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氣得直跺腳:“這個郭努,真是混賬啊!還沒有進來河穀集市之前,我就千叮囑、萬叮囑,要求他不要隻顧著新鮮和好奇,走散、走丟!這下可好,還沒有正式開始到河穀集市的內部地帶,就不見了蹤影,是不是要氣死我才罷休啊?”


    陳天一邊鼓鼓囊囊地罵娘一邊踮起腳尖左顧右盼,想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查找郭努的身影,可就在這個時候,陳天忽然感到背後傳來了一個冰冷的感覺,就像有人在自己的身後用勺子一瓢一瓢地澆灌著冰水一般!


    這種感覺,和在黑河穀貴族區王者旅館時碰到的感覺簡直如出一轍!


    “誰?!”陳天暴躁地回頭怒吼,立刻把身後一個賣花的小姑娘嚇得“撲通”一屁股坐在地上,搖著腦袋嘰裏呱啦地分辨著什麽,似乎在向陳天求饒。


    這個看上去天真善良、人畜無害的小姑娘怎麽可能是追蹤潛伏自己的人,陳天十分尷尬地擺著手,向小姑娘解釋道:“呃……誤會,誤會!”


    這時候,陳天的胳膊被人用力地扯了扯,陳天驚奇地一扭頭,發現是馬麗麗。隻見此刻馬麗麗嘴巴裏邊還咀嚼著不知名的美食,卻瞪大著明麗動人的眼睛,伸長手臂,含糊不清地對陳天吼道:“小八,快看,快看!”


    “怎麽了嘛?”陳天看到馬麗麗這副驚訝的模樣,不由得心中生疑,朝馬麗麗手臂指向的方位望去,隻見在這條大街的拐角處,赫然有一個人跪倒在地上,整個人緊緊地抱著一處住所門口的石頭,看上去還在不斷顫抖著。


    陳天看到這個場景也是困惑不已,不由得撓著頭嘀咕道:“我戳,這不是郭努那混賬嗎?怎麽整個人抱在地麵的石頭上瑟瑟發抖?不會是中邪了吧!”


    “小八,這事很蹊蹺,我們快過去瞧瞧郭努有沒有事吧!”馬麗麗搖晃著一臉困惑的陳天緊張地喊道,陳天這才回過神來,和馬麗麗從密密麻麻的人群擠出一條道路,好不容易來到了郭努的麵前。


    麵對著地麵上摟著石頭不肯放手的郭努,陳天十分惱怒地質問道:“喂,郭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啦?不是說好大家都聚在一起,不要走散的嗎?怎麽前腳一到這個集市上,後腳你就忘了呀?你這樣子很沒有組織紀律性,在部隊裏就是逃兵、散兵,必須送軍事法庭的!”


    “對呀,郭努,你這麽做真的很不好,你知道嗎?”馬麗麗一邊幫著陳天訓斥著郭努,一邊朝自己嘴巴裏邊塞著剛剛從河穀集市的小攤上買來的糖豆。


    可就在這個時候,在地上緊緊抱著石頭的郭努忽然“唰”一下抬起了頭,陳天和馬麗麗立馬看到了一張滿是淚痕的淚臉。


    “佛像,佛像……”郭努嘴巴裏邊哽咽地念叨著這兩個字,淚水像決了堤般肆意流淌。


    看到郭努這一副痛苦流涕的模樣,陳天和馬麗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雙方都是一臉大寫的困惑。


    陳天摸了摸鼻子尖,眉頭緊蹙地問道:“郭努,到底怎麽了?你不說,我們怎麽幫你啊?”


    郭努用手指著懷中緊抱著的石頭,一邊抽泣一邊說道:“佛像,這佛像我見過……”


    成天遲疑了一下,望著郭努懷中的這塊大石頭詫異地問道:“郭努,你的意思是……這塊石頭是佛像?”


    郭努用手使勁抹了一下已經哭花了的醜臉,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對陳天說道:“對,這是一尊佛像,我在老街爺爺的老宅之中,也有這樣子的一尊佛像,一模一樣的!老板!”


    聽到郭努這句話,陳天不禁仔細察看起郭努懷中抱著的石頭佛像:隻見這尊佛像看上去慈眉善目,形態可掬,具有鮮明的藝術風格,而且頭頂的部分已經給人摸到非常光滑,看得出已經有很久的曆史。


    要知道,紅山瓦底有“萬塔之國”之稱,全國大部分的人都信奉佛教,據說全國僧侶有40萬之多,所以“僧尼多、佛塔多、寺廟多”就是這裏的特色。


    僧伽在紅山瓦底的社會上非常受尊重,所以走在緬甸的大街小巷,甚至窮鄉僻壤,隨時隨地都可以看到身穿橘紅色袈裟、手持黑傘的僧侶,在河穀集市也一樣。


    想到這,陳天不由得伸出手來,拍了拍郭努的肩膀,柔聲地說道:“郭努,我理解你的心情!照你這麽說,我估計你爺爺就是在這裏出家的吧?所以他對這裏的佛像情有獨鍾,在離開黑河穀還帶著一尊這樣子的石頭佛像回去供奉。”


    郭努點著頭,一邊用手摩挲著石頭佛像一邊感慨道:“對!我爺爺是一個很慈祥的老人家,對我可好了,但就是在戰亂中被軍閥流彈擊中,不幸身亡……所以對不起,老板,我一瞄到這尊佛像就睹物思情,想起了去世的爺爺,情緒一下子控製不了,請原諒啊!”


    望著郭努那黯然神傷的樣子,陳天不禁心道:“嘿,沒想到這郭努也是性情中人!別看平時稀稀拉拉的,但還是挺重感情的啊!”


    這時候,馬麗麗歪著腦袋望了望地上的這尊石頭佛像,又探頭朝佛像所在的大門裏頭瞄了幾眼,用征詢的口氣對郭努說道:“郭努,這是一座廟宇耶,要不我們進去瞧瞧?”


    “好,既然來到了河穀集市的這座廟宇前,那肯定要進去禮佛的,順便看看當年爺爺出家入寺修行的地方,也算是對爺爺的一種追思吧!”郭努一邊說著,一邊戀戀不舍地鬆開雙臂放開了那尊佛像。


    陳天對郭努點了下頭,然後朝馬麗麗揮了揮手,率先走進了這座廟宇裏邊,很快就被廟宇裏邊那種充滿神聖和純粹的氛圍所吸引。


    據說在紅山瓦底,佛教徒中的每個男子到了一定的年齡都必須出家一次,隻有這樣社會才承認其已成人,還俗後才能享有結婚的權力。出家的年齡通常在10到14歲左右,入寺修行期間,主要學習佛學經典,如果不入寺修行,則會被視為天大罪惡。


    這座廟宇顯然就是為了服務黑河穀礦區想要出家、拜佛的人而建立的,一進門,陳天就看到裏邊那些貼著金箔的佛像和繚繞的煙火,建築設計的風格和擺設也是極富宗教色彩。


    此時此刻,已經有不少人散落在廟宇的各處,形態各異:有的人虔誠地拜祭著佛像,口中還念念有詞;有的人雙腿盤膝地端坐著,緊閉著雙眼,似乎在進行冥想;也有一些百無聊賴地坐著,懶洋洋地曬著太陽,一副與世無爭的模樣。


    陳天的內心立刻被深深地震撼到了。


    門外是熙熙攘攘的鬧市景象,而一踏入這座廟宇後,門內的世界卻是極為恬靜的洞天。


    這裏沒有爾虞我詐,沒有紛爭叨擾,沒有刀槍棍棒,沒有聲色犬馬。


    或許隻有這裏,才是外邊那些為生活而忙碌、奔波甚至受苦受罪的人的世外桃源吧!


    在這黑河穀的一座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廟宇裏,在這美好得近乎純粹的下午裏,陳天內心充滿平靜、恬淡與祥和。


    這個時候,陳天忽地留意到,就在自己的右前方,有一個人不斷在瞄著自己,雖然隱藏得很深,但是陳天還是可以通過多年特總兵培養出來的靈敏嗅覺和銳利直覺來察覺到異動。


    發現這一不對勁的地方,陳天心裏不由得暗自惱火地思忖道:“真過分,就算在廟宇裏,也有人在盯梢我?這個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和外邊一直在背後監視我的人是不是一夥的?會不會對我采取攻擊?”


    陳天扭頭望了望四周,發現郭努和馬麗麗此刻都跪倒在廟宇最大的那一尊佛像前,無比虔誠地三跪九叩著,看來不是在求佛祖保佑他們平安,就是求佛祖保佑他們發財。


    陳天心裏邊盤算了一下,然後假裝若無其事地慢騰騰走到了郭努身邊,“噗”、“噗”地拍了郭努的後背兩下表示支持,又緩緩地踱步到馬麗麗隔壁,低頭和馬麗麗耳語了幾句,實際上是迂回地朝那個偷瞄自己的人靠近。


    陳天斜著眼角已經觀察到,這個人不是信徒,也不是遊客,而是一個身穿橘紅色袈裟的僧侶,一隻手抓著黑色的一串佛珠不斷撥弄,另一隻手則是奇怪地放在他斜肩挎著的一個長帶包裏。


    平時的生活中,紅山瓦底的普通老百姓都喜歡肩挎一個很有民族特色的顏色鮮豔的長帶包,這個僧侶拿著這樣的一個長帶包也無可厚非,但是陳天卻看出了一絲不妥的端倪。


    那就是這個僧侶的手正在以難以察覺的動作慢慢地朝外移出,而且長帶包裏的東西的輪廓,不知道為什麽和一把微型衝鋒槍極為類似!


    “不妙,看來這僧侶在長帶包裏邊藏了把槍!我的天,這槍肯定不是貢品,而是凶器!這家夥該不會在如此神聖的地方都膽敢開槍吧?”想到這的陳天正準備對馬麗麗和郭努示警,不料這個時候,陳天的眼神不經意間居然“唰”一下和那個僧侶對上了。


    四目相對,驚恐、錯愕、憤怒、仇恨等因素瞬間都湊齊了,這一次眼神交鋒馬上成為了僧侶動手的導火索!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那個僧侶觸電一般“嗖”地從地上站起來,以極為專業的手法迅捷地掏槍,猛烈地對陳天進行了射擊!


    “噠噠噠!”槍聲立刻充徹著這個原本安詳靜謐的廟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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