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這事一鬧,臨安緊張的氣氛都削了一大半。


    然,刑部,大理寺追查並不曾懈怠半分。


    阮蓁也等到了那一盤炸小魚。不過,她沒有吃,甚至,那股特有的香味充斥鼻尖時,她明明垂涎,但就是對油膩之物下不去嘴。


    她到底沒有吃炸小魚的命。


    她端著盛著白粥的小瓷碗,有些麻木的小口吞咽。


    小娘子蔫蔫的,顯然沒精神,墨發垂至腰間,因著午間的小憩,額間的碎發帶著微卷有些淩亂,少了平素的幾分端莊,多了幾分慵懶嬌憨。


    她穿上繡花鞋,起身視線環視一圈:“夫君還沒出書房?”


    “主子入宮了。”


    阮蓁聞言,小幅度點了點頭,繼而看向窗外,金光已經褪去,黃昏時刻,天際光線慘淡。沒有半點餘地分一點一點被黑夜所吞噬。


    屋內早就掌燈。


    檀雲是個話多的,一直說個不休。


    “奴婢特地出府看了,那些隊伍實在壯觀。除去當官的,不少富商也來了,您沒瞧見實在可惜了。”


    阮蓁不可惜,她早有預料。


    得此機會去皇宮,甚至在皇後娘娘麵前露臉,於富商而言,是莫大的榮耀。


    她倏然想到了什麽,看向檀雲:“你不是該同葛媽媽出門了麽?”


    “這是見過了那人,不甚滿意便回府了?”


    她說哪裏不對勁!偏偏心裏裝了事。


    這時才反應過來檀雲這個時候應該早就出府了!


    檀雲還有些小委屈,她挪小杌子在阮蓁麵前坐下,擺了擺手,語氣帶著顯而易見的憂鬱:“奴婢出門時,特地去攤邊算了姻緣。”


    葛媽媽見她如此上心,自然陪同鼓勵。


    “算命先生說我今年若嫁人,必有血光之災。”


    暗七麵無表情:“你信?”


    “不信啊。”


    檀雲繼續憂鬱:“可對方又說我還會漏財。”


    血光之災也就算了,斷她財路絕對不行。她一聽這話,二話不說就跑了回來。


    阮蓁:......


    檀雲平素雖體貼,但也冒失。


    “你這丫頭,好端端怎會想著半路去算命?”


    檀雲老實巴交:“出門前長肅提點的,他說萬事都得講究個天時地利人和。”


    阮蓁:......


    長肅那玩意,殺人都是白刀子入,紅刀子出,最是幹脆利落,晚一秒都是對自己身手的不尊敬。這樣的人,好意思說天時地利人和。


    莫不是他殺人前還得沐浴更衣,吃幾日的素?


    能想到這種法子讓檀雲止步,可見是煞費了苦心。


    阮蓁捏著白玉碗的力道再加重,她忍住不遷怒,轉頭問暗七:“檀雲不去,你怎沒出發?”


    暗七:“過幾日便是問斬之日了,屬下得去刑場轉轉。”


    “你去刑場作何?”


    暗七盯著那盤炸小魚,眼兒也不眨,聽到聲音,她機械的回複:“刑場那幾個老頭的刀磨得實在太過鋒利,一刀下去,刑犯就死了。我送幾把鈍的過去。”


    刑場不就是得讓對方頭顱落地,身首異處麽。


    這都是人幹的事麽!


    阮蓁脖子有些疼。


    “長風提醒我,我得尋個能武的,模樣也得過得去,這樣孩子日後骨骼驚奇長得還好。”


    模樣好,入了主子的眼,就能繼承她的衣缽,當暗衛了!!


    阮蓁:......


    她簡直服了那對兄弟。


    自己不出手也就算了,還要想方設法的設置重重阻礙。


    小娘子抿了抿唇。已經能想到葛媽媽多麽跳腳了。她將炸小魚往暗七那邊推了推。


    “你們所言,倒不是難事。”她輕聲道。


    暗七遲疑的捏了一根:“嗯?”


    檀雲:???


    阮蓁鎮定自若,用帕子擦了擦嘴,她的視線先是落到嬰兒肥的檀雲身上。


    “街邊攤位上的算命先生,滿嘴胡言亂語的遍地走,就算是真的又如何?左右破財消災做一場法事便可,這銀子我給你出。”


    說著,她視線落到暗七身上。


    “世子妃也要給我做法事麽?”


    阮蓁定定的看著她:“你不用。”


    她挺想看長肅長風抱頭痛哭的。即便她的言行實在不地道,但,小懲大誡一番,也無傷大雅。


    “暗衛裏頭,你可有中意的?”


    “他們如今躲著你,無非是長風危言聳聽,你無須管這些,看上誰了,隻管同我說,夫君的一句話,保證他們一個個服服帖帖。”


    暗七:!!!


    她還可以選嗎!!!


    就不能都要麽?


    反正出任務時,大家都一起睡過。


    就在她頭腦風暴,瘋狂選擇時,肩上一重,她看向手的主人,是檀雲。


    檀雲幫著出謀劃策。


    “還用考慮麽?這暗衛裏頭功夫最好的,除了長風便是長肅了,長風既然這般不配合。要我看,也就算了,不若就長肅吧,他這人雖委實氣人,但勉勉強強也算過得去。”


    檀雲說著,還不忘重重點頭。


    “別想了,就他吧!”


    暗七陷入了深思。


    長肅啊,好像也可以。


    “可長肅怕脾氣比長風還大。”


    “怕甚,他脾氣大,但姑爺所言哪一次不是唯命是從。”


    “你所言有理。”


    “暗七,你再想想,那些暗衛裏頭能和長風叫囂的,也就長肅了吧,長風那般戲耍你,就該找個隨時能讓他堵得慌的長肅。”


    暗七:!!!


    她鄭重的點了點頭。


    阮蓁:哇哦......


    她還挺期待那兩人的反應。


    上回這般期待還是周旭搶親。她沒忍住輕笑出聲。


    外頭天色越發的暗淡,零星幾許,月色皎皎。


    阮蓁倚在窗前,等待顧淮之回府。


    “世子妃。”檀雲抱著禮盒,是今早世家送的。


    “這幾樣皆是補品,其中將軍府送的血燕,成色最好,明早給您燉些可好?”


    阮蓁笑意稍稍一凝。


    檀雲不明所以,沒心眼的將匣子送上,給阮蓁瞧。


    “奇怪,這匣子怎麽分上下兩層。”說著,她伸手撥了撥,


    紅布下麵,儼然躺著兩隻金鐲子,精致小巧,是初生幼嬰佩戴的。


    阮蓁前不久也買過。


    因為,阮家即便在臨安城外定居,但逢年過節走的都是阮母娘家那邊的習俗。


    這孩子剛出生,外祖母都得備上一對鐲子,金的也好,銀的也罷,都是期許和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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