人!】


    趕回五部洲的路上,李長壽換上一身道袍,擦幹淨額頭玄血,將這些玄血重新煉化為元氣。


    現如今,自己的玄血堪比祖巫之血,可不能隨便浪費。


    其實李長壽很早之前就已確信,女媧娘娘遭了天道禁錮。


    無論是安排花果山的那顆靈石,還是封神大劫開團商國,都有濃濃的天道味。


    尤其是這次,在這個封神大劫矛盾爆發的關鍵時刻,女媧娘娘卡準時機召他過去,也可以有兩重理解。


    第一重,就是女媧娘娘看到了他在各處的布置,表達了要跟天道掀桌子的決心,生怕他再走浪前輩以前的老路,讓人族牽連遭劫,將他暫時囚禁在『反時停』神通內。


    第二重,自然就是道祖下令,讓女媧娘娘暫時困住李長壽。


    這兩重的因素應是都有,隻是占的比例有多有少。


    但看到了女媧娘娘的實際狀況,李長壽當真無法接受。


    天道就這,還有臉天天推崇自己至公無私?


    道祖就算立場再強,直接以人族為要挾、迫害人族聖母,這不是毫無底線?


    那一聲聲老師,道祖當真可以坦然受得!


    淡定,冷靜,不能前功盡棄。


    那具阻攔李長壽的天道分身、大劫意誌,自身實力也就普通大羅,但擁有極高的天道權限,本身極難對付,實力很難界定。


    然而一物降一物,遇到自己這般天道之力無法抹殺的『一』,對方其實很難施展。


    李長壽故意受傷將對方一巴掌拍死,也不知,會不會在道祖眼中暴露底層實力。


    畢竟是道祖,必須『瑞思拜』。


    五部洲天地遙遙在望,李長壽心底在略微思索。


    【你所見不過道祖想讓你所見,你所聞不過道祖想讓你所聞。】


    這話其實也不錯。


    自己所見的如今天地,不就是道祖修改了不少生靈記憶後,所呈現的天地?


    這點其實無可厚非,誰讓『浪大爺』當年敗了。


    離開聖母宮附近,李長壽隱藏身影,通過紙道人監察洪荒各處,自是知曉了南洲戰局的具體,繼續按部就班走自己此前定好的計劃。


    回去的路上,李長壽也開始思考一個很成熟的問題。


    自己對封神大劫最早的影響,應該追溯到何時?


    還記得,那次是截教仙來度仙門『賠禮』,也不知當時的金仙戰力單位無憂掌門咋想的,還把小瓊峰的連環陣拿出去炫耀。


    李長壽回過神來時,人都差點直接傻了。


    進去一個困住一個、進去一雙困住一雙。


    連環陣本就無解,類似於『莫比烏斯帶』的構造,不存在起點或是重點,想要破陣隻能毀掉大陣本身。


    當時十天君之中的老大哥秦完,就對李長壽的連環陣很感興趣。


    李長壽也是沒能撐過掌門的不斷暗示,拿了自己淘汰版本的連環陣『解決方案』,給了秦完。


    當時李長壽還想,自己這蝴蝶的小翅膀一忽閃,這封神大劫豈不是要掀起無邊巨浪?


    老蝴蝶效應了。


    李長壽後來了解到,天道收束之力無比強橫,能壓的生靈喘不過氣,且毫無底線可言,也就沒太過關注十天君的陣法之事。


    這十天君不過是截教『中上』高手,實力與那此前送菜的魔家四將、九龍島四聖相差不多。


    就算十絕陣加了一點連環陣的元素,那還能掩蓋住十二金仙的光芒?


    闡教十二金仙的重要戰績,就是在燃燈副教主的主持下,通過一個戰陣送一個炮灰的手法,挨個破了十絕陣。


    頂多是給十二金仙弄點小問題。


    但李長壽萬萬沒想到……


    十絕陣擺下第一天,傷了武成王,迷了小哪吒。


    第二天,困了楊戩、嚇退了雷震子,殺了幾名闡教仙。


    也就是哪吒寶物眾多溜得快,一顆道心無猶疑;


    楊戩八九玄功已登堂入室,被陣法困住也不會被破防;


    這才沒讓李長壽花了大心血培養的天庭小接班人,失去肉身封神的機會。


    遠看那十絕陣!


    天絕陣變化莫測,三才一氣、無邊靈力。


    地烈陣兇猛無比,地火燃燃、火毒無邊!


    風吼陣湮滅天風,寒冰陣玄冰萬千。


    金光陣有萬千仙鏡專照人眼,傷人雙目。


    化血陣凶煞黑砂毀人元神,烈焰陣火焰濤濤且真火不絕。


    落魂陣迷人心竅、生死不能,紅水陣有奪命之水、紅砂陣飛沙走石。


    這些都是最基本的,整個十絕陣竟互相連接、前後相通,闖陣者闖入此地,非但要麵對一陣之危,幾乎要同時麵對十陣之險!


    再有,那烈焰、風吼、金光陣暗成犄角,寒冰、化血、地烈陣互接互通,落魄、紅水、紅砂陣左右串聯,天絕陣調度無邊靈氣源源不斷填充十絕陣內!


    十天君更是自上古『洪荒大舞台』出道,就開始演練各自陣法,最近幾百年又將這各自陣法完美融入了連環陣的理念……


    若原版十絕陣,相當於幾丈高的城牆,搞些雲梯總能爬上去。


    現如今的『十絕連環天煞斷命陣』,應該就相當於百丈高城牆,且上麵堆滿了火油、滾木、開水、癢癢粉!


    完全不是一個東西!


    反正,李長壽剛拍碎天道意誌分身,離開聖母宮回返五部洲時,用紙道人看到的第一眼十絕陣,就見黃龍真人被掛在金光陣的陣門前,渾身被捆成了粽子,道袍破破爛爛,在那緩緩打著轉。


    這波可以,很黃龍。


    截教一方自是頗為得意,計算著百日之期,若闡教不投降、不認輸,那就索性覆滅了這股周軍,讓周國一蹶不振。


    他們十天君來之前就已商量好了,願意主動承擔這些業障,從而緩解如今截教麵臨的巨大壓力。


    闡教一方自是頗為頭疼,此刻已是聯絡玉虛宮多搞些支援過來,最好是能有陣法高手,前來破一破這十絕陣。


    黃龍被掛了半日,便被擅遁法且擅變化之法的楊戩救走。


    這位十二金仙頗為慚愧,對楊戩做了個道揖道謝,隨之就開始琢磨該如何……在下次被捆綁時如何調整姿勢,以達到優雅且舒適的程度。


    本次大難不死,沒有後福。


    玉虛宮那邊磨磨蹭蹭,廣成子也想不到太好的破局之法,還在跟眾師弟師妹商議。


    碧遊宮那邊倒是多了幾分活力。


    此前截教確實如同李長壽所料那般,弟子們吵了一架,還被通天教主訓斥了一頓。


    通天教主下了嚴令,門人弟子不可入大劫之中,否則成了劫灰就成了劫灰。


    十天君屬於『頂風作案』,也是深思熟慮過後,承擔著違抗師命的風險,要在此地打回截教的士氣。


    順帶一提,十天君動身之前,那申豹百般勸說讓他們不要出島。


    也不知申豹的天賦神通是不是變異了,他越是勸說,十天君的想法越是堅定。


    尤其是那金光聖母,最近有些心情不好、念頭喪喪的,就想找幾個人拚命……


    說實話,這般十絕陣落在那,李長壽也不知闡教該如何見招拆招,此時總不能就請二師叔親自出手,那闡教的名望怕是要一掃而光。


    而可以充當闡教外援的陸壓道人、對陣法相當有造詣的燃燈副教主,都已被李長壽提前除掉。


    此消彼長之下,闡教一方已是頗感棘手。


    故,李長壽完全不著急。


    他悄然遁入幽冥界,不緊不慢地趕去輪迴塔。


    先檢查了一眼輪迴塔的狀況,確定此地鎮壓的天魔尊者靈核,以及遠古神秘老道石棺安然無恙,這才飄去頂層。


    這次他也是特地趕來幽冥界,就是想找『老藏』借個坐騎,稍後自有大用。


    ……


    「嗷嗚,嗷嗷~」


    諦聽對著窗外叫了兩聲,隨後就有些頹然地趴在暖和的石板上,軟趴趴地打了個哈欠。


    在幽冥界實在是太安穩了。


    現如今大劫正在運轉,他也不敢多聽多念,看那闡教和截教鬥法,也是頗為無趣。


    雙方表麵克製、暗中鬥狠,一方占據優勢則另一方立刻加大籌碼,不斷發難,一回合一回合的來。


    完全沒有截教覆滅靈山時的魄力嘛。


    果然,一切都是因為那個男人不現身的原因,大劫毫無精彩可言,都是些暗中的謀算。


    偏偏自家主人,每日還要自己整合一下此時的狀況,弄一份『簡報』,定時說給主人聽。


    它是坐騎,也是天地間排名前十的神獸坐騎,也是要臉要名聲的!


    主人天天搞這些有的沒的,到底有沒有對它半分的尊重!


    頂層居中位置的蒲團上,麵容清秀的輪迴塔主地藏睜開雙眼,問道:


    「今日打的如何了?」


    看,說來就來。


    「老樣子,」諦聽嘆道,「闡教還在磨磨蹭蹭不去搞十絕陣,八成是要拖個百日,讓十天君去殺凡人,而後衝掉他們自身的運道。


    十天君也不傻,暗中商議,百日之期若到了,就直接在給他們下一個百日之期,而後將此事在天地間大肆宣揚,讓闡教的名望一落千丈。


    對了,十天君中的秦完昨日搞了十隻木牌,上麵寫著【迷路了?】,掛在了十絕陣中。


    也不知具體所為何事。」


    地藏緩緩點頭,言道:「其他劫運籠罩之地可有異樣?」


    「還是老樣子,唉,打又不真打,想退又不敢退。」


    諦聽有氣無力地抱怨幾句:


    「主人,您看這些也沒用,現在被困在這裏出不去,幹啥都受限製。


    西方教已經快被完全打沒了,咱們老老實實過日子不就行了。」


    「哼!」


    地藏冷哼道:「若是不去關注這些,萬一哪天大禍臨頭猶自不知。」


    「那您像英明神武的星君大人一般,多搞點化身出去逛呀,」諦聽不情不願地哼了聲,「監聽世間萬靈心聲,那也是相當累人的活,咱可是天天給你白幹!」


    地藏瞪了眼諦聽,沒好氣地哼了聲,閉目凝神、參悟輪迴法。


    正此時,窗外突然傳來輕笑聲,地藏與諦聽都是精神一震。


    地藏自是在皺眉;


    諦聽渾身青毛都炸了起來,在窗戶邊抬頭巴望了一眼,又瞬間低頭,渾身哆嗦了幾下。


    咋就說來、就來?!


    在外麵聽了一陣的李長壽邁步入內,對地藏拱拱手,笑道:「塔主近來安好?」


    「托星君的福,暫且安好,」地藏皺眉道,「如今大劫四起,星君為何來我這?」


    李長壽快人快語:「借諦聽一用。」


    話音還沒落,李長壽就感覺自己腳邊,有顆毛絨絨的大腦袋來回磨蹭。


    地藏:……


    雖然很想說一聲滾字,但終究敗給了神權與寂寞。


    地藏笑道:「如今天地間,截教與闡教相爭如此激烈,二教眼看就要全麵開戰,道友借諦聽又有何用?」


    李長壽注視著地藏,正色道:「道友似乎是想挖苦與我?」


    「道門不戰之約。」


    地藏笑道:「我是在為道友感覺不值,你為三教團結做了那麽多事,最後大劫來了,依然是杯水車薪。


    劫運不可改、大劫自降臨,你空有算天之能,又能如何?」


    李長壽道:「道友覺得,我是何時知曉封神大劫?」


    地藏笑意收斂,皺眉思索了一陣。


    「不知。」


    「從我剛踏上修行路的時刻。」


    李長壽露出幾分溫暖的笑意,溫聲說著:


    「我早知會有今日之局麵,卻依然想去做那些,若讓我重來一次,我依然會去做那些。


    有些事必須去嚐試,且在我嚐試之下,已改變了太多東西。


    道友幾句話就想讓我自我質疑,也未免太過小覷於我。」


    地藏略微有些默然。


    「我去外麵等您呀星君大人。」


    諦聽小聲嘀咕中率先飛出輪迴塔。


    李長壽對地藏拱拱手,道一聲:「三個月後奉還。」


    言罷轉身追上諦聽,也不顧諦聽那百般討好想讓他騎乘一下,隻是示意諦聽在自己身後跟隨。


    地藏輕輕搖頭,坐在蒲團上略微發了會兒楞,那句『莫要太過傷心』卻是未能說出口來。


    遠遠的,地藏還聽到了李長壽與諦聽的對話聲,忍不住咬牙切齒,拿出了磨刀石。


    「星君大人,您這次找小的,不知所為何事?」


    「一件大事,是想讓你幫我搜尋下彌勒的下落。」


    「這,您這……彌勒是我主人的師兄,他們兩個交情雖不多,但也是同門師兄弟……」


    地藏頓時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不愧是自己養的神獸,雖然平日裏消極怠工,但原則上還是很強的。


    諦聽:「忒加餐!」


    「可以,」李長壽笑道,「隻要能尋到彌勒的下落,我自不會讓你缺了美味。」


    「謝星君、謝星君,我心中這就尋彌勒蹤跡!」


    地藏:……


    磨刀吧。


    刀越鋒銳,下手的時候越順利,還不會影響肉的質感。


    於是,三個月後。


    嗚——


    咚咚咚咚咚!


    悠長的號角,密集的鼓聲,快速跑動的人影。


    清晨的軍營充滿了生機與活力。


    這裏是南贍部洲中部區域西北方向,商國大軍兵壓岐山,將岐山整個包圍,周國大軍的軍營自岐山高處連綿布置,此時高掛免戰牌。


    而今日,已是十天君給出的最後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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