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嫣然一笑,霎時間就將周遭的一切都比了下去。


    顧淮之瞳孔驟然一縮,話哽在喉嚨處,頂著審視的目光。臉部線條略顯冷硬。


    阮蓁這是打算爬到他頭上作祟?


    這種話,她也敢講?


    顧淮之正想著怎麽教訓時,袖擺卻被人扯了扯。


    他垂眸去看手的主人。


    小娘子揚著笑,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紅唇輕輕的動了動。


    仿若拿捏住他的七寸。


    她嗓音嬌嬌的。


    “別惱了,他們都沒你好看。”


    顧淮之:……


    他把袖子扯了回來。耳根卻泛起了紅。


    語氣依舊不好。


    “還用你說?”


    所有人都目睹了顧淮之變差的臉色,就等著他發作。


    可等到的卻是,男人麵上神情換成了小得意。


    眾人:……


    這阮蓁,厲害啊!顧淮之都能降住!


    在場的有不少人在她身上打量,但到底有所收斂。


    其中卻有一道帶著隱晦和恨意。


    是坐在尾席的範坤。


    他手裏緊緊捏著酒盞,恨不得將之捏碎。


    整張臉陰沉的可怕。


    “坤哥兒。”


    範承忽而喊了他一聲。


    範坤強忍著不往那處瞧。


    “父親。”


    範承精疲力竭,這些日子,範老夫人中風,所有的擔子都落在兩父子身上。


    “你祖母未出事前,範家就全都指望你了,國公府惹不得,你即便不說,我也知道,你對阮蓁的心思,以前該收了,如今更該收下。”


    範坤作恭順狀。


    “父親放心。”


    範承咬牙切齒:“你好好瞧瞧這些人的醜惡嘴臉,以往巴結著我們,如今卻恨不得斷了一切來往。”


    “許家,仍舊冷嘲熱諷。恨不得我們範家就這麽敗了。”


    說著,他有些扭曲道:“呸,我倒要看看,許氏離了你,還有誰會要!”


    這口氣,他實在咽不下去。


    這種恨,範坤可不比她少。


    他眼底結成冰霜。


    手裏的酒水撒了些許,他望著酒盞出神。


    耳畔卻一遍遍回響著女子熟悉的聲音。


    有絕望哀求的——求求你放過葛媽媽,檀雲,我不逃了,我再也不逃了。


    有歇斯底裏的——我嫌你惡心!別碰我。


    還有恨之入骨的——範坤,你遲早會下地獄!!!


    他沒想到,軟綿綿的阮蓁,竟然剛烈的多次尋死。


    他好不容易才得了她,怎麽可能舍得讓她死。


    為了欲念,強迫她沒日沒夜吃著軟骨散。


    讓她連咬舌自盡的力氣都沒有。


    想著這兒,他滿足的很快勾起冷笑。


    隻是,顧淮之實在該死。


    他都拱手讓出了美人,可顧淮之卻趕盡殺絕!


    下地獄嗎?


    他重來一世,到底讓她失望了。


    範坤眼底染上猩紅。卻帶著一絲癡迷和瘋狂。


    阮蓁上輩子是他的,這輩子也隻能是他的。


    顧淮之,我們走著瞧。


    他端起酒盞一飲而盡,而後沒有溫度的說著。


    “範家旁支不日後便會把幼子送過來,將將五歲,養在我膝下。”


    範承這才有了個笑臉:“你辦事,為父放心。”


    ————


    天已大暗。


    四周掌了宮燈。


    亮如白晝。


    宴席卻未散。


    阮蓁吃的七分飽,放下銀筷,捧起桌上的掐絲琺琅黃底紅花茶杯,小口小口的抿著。


    “吃飽了?”顧淮之斜睨她一眼,而後淡淡問。


    阮蓁轉眸看向他:“何時結束?”


    她有些坐不住了。


    顧淮之喉嚨裏發出笑意。


    “好戲還沒結束,你急什麽?”


    這一句話,讓阮蓁眯了眯眼。


    還沒結束?


    顧淮之到底還想要做什麽?


    沒等她多問,就聽徽帝環視四周,語氣透著威嚴。


    “太子怎還未歸?”


    趙公公連忙道:“老奴這就去看看。”


    徽帝剛要點頭,就有人一臉呆滯顛顛撞撞而來。


    很快被禁衛軍攔下。


    剛要把人拖下去時。


    那人渾身一震,麵上沒有半點血色,蒼白的要命,渾身都在打顫,破音道:“皇上,皇上。”


    像是難以啟齒,他很快就沒了聲。


    噗通一聲跪到地上。


    如此一來,吸引了不少的注意。


    阮蓁側頭去看顧淮之。


    小娘子一側頭,耳墜跟著搖曳。昏黃燈光下,顯得格外溫婉。


    水盈盈的眸子仿若能說話。


    ——可是這個?


    顧淮之矜貴的頷了頷首。


    阮蓁端正姿態,打好精神,好整以暇的看戲。


    就見趙公公在徽帝麵前輕聲幾句,而後走上前。


    他語氣凝重:“驚擾皇上,還不快快拖下去!”


    “趙公公,趙公公是我啊。”


    那人把頭抬起來。


    渾身冷的像塊冰。


    趙公公一頓,去看那人麵貌:“你不是太子身邊伺候的小竹子?”


    小竹子繼續不要命的磕著頭,血砸了一地,也不帶停,他扯著嗓音道:“太子,太子他……”


    趙公公麵色一凜。


    “太子?太子不是和公主送池夫人歇息。”


    池皇後離得最近,一聽是太子出了事,當下沒了往昔儀態,她大步起身。


    “太子怎麽了?”


    小竹子卻像是失了主心骨。


    隻是一個勁的磕著頭。


    “奴才該死。”


    池皇後心底一沉,暗叫不好。


    小竹子,是她撥給太子的人,最是忠心不二。


    能讓他如此失態,不顧文武百官在內闖了進來,而後又緘默於口。定然不是小事。


    所有人都停了動作。


    太子胸無點墨,然,私下脾氣暴躁,他們皆有目共睹。


    別是太子一怒之下殺了公主吧?


    池皇後努力保持冷靜。“皇上,臣妾去瞧瞧。”


    徽帝眼皮直跳。


    周煥這個蠢貨,別真的傷了周媛?


    這可是他拉攏將軍府的籌碼。


    徽帝站起身子,他也得去瞧瞧:“柳太傅。”


    “老臣在。”


    “番國使臣勞你招待。”


    “是。”


    說著,徽帝大步而去。


    池皇後連忙緊跟其後。


    小竹子一抹眼淚,踉踉蹌蹌追了上去。


    眾人:……


    沉默……


    繼續沉默……


    慕寒生動了。他站起身子。


    慕又德斥:“坐下!”


    “父親!周媛是我的未婚妻,再不情願,她也是!兒子不放心,是一定要去看看的。”


    他一言,驚起千層浪。


    顧淮之慢吞吞站了起來。


    盛挽:“你又想作甚?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著看慕家笑話?”


    顧淮之依舊是那高高在上的德行。


    他嘲諷的看著慕寒生。


    “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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