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晗晗剛回到船上, 就被船長卡特琳娜派人叫去了艦橋。


    艦橋會議室,小貝學長也在,跟卡特琳娜隔著一張椅子, 坐在桌邊, 看見顧晗晗進門,衝她露出一個苦笑。


    卡特琳娜則站起來問:“怎麽就你自己, 裏歐思呢”


    她望向顧晗晗的背後,直到她關上門也沒看到其他人的影子,不由皺眉:“他怎麽沒跟你一起回來?早上的時候他出門明明說去找你,怎麽,你們沒在一起嗎?”


    “本來是在一起的,但現在不在了, ”顧晗晗笑,“中午的時候在大學城, 他就跟個青年音樂家模樣的女士跑掉了。你覺得這會兒他能趕得回來嗎, 我親愛的糖糖?”


    卡特琳娜不由悻悻:“那今天晚上他都回不來!”


    “你看這個。”她從桌子上拎起一封信, 遞給顧晗晗。


    “什麽東西?”


    顧晗晗接過來一看, 是一封落款為旭輝星商貿部的信函。信函再拆開, 裏麵就抽出來兩張薄薄的紙券來。這張紙券一百地元麵值的鈔票大小, 製作卻比一般地球紅票還要精致, 四周都是金箔壓邊的花紋, 背麵雲蒸霧罩繪製一座恢宏的建築,隱約是個聖堂。翻過正麵來,一角壓印代表光明教派的金羽毛標誌,十分醒目,正中央則一枚圓形的金幣造型,也是用金箔製作, 上麵花紋精致,看得出竟然是荊棘冠,四周壓製一圈文字,都是古日耳曼語。從最上方沿順時針方向,一共四句,正是《神聖法典》開篇引言的一段。


    “這不是贖罪券嗎?”顧晗晗扣了扣金幣,發現是壓印上去,於是說,“所以這種就是旭輝星這裏光明教派的贖罪券?”


    “哪來的?”她問。


    “今天一早港口那個陘通事官代表他們的貿易部送過來的。”卡特琳娜答道,“說是今天晚上在港口聖堂此地的光明教派有一場盛大的祭祀,邀請我們前去觀禮,這個是貴賓入場券。”


    “這可真是……”顧晗晗說,“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我正找它呢!剛準備說讓你找那個通事官去問問。”


    她翻動著手上這兩張入場券不免好笑:“旭輝星這地方的光明教派有想法誒,能拿祭祀典禮賣門票,而且還是一步到位,直接就把贖罪券印門票上一起賣了,連鑄幣的功夫都省了,這他娘的是個人才!”


    卡特琳娜的反應卻像是找到了接盤俠一樣。


    “你感興趣啊?”她欣然道,“你感興趣那就太好了!我和小貝都發愁老半天了,派誰去出席這個典禮。現在就沒問題了,晚上你代表咱們伊莎貝拉女王號出席正合適。”


    “怎麽就沒問題了,”顧晗晗反對說,“人家邀請的是船長跟貿易代表,我怎麽能代表?再說我晚上還有實驗呢。”


    小貝學長立即也說:“我晚上也有實驗…”


    卡特琳娜就實在沒有實驗可做了,但她馬上也給自己找了個理由:“我……我要看船!”


    看船算什麽理由?


    顧晗晗啞然,他們伊莎貝拉女王號明明是在擱淺,現在就是個大型不移動堡壘,這還用看?


    卡特琳娜大概自己也覺得這個理由不太說得過去,說完之後也有些遲疑:“要不然就不去了?反正一個宗教祭祀典禮,去不去也就那樣。”


    “那當然得去,”顧晗晗連忙說道:“我打聽過了,這場祭祀是旭輝星最近一段時間唯一的一場大典。要打探光明教的虛實,這場祭祀我們不能錯過,必須得出席。”


    這樣一說,卡特琳娜和小貝學長一起看過來,目光詫異。


    相比起來,小貝學長的詫異來得更單純,女船長的詫異就更加的內容豐富了。


    “你說我們需要打探光明教的虛實?”她問。


    “我正要跟你說這件事呢,船長。”顧晗晗說道,“今天我和裏歐思去了一趟旭輝星的大學,發現了一些很有趣的東西——”


    她翻了翻口袋,找出一早被丟在那裏的淡黃色小花——它被從花枝上掐下來塞進顧晗晗的口袋到現在已經接近十個小時了,但依然色澤鮮豔,嬌嫩宛如新生。


    顧晗晗把它遞過去:“看看你認識不,卡特琳娜?”


    卡特琳娜接過來,表情凝重:“這個是……能量作物?”


    小花嬌嫩的花枝捏在卡特琳娜的手指間,隻見她輕輕一撚,幾點微弱的光芒閃爍旋滅,淡黃的花瓣已經枯萎成灰了。


    小貝學長看得更加稀奇:“能量作物,什麽東西?”


    “就是靠吸收能量實現快速生長的植物,我也頭一回見——不,嚴格來說應該是第二回。”顧晗晗又從口袋裏抓了幾隻丟到他手裏,“你可以拿回實驗室種種看,小貝學長,很好玩的。裏歐思說隻要催發,它們很快就能結果,而且還會有種子。”


    “我們在大學的裏一座光明教的聖堂裏發現的這東西,它們在那兒開得遍地都是,蔓藤爬滿了牆壁。除了之外,還有整套的能量設備,雖然都是型號很老很舊的產品,但都還能用,並且正在運轉。”


    她說道:“能量作物還有運轉的能量設備無疑昭示了一個事實,這裏的光明教派具有超能力量的後盾。當然,所有的宗教背後都有超能力量作為後盾,神殿教的背後還是衛城呢,作為神殿教分支機構的修會,有能量的加持理應是基本操作。但這個光明教派顯然不正常,我和裏歐思專門去參觀了他們的神學院,聽了他們的宗教史,旭輝星的光明教派雖然名義上是神殿教下轄的修會教派,但他們的教義以及種種跡象都已經昭示無疑,這個教派其實跟神殿教本部失去聯係已經有幾百年,早已經自成一統了——我知道,神殿教曆史上失去控製的分支機構汗牛充棟,多到他們宣布為異端都宣布不過來的程度,這事在衛城根本沒人管。但一個教會在沒有衛城的支援下能單獨存續幾百年,還能發展壯大,這顯然不是靠虔誠的信仰就能做到的。他們的背後必然是一股完整的超能勢力,一股獨立的,野生的,跟衛城不存在任何直接聯係的強大勢力。現在唯一不能確認的隻有這股勢力究竟是來某一夥人還是來自某一個,力量與權力的傳遞是已經進化到了家族式的程度還是更為原始的推舉式。”


    “裏歐思認為這力量的源頭在目前應該是來自某一個人,所以他已經從這個方向去調查了,用他自己擅長的方式,目前我們誰都幫不上忙,”顧晗晗說道,“但也不能什麽事情都指望裏歐思,在另一方向上,運作和使用這股力量的機構,它的勢力有哪些方麵組成就得靠我們來想辦法了。這首當其衝就是光明教派,畢竟通過宗教控製世俗政權是神殿教的老傳統了,這個光明教派就算脫離了幾百年,我想也沒有道理會例外。這個祭祀典禮我們應該出席,親自到場去看一看。公開的典禮向來是宗教權力的重要舞台,而且看請帖會有很多旭輝星的實力人物到場,肯定能找到線索和突破點。”


    一番話說得卡特琳娜眼中泛光,這代表著關於旭輝星的問題上,顧晗晗已經和裏歐思達成統一,願意與她以及伊莎貝拉女王號的立場保持一致。


    她連連點頭:“你說的有道理,晗晗,我們是得去!”


    並且說道:“不能什麽都指望裏歐思,他那一套,搞砸的時候多了去了!”


    卡特琳娜和顧晗晗自有默契,但小貝學長不明就裏,在一旁聽她們這樣說就很吃驚了:“為什麽要調查這些?你們想幹什麽?”


    “當然你為了得到這顆星星,”顧晗晗笑了,眨眨眼說,“看能不能給你搞個皇帝當當。”


    這無異於晴天一個霹靂,把小貝學長炸得頭發根都要豎起來了,“我?旭輝星!”


    他一屁股坐回椅子,艱難道:“我以為我們是逃難的,晗晗,我以為這裏的政治宗教跟我們沒有關係的——“


    ”我們現在應該想到難道不是想辦法盡快完成實驗離開這裏嗎?”他問,“而不是做什麽土皇帝……”


    “問題現在我們走不了!”


    顧晗晗和卡特琳娜互相看了一眼,均以為由顧晗晗來捅破這層窗戶紙更為適宜。


    於是顧晗晗坦率說道:“伊莎貝拉女王號目前沒有脫離航道直接進行長距離空間跳躍的能力,這跟飛船的性能無關。折疊空間的能量消耗巨大,這我們根本承擔不起,即便勉強能夠負擔,後麵的路也還長著呢,除非我們得到旭輝星乃至整個旭陽聯盟的能量補給——這個數字非得靠政治征服不可,否則我們就得出門去當海盜,滿星域的去打劫。”


    小貝學長啞口無言得抱住腦袋,想反駁卻又不知從何反駁起。不是他沒有想過航道斷絕能量不足的問題,實在是他們在旭輝星降落還不滿二十四小時,不是說航道斷絕是隔三差五經常會有的事嗎?也許要不了多久就能恢複了,何至於才一天就談到了搶,而且還是圖謀搶了一整個星球堂而皇之的要當統治者了。


    顧晗晗也不知道怎麽才能開解小貝學長,畢竟幹這事她也屬被迫,熱情實在不高。末了也隻有俯身抱了抱他。拍了他的肩膀想要安慰並逗笑他說:“別擔心,小貝學長,我跟你開玩笑的。雖然旭輝星肯定得拿下,但皇帝就不一定你做。你怎麽也是地球的貿易代表的名號,真要在旭輝星這裏幹上了土皇帝,那未免也太給地球母親丟人了。這肯定是不成的呀!別說你不答應,我都不答應。”


    然而小貝學長並沒有被安慰到的樣子,也沒能笑,這就隻能交給時間來解決了。


    顧晗晗轉而跟女船長談起了接下來:“我看開個會吧,船長,趁現在,把這件事給大家說說,順便也把晚上出席慶典的人選敲定。”


    科特琳娜十分讚同。


    小貝看見她們認真討論起來,悄悄起來,準備離開會議室,然而卻被顧晗晗叫住了。


    “你別走,小貝學長,”她說,“你也得參會,代表咱們實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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