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之揉著眉骨。


    刑部尚書已亡故,被賊寇挫骨揚灰後連具屍身都未曾留下。


    刑部侍郎才調任上位不久,自然不可能將尚書一位取而代之。


    牽一發而動全身。


    大理寺那邊有靖王世子的人,現今,地位隻高不低,在大理寺說話分量也有分量。倒無須他過多牽製。


    刑部,大理寺,禦史台……


    顧淮之細細琢磨。


    徽帝定會提拔自己人為刑部尚書。


    然,他身邊的人,幾個有本事能坐上這個位置?


    百官定會以此為由,百般阻撓製約。


    顧淮之半垂著眸子,側臉很是溫和,他該以什麽方式推自己人上去,才最穩妥不過?


    正想著,就見長風端著茶水入內。


    “公子,趙公公傳來密信。”


    顧淮之一頓,修長的手指接過長風遞過來的字條,攤平後粗粗看了一眼,而後順勢扔在了炭火盆中。


    隻見火焰而起,吞噬字條。很快,化成灰燼。


    池禦史入宮,已將江南出現疑似靖王一事告知,換的徽帝大怒。


    嗤。


    有些人自恃聰慧,往往不過自掘墳墓。


    卻不知那假冒靖王的人早已被他以全家安危威脅買通。


    他神色淡淡,望了眼炭盆。


    懶懶的打了個哈氣:“熱,撤下去。”


    “是!”


    靜觀其變,不動則動。


    不急。


    怎麽也得讓池禦史期待,徽帝焦灼幾日。


    顧淮之坐在輪椅上,轉動著指間的玉扳指。


    刑部尚書這邊也不急著安排人,對這位置心思活絡之輩不在少數。合該等那些人撞的頭破血流,他坐收漁翁之利才是。


    周煥。


    顧淮之挑了挑眉心。


    他用的藥是最好的,傷口像是又要結痂了,有些癢。


    這種痛苦合該讓周煥也嚐嚐。


    池興勳玩膩了,換成周煥也好。


    東陽局勢不穩,賊寇凶悍橫生,周煥身上多幾道傷口,不足為奇不是嗎?


    正想著,就聽院外傳來鬼哭狼嚎。


    “顧淮之,我他娘的好倒黴啊!”


    顧淮之正欲放小灰。卻被這一聲悲痛欲絕吸引了。


    他起身一步一步慢慢走出去。跨過門檻,視線環視一周,總算在角落瞅見抱頭蹲著的男人


    顧淮之折磨周煥的心思都淺了。


    他慢悠悠走上前,還記得不久前易霖的死德性。


    “這是?”


    他遲疑:“發生了什麽好事?”


    話音剛落,易霖哭的更大聲了。


    顧淮之還沒見過男人哭,還哭的這麽醜的。他好奇的看了一會兒,站的有些累,沒看夠!


    便慢慢走回屋。不出片刻,推著輪椅又慢慢走了出來。


    易霖見顧淮之坐在輪椅上好整以暇的看著自己。他邊上還蹲著搖著尾巴的小灰。


    易霖不由哭的更慘了。


    易霖一抽一抽的,鼻音很重。


    “我好慘啊,好慘。”


    顧淮之溫吞出腔,是難得安撫的語氣。


    “好了,你成親我會想著送什麽禮才是妥當。少不了你的。”


    易霖哭聲一頓:紮心!!


    顧淮之見此,又幽幽道:“你若再晚一刻鍾,我沒準都備好了。”


    “容娘都是騙我的!她沒嫁過來,就和別人好上了!”


    顧淮之一頓。


    轉著玉扳指的速度都被先前快了不少。


    “她還打算嫁給我後,和那人繼續好,都被我聽見了!”


    “這事沒法忍!枉她平日一副情深的模樣,竟都是裝的!”


    “可恨,她頭上的簪子還沒還我!早知如此,我還不如全給了今兒誇我大方的那個姑娘!”


    大方???


    顧淮之:……


    顧淮之憐憫的看著繼續在角落蹲著的著綠衣十分稱景的男人。


    與他而言,既已定親,此事無法姑息,絕不能容。


    “你將那男子如何了?”


    易霖哭聲一頓。


    而後底氣不足。


    “我那會兒沒多想,隻顧著跑了。”


    顧淮之:……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紅杏出牆。”


    說著,顧淮之輕歎一聲。


    “真是可惜。”


    “可惜什麽!好在我看清此女的醜陋麵貌,不然娶進家門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


    “可惜禮沒處送了。”


    易霖:!!!他都這樣了!你說的是人話嗎!


    不過,顧淮之到底還是靠譜的。即便嫌棄卻給他扔了塊帕子。


    “行了,多大點事。也值當你如此?”


    “這門親事,就此作罷。”


    “然,若將這事抖落出去,無非是添加笑柄。”


    “你自個兒掂量罷。”


    若易霖執意退婚,便有閑言碎語。多數指責落在他身上。難免留下詬病。


    一麵是罔顧名聲,出爾反爾,禍害姑娘,一麵是蒼翠欲滴,徒遭背叛,淒淒楚楚。以此種種的言辭,定然隻多不少。


    可實在沒必要吃啞巴虧。


    顧淮之的想法很簡單:你若不仁,我便不義。你若仁,還得看我心情選擇義不義。


    但,這到底隻是易家的事,他言盡於此,總不好過多摻合。


    易霖能將產業擴大至今,也不是毫無城府之輩。又蹲了片刻,平複下情緒。


    “你的暗衛借我一用。”


    顧淮之難得好說話。


    “成。”


    “小灰也借我。”


    顧淮之:……“做夢。”


    易霖一口氣壓在喉嚨眼,他是一秒都不想和容家扯上關係,不再浪費時間,選了幾名暗衛走了。來的快,去的也快。


    他一走,顧淮之不欲動彈,也便沒急著回屋子。


    ————


    盛挽送阮蓁回了國公府,便火急火燎進宮去欽天鑒定日子。


    管家引著阮蓁朝菡萏院而去。


    他沒第一時間,領阮蓁去看院子。


    而是問:“姑娘,公子這會兒定是起了,您可要去見見,這些瑣碎之事,老奴會打點。”


    “府中小廝屆時穩妥之輩,定然不會磕著碰著那些物件。”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若說不見實在說不過去。


    阮蓁硬著頭皮,嗡聲道:“也好。”


    管家把人往墨院帶。


    然,剛入院子,就撞上了靠在輪椅上閉目養神的顧淮之。


    “公子。”


    顧淮之吝嗇的抬了抬眼皮。


    入眼的卻是垂花門處嬌美的阮蓁。


    女子見他看過來,先是一愣,而後緩過神來,盈盈一拜。


    顧淮之眸色漸深。


    他一如既往的做夢。可昨夜,卻是大有不同。


    夢裏的他終於看清夢裏女子的容顏,至真至純。


    女子指尖泛白無力的捏著被褥。


    似承受不住,嗓音顫顫。


    “淮郎,疼。”


    想到昨夜的夢,顧淮之的臉色黑的不能再黑。


    ------題外話------


    世子爺開篇是很正經的,不知道怎麽回事,寫著寫著朝沙雕之路一去不複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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