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王壽出言辯解,葉顧懷直截了當地說:“當年你仗著獻女之功,升為典客,卻得罪了三公中的禦史大夫。他一心想把你踢走,好讓自己的女婿上位。”


    “當時恰逢梁、晉關係惡化,衛國臣服於梁國,惹來晉國不滿,派兵肆虐衛國邊境。你的義女是梁宣王的寵姬,為籠絡國君,討好新太子,也就是後來的梁荒王,便順著這兩人的心意,說了姬啟,乃至晉國的壞話。”


    “考慮到這一層關係,禦史大夫就想辦法讓你出使晉國,以為你會有來無回。誰料你竟能成功以小國使臣之身,成功與晉國簽訂盟約,晉國答應退兵。雖然代價是衛公幼子入晉為質,以及衛國獻上的無數金帛美女。但你以為,我會相信,當時的晉國朝堂無人幫你?”


    葉顧懷睨著王壽,眼角眉梢全是傲慢與戾氣,令人心悸:“你不替他們辦事,他們憑什麽幫你?”


    王壽張口欲辯,葉顧懷卻揚起手,打斷他的如簧巧舌:“你不敢說和晉國王族有關的事情,因為你知道我來自晉國。所以,你隻敢用一個沒有實證的猜測,來證明梁國人別有用心。”


    “但你又知道,我與梁國也有些牽連,涉及如此大事,絕不會輕易相信你所說的話。”


    “為取信於我,你隻能抹黑梁王姬啟,先從道德上去否定他。因為你知道,如果一個人在其他人的眼中,道德品質極其敗壞。那這個人就算做了好事,也無人相信,至少會懷疑對方別有用心。”


    說到這裏,葉顧懷直接下了結論:“你說,我憑什麽信你?”


    王壽啞口無言。


    葉顧懷確實說中了他的心思。


    他相信了李仲遠的判斷,認為葉顧懷是晉國王子與梁國公主之子,隻是不知道對方具體是哪位而已。


    這種情況下,他當然不敢說晉國王族的壞話,誰知道他所指證的那位大人物與葉顧懷什麽關係呢?


    要不是非在晉、梁兩個國家中挑一個背鍋俠的話,他連姬啟的秘密都不會吐露。


    疏不間親的道理,王壽豈會不懂?


    但葉顧懷表露了自己的不好騙之後,王壽就變得騎虎難下——不拿出證據,葉顧懷就不會信他,若是拿出證據……


    王壽咬了咬牙,最後還是下定了決心:“公子請隨我來。”


    葉顧懷看上去有些不耐,大概想了想,還是跟了上去。


    李仲遠非常有眼色,早就把周圍幾間房都清了,道路也封了。茅陽劍派的人想來問,也被他擋了回去,而他自己守在走廊上,不準任何人進入。


    但這些小細節,王壽都沒心思關注。


    王壽帶著葉顧懷來到自己的臥房,徑直走到床邊,雙手拿起玉枕,深吸了一口氣,便將之狠狠往地下摔去!


    數十塊碎玉中,一個楠木盒子無比顯眼。


    葉顧懷挑了挑眉,卻沒主動去拿。


    王壽艱難地彎下腰,把盒子拾起,神色複雜,半晌才抬起頭,凝視著葉顧懷,剛要走過來,將盒子遞給他,卻聽見劇烈聲響!


    這一刻,他手中的盒子,已然不見!


    王壽隻覺眼前有什麽一閃,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見王永榮以保護的姿態擋在他麵前。


    秋夜的寒風,透過破了大洞的窗口,呼嘯著灌進來。


    原本站在房間正中的葉顧懷,已如鬼魅一般,消失了蹤跡。


    ————————


    黑衣人破窗而入,奪走楠木盒子的那一刻,葉顧懷來不及多想,便已追了出去。


    他的身法乃是天品武功,飛身如電,迅似遊魚,不過幾個提氣縱躍的功夫,就拉近了與對方的距離。


    黑衣人見狀不妙,立刻往山林裏鑽,用複雜的地形做阻礙,拖慢葉顧懷的步伐。


    夜間的深山雖然靜謐,但在他們這些耳聰目明的武者感知範圍內,仍舊吵鬧得可以。動物嘻嘻索索的奔跑,夜風與草木的對抗,極大程度上幹擾了葉顧懷的聽力,令他皺了皺眉。


    大概追了兩刻鍾左右,葉顧懷突然停了下來。


    他閉上眼睛,暗運內力於耳中,仔細傾聽,卻毫無所獲。


    跟丟了?


    葉顧懷睜開眼睛,環顧黑黝黝的叢林,突然笑了起來:“有趣,這一手玩得妙。”


    “我本來就覺得奇怪,怎麽會有那麽巧的事情,王壽剛要拿盒子給我,外麵就有人闖進來,把盒子搶走,而我事先毫無所覺。仔細想想,肯定是王壽在猜到我的身份後,就提前布局,隻要物證在我麵前丟了。無論他說什麽,我也隻能選擇信或不信。”


    不得不說,這個布局很巧妙,對方吃定了葉顧懷最大的弱點——隻有一個人。


    所以,一旦黑衣人把物證搶走,葉顧懷變不出第二個人,兩頭兼顧。他隻有兩種選擇,追,還是不追。


    追,不熟悉地形,會追丟,物證沒了;不追,王壽大可以說物證就在盒子裏頭,現在沒有了,找不回來。


    被坑了的葉顧懷並不沮喪,而是自言自語:“本來不想用那一招,太傷陰德,現在看來……”


    他的話語飄散在風裏,人已經轉過身,準備朝原路折返而去。


    也就在此時,尖銳無比的殺氣,朝葉顧懷襲來!


    電光火石之間,也不見葉顧懷如何動作,鏽跡斑斑的佩劍已被他倒握在手裏,劍柄毫不猶豫地往前遞。


    這個“遞”的角度,非常微妙,不是與手臂平行,而是伴隨著微微前傾的身子,低到了腰腹。


    恰恰命中襲擊者的心口!


    老四踉蹌後退幾步,嘔出一口鮮血,怨毒地看著葉顧懷。


    他怎麽也想不到,這個總是掛著漫不經心笑容,仿佛對什麽事情都不在意的年輕人,下手居然這麽狠,直接震傷了他的心脈。


    “老四,你這樣看著我,我也很為難啊!”葉顧懷掛著懶洋洋的笑,語氣卻有些苦惱,“你跑得快不說,指甲縫裏的小粉末也很危險。為求自保,我也隻能出此下策。”


    不是輕功好,隱匿的本領強,使毒的功夫出色嗎?直接把心脈震傷,將斷未斷,一運功就加重傷勢,立刻斃命,你還敢催動半分內力不成?


    老四怎麽也想不通,葉顧懷為什麽知道是他!他搶奪楠木盒子的時候,明明是成年人的姿態呀!


    就算是縮骨功,也不可能在成年人與侏儒之間自如切換。


    誰都不會想到,誰也不會提防。


    他明明用這一招,坑過無數人。所以才在明知葉顧懷是要騙他出來的情況下,以為是天賜良機,悍然出手,誰知道……


    葉顧懷輕輕搖頭,語氣竟有幾分憐憫:“我喊你老四的時候,你為什麽要答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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