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周煥的臉色扭曲大變,秦老王爺也忍受到極致,空氣裏那股難以用言辭形容的味道再一次將他淹沒,他屏住呼吸,愣是將老臉憋成絳紫色。


    不止是他,坐在周煥身側的太子妃,又何嚐不是僵住了身子。


    她借著用帕子擦嘴的動作,試圖捂住口鼻。


    她本就嫌棄隻會日日貪歡的太子,經此一遭,隻恨不得暈過去。


    周煥哪有半點太子的德行?平素讓整個東宮賠著丟人也就罷了,如今可好,大庭廣眾之下排氣也便罷了,怎麽可以這麽臭!!!


    太子妃忍住惡心,還不忘體貼:“太子,您是吃壞肚子了嗎?”


    周煥哽咽的恨不得哭起來,可不得不承認,他舒服了。


    周煥坐直身子,偏偏就在這時,秦老王爺蹭的一下從地上爬起來。


    在諸多官員不解的神色下,秦老王爺尋了個離周煥最遠的位置,重新跪下。


    周楠已然將兒媳受欺負的事先擱在了一旁,他呼吸順暢後,倏然瞪向周煥:“太子若身子不適,便請太醫前來,您是儲君,身子萬不可有半點差池。”


    周楠:“腸胃不好就得治,老臣聞了也就聞了,大不了惡心一陣子,可這讓皇上聞見,該如何?”


    說著,他捂住心口,說的話倒也沒誇張:“老臣也一把年紀了,險些一口氣沒喘過來。”


    這兩句話,讓周煥一瞬間臊的厲害。


    眾大臣女眷:???


    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聞。


    就連池彰都傻眼了。他離周煥不算遠,也隱約聞到了那股無法描繪的味道。遠些還想著是這個狗東西丟人現眼,竟不想......


    所有人的視線和注意都在第一時間落在了周煥身上,帶著探究和犀利。還有看好戲的鄙夷。


    周煥一頭是汗,正要說話,可那股熟悉的痛覺再度襲來,麻痹著他的神經,摧毀他所有的驕傲。


    周煥:!!!


    他跳起來:“容兒臣離席片刻。”


    也不得徽帝和池皇後應允,周煥用最可笑的姿態,一手捂住臀部,一手捂著腹部,顫顫巍巍的同時,撒腿就跑,咻的一下消失在眾人眼裏。


    徽帝大怒。


    隻覺得丟人現眼,連帶著對池皇後最後的耐心都消耗殆盡。


    他轉頭冷冷道:“你養的好兒子。”


    池皇後連忙恭敬的福了福身子:“是臣妾之過,想來是煥兒身邊伺候的人不盡心,這才吃壞了肚子。”


    她這般姿態,太子妃自然得站出來,她硬著頭皮捏緊帕子屈膝跪下:“是兒媳的錯,東宮一日三餐皆由兒媳過目,太子這般兒媳難逃其咎,請父皇責罰。”


    徽帝不想罰,他隻是想著藥引的可行性。他一麵畏懼,一麵又覺得理所當然,理智和貪婪在他身上糾結纏身,偏偏思緒被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斷。


    他的餘光看向顧淮之,他正慢條斯理的挑著點心。


    無可奈何隻能去看慕家父子,兩人皆沒有反應。


    徽帝清楚,藥引委實殘忍,殘忍道會遭天下人唾罵,損他仁德愛民的名聲。


    周楠見周煥灰溜溜而去,心裏不免舒坦幾分。


    就這樣禦前失禮之輩,也配做太子?實在滑天下之大稽。這種人也就池彰捧在掌心當廢物那般養著。


    周楠跪的筆直:“老臣求皇上做主。”


    徽帝看見他就煩,周楠一天到晚都在給他找不痛快。


    徽帝隻能冷著臉問:“皇叔請講。”


    周楠正要張嘴,就見有人嗓音低沉倦懶:“王爺有何冤屈?”


    顧淮之起身,信步閑庭走過去。


    阮蓁看著男人離開的背影,又低頭看著桌上的點心。


    每盤都留下一半,且被男人擺放的十分整齊。


    阮蓁紅唇一抿,不免心下溫熱,點心給誰留的,也隻能是她。


    “這小子,倒是知道疼人了。”盛挽笑了笑。


    阮蓁小聲道:“夫君瞧著冷,但很是體貼。”


    “幾塊點心就將你收買了,這就叫體貼了?你到底年紀尚輕,經曆的少,以至於旁人對你半點好,也能讓你記好長一段時日。”


    說著,她輕抬手,指了一個方向。


    “瞧見沒,那才叫體貼。”


    阮蓁看過去,是柳念初那邊,她嘴角噙著笑,旁的她不知,但顧淮之內心足夠溫柔。


    就在她要收回視線時,不經意的一瞥瞧見劉蔚然身邊倒酒的宮女,手下一抖,將酒水撒了她一身。


    宮女……是故意的。


    這難道就是宮裏的好戲?


    劉蔚然的裙擺濕的厲害。總歸不雅。


    劉善的臉色也難看起來。可偏偏這是皇宮無法發作。


    宮女嚇得直發顫:“是奴婢的過失。”


    劉蔚然向來不為難人,見她這般,責罰的言辭也消散在唇齒間。


    這邊的動靜自然驚動了不少人,池皇後也看了過來,在了解經過之後,她道:“宮中奴才沒規矩,驚擾了劉姑娘用餐。”


    說著,她轉頭斥責:“愣著做甚?還不將姑娘速速帶下去換身衣裳。”


    說著,她讓身邊伺候的婆子也一同前去。


    她雖不想管,但到底眾目睽睽之下,該做的樣子得做。


    好在貴女出行,唯恐出意外,總能防範於未然多帶一套衣裙。劉蔚然也不曾為難她,今日所為,已然讓他成為眾矢之的,她也不想再惹是生非。


    她起身,對池皇後福了福身子:“謝娘娘體恤。”


    阮蓁見她離去,身影消失在拐角處,卻不知為何總是隱隱不安。


    這酒水灑的也過於湊巧了些。


    而,周煥剛走不久。


    念及此,阮蓁倏然睜大眼睛,她敢相信,卻又不得不懷疑。


    周煥是什麽人?


    這明顯是有人故意將這兩人支開。


    這個人是......顧淮之。


    也是,若周煥劉蔚然一旦發生了什麽,即便沒成事,勢必劉善恨上池家,而周楠顧忌劉善有二心,這會成死局。


    她緊緊捏著帕子,心跳聲一下快過一下。


    她知道男人手段狠辣。


    男子長身玉立,緋袍微拂。周身裹著冷然與疏離,他在周楠麵前立定,一個站一個跪,差距就這麽出來了。


    明明後背冒出一身汗,可阮蓁眸光微閃。


    她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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