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顧晗晗和安東尼乘地麵車悄悄離開納威亞莊園。羅西和安德森也一起在車上,為了送他們。羅西暫時還不能走,馬爾斯軍一直在關注他的行蹤,因此他必須尋求更正規的途徑離開東丹。納威亞臨上車前才剛剛趕到,他忙了整夜,兩眼泛著血絲,但精神不差,甚至很亢奮。


    一路上,他都在一一敘說不舍與顧晗晗分離的別情,為自己不能親自侍奉在她的身邊感到懊惱和羞愧。然而顧晗晗即將穿越封鎖線的緊張心情並沒能因為這種殷勤和奉承鬆弛下來,直到納威亞從仆人手裏接過一個女孩兒零食罐,打開來像首飾盒一樣有好幾層很多個小格,細心擺放了各種製作得像藝術品一樣的零食。


    “聽說您早上沒吃什麽東西,所以特地準備了一些。”他說。


    一瞬間,顧晗晗感覺像是回到了地球,每年學校組織春遊、夏遊、秋遊、冬遊的時候,她和雯雯總會帶上超大號的零食罐,然而每次都是等不到目的地,還在飛艇上的時候就急不可耐地拆開,吃了個七零八落。


    顧晗晗在回憶中露出微笑,啃著那些藝術品,心情莫名其妙地就鬆弛了下來。也不知道為什麽,她感覺跟欠條藝術家的心理感情一下子就拉得很近。


    車從地下鑽出來,在滿是金黃色落葉的小路上行駛,路兩麵全是高大的梧桐樹。越過樹林,有一道鐵門,穿過鐵門,就離開了納威亞家的莊園。顧晗晗回頭,看見鐵門背後,隔著很遠的一片草地上,納威亞家的仆人正在準備下午要舉行的葬禮。


    顧晗晗轉過頭來看安東尼,他正閉著眼睛。昨天被顧晗晗的失眠幾乎折騰到天亮,他也沒怎麽睡成。於是,顧晗晗將女孩兒零食罐收起來抱著,看向納威亞。


    “安德森,飛船上,就是助學慈善晚宴那天在花園裏發生的事,對不起,我跟你道歉。”她說,“那個時候,我真的是還不知道會有反噬轉移這回事。我是個半路出家的治愈者,很差勁,到現在還有很多事搞不明白。所以,我並不是想害你丟命。好在,羅西救了你回來。”


    納威亞怔了一下,然後離開座位向顧晗晗單膝下跪:“我很羞愧,我一開始接近您,並不是單純出於愛慕。”


    顧晗晗“哈”地一聲笑出來:“這個呀,我早就知道了,咱們不是玩戀愛遊戲來著。嗯,總體來說我的性質比你惡劣一點兒,不過害我陪掉那兩千萬,你可一定得幫我賺回來啊。”


    納威亞輕輕抓住顧晗晗地的兩隻手,將額頭埋在她的掌心:“請您放心,我很會賺錢。”


    顧晗晗手心癢癢的,不自禁笑起來:“你真是太會談戀愛了,安德森,這簡直是我聽過的最好甜言蜜語了,比那家夥強得多。”


    她瞥了假寐中的“現男友”,轉過眼用了點力氣拉扯納威亞的手,彎下腰臉湊到近處,低聲對他說:“咱們商量一下唄,安德森,能不能別像這樣動不動就下跪什麽的,我實在有點兒不習慣——當然,你如果隻是為了最後在安東尼麵前好好表現一下,算我沒說。那家夥是挺愛擺譜。”


    “其實我也不是很習慣。”納威亞微笑著回應,然後就借著顧晗晗拉動的勁力站起來,重新坐了回去。


    ……


    安東尼從假寐中醒來,看了竊竊私語中的顧晗晗和納威亞一眼,問坐在自己對麵看車外風景打發時間的羅西:“他很會談戀愛嗎?”


    “……”羅西一愣,然後才回答說:“應該,是吧。”


    安東尼微微點頭,然後又沉默不再說話。


    地麵車輕巧地轉了一個彎,開進各式風格建築林立的使館區,然後停在一個有著巨大雙頭鷹標誌的白色建築前,那是馬爾斯帝國駐東丹的大使館。


    於是,一番告別,納威亞和羅西下了車。納威亞將陪羅西去見馬爾斯大使館的一位參讚先生,通過正常的外交途徑,為羅西申請一張離開砂星回到他自己飛船上去的通行證。


    除了少數一兩個貼身男仆跟著納威亞和羅西一起下車進了大使館之外,其餘的仆人們都留在車上。車載著他們開到使館區地下的停車場,停下以後,司機和仆人們紛紛下車。停車場後麵有一個小小的俱樂部,專用來供等候主人的隨從們休息。安東尼拉著顧晗晗的手,跟著仆人們一起進了那家俱樂部。


    俱樂部裏一派繁華熱鬧的景象,光線調得很亮。仆人們模仿他們主人的樣子吞雲吐霧地吸著煙,三五成群地圍著玩一些遊戲順便賭博。落地窗旁邊一桌穿著製式長裙的女仆正嘻嘻哈哈地議論哪家小姐的情人如何地會討女人歡心。舞池裏有男仆女仆結隊跳舞,房間一側,有一長溜吧台,酒保站在後麵擦拭著酒杯。坐在高腳凳上的人很多,但因為一會兒還要伺候主人的原因,他們手中的酒杯裏裝滿的都是隻口感的外觀相似,但卻不含有任何酒精或者致幻劑的仿酒飲料。


    顧晗晗感覺像是進入到了一個神奇的世界,自動帶入了電影裏那種隱藏了無限秘密和潛伏了各種史前怪物級boss歸隱高手的那種傳說中的武俠客棧或者海盜酒館。因此,顧晗晗剛被納威亞搞放鬆的心一下子就又緊張得不得了,用力攥住安東尼的手指,手心冒出汗來——開始了嗎?天哪,《逃出東丹》這個遊戲我可屢玩屢死,實力評級d-,這回肉身上了沒有不死還成不成?


    安東尼遞了五塊錢的小費給酒保,帶著顧晗晗走進吧台側麵的一扇小門,依次穿過酒窖、儲物間、後廚、j□j正接客的臥房,下到一個空氣幹燥,似乎已經廢棄不用的地道。


    地道傾斜向下,沿著走了很長一段走到盡頭,是個死胡同。安東尼看似輕巧地在牆上彈了之下,一整麵超標混凝土牆在壁就一起碎成粉末,簌簌落在地上積成一個沙丘,露出裏麵的高密度合金金屬門。安東尼徒手卸掉了這隻門,進入之後是個逼仄的封閉空間,頭頂上有巨大的彎管接頭,足有一人合抱粗細。


    安東尼脫下外套給顧晗晗抱著,挽起襯衣袖子開始卸這個彎管接頭,仍然是徒手,沒有任何工具——如果能量場不算在工具之內的話。他用了幾分鍾,將接頭完整地卸下來,露出一個黑漆漆的圓洞。安東尼一隻手臂卡著顧晗晗的胳膊下麵將她抱住,向上一躍,另一隻手攀住圓洞邊緣,稍一用力,就帶著顧晗晗鑽了進去。


    鑽出來之後,是陰滲滲的地下汙水管網,散發著異味的汙水在暗河中緩緩流淌。顧晗晗連跑帶跳的跟著安東尼走在暗河邊沿的台階上,沿著逆流的方向,在蜘蛛網一樣的下水道穿行,還要時刻提防別失足踩進汙水,濺上一身。


    走了大約十分鍾,就在顧晗晗快要走不動,要提意見的時候,安東尼站住了,他的側邊是一簇簇刷了防腐材料的排水管,一眼看去銀光閃爍,不見盡頭。這一次,安東尼沒再客串拆卸工,而是模仿起了上樹的猩猩。他默默地計算了一番位置,然後再次抱起顧晗晗,選擇了數過去第五簇的排出管開始向上攀援——當然,他比長臂猿攀得可快多了,顧晗晗沒反應過來呢就攀到了頂。


    一道能量波從他手指尖射出,無聲無息地房頂灼出一個方方正正的出口。然後他們通過這個方孔進入了某棟房子的通風管道。安東尼將顧晗晗放到自己前麵,教她怎麽在金屬管道中快速滑行,需要向上的時候,他就將顧晗晗舉起來。顧晗晗累的喘不過氣,但因為緊張,所以能夠咬牙堅持。所幸爬行的時間不算太長,安東尼的手臂就伸過來摟住顧晗晗,告訴她地方到了,可以停下。


    安東尼卸了一個排氣網。因為孔有點兒小,所以他自己先跳下去。然後讓顧晗晗跳,他在下麵接著。顧晗晗心想,咋也比當初跳太空強,因此牙一咬,眼一閉,也就跳了。


    睜開眼之後,發現是一個特土豪的廁所,土豪到連洗手池的水龍頭和馬桶蓋都是鍍金的,鑲金邊的木門緊閉著。顧晗晗見安東尼沒反對,按捺不住好奇走過去,輕輕打開一條門縫,眼睛湊過去向外張望。


    門外是一間跟廁所土豪程度不相上下的辦公室。一個中年男人坐在寬敞的辦公桌後麵,正接著通訊跟一群人說話。他說的是漢語,但變了調,有外星口音,並且語速很快,夾雜了很多宇宙通用語的單詞,因此說得是什麽顧晗晗聽不大明白,隻是聽口氣感覺像是在訓斥手下。


    安東尼在身後拍顧晗晗地肩,顧晗晗轉頭,情緒完全因為今天這段冒險味十足的經曆給刺激得興奮起來——


    “綁架大人物做人質還是策反敵方關鍵性官員,要不然那是東丹秘密的地下皇帝?跟他談判,他就能將我們神不知鬼不覺地偷渡出去……”


    “我不認為這星球上除了馬克西米裏安和列奧尼德,還有誰是比我們更大人物的,至於跟地下皇帝談判剿他老巢之類的,什麽時候去貿易星,可以陪你去玩一次,東丹沒有這個物種存在。今天的冒險遊戲就玩的這兒了,鑽下水道很累的,我親愛的主人,後麵的事情還是簡單點吧。”安東尼照例嘲笑了幾句之後,就向顧晗晗伸出手:“密鑒拿出來。”


    “那是你的倒黴手下?”顧晗晗翻出密鑒,準備放到安東尼手心,但安東尼沒接。


    “錯了,那是蘇大款的倒黴手下,所以另外一個密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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