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讓斯拉克再次為她做出瘋狂的事情,司裏希絲選擇了暫時妥協,聖杯已經到了她的手裏,她並不是完全被限製住了自由。


    變體精靈還在礁石上等著她。她不能把聖杯交給變體精靈,不然天輝的戰力將會大幅提升,進而對族人不利。


    這真是一道難以權衡的選擇題。也許,早已不是單純的選擇題了。


    將布袋掀開一道口子,耀眼的金光頓時從縫隙中透露而出,這樣的光,對於現在的司裏希絲來說不像以前那樣不堪入目,它是溫暖的,和煦的。想必對於她的那些族人來說,會變得更加難以直視吧。


    司裏希絲向來時的方向走去,她很奇怪一路上為什麽沒人出麵阻攔她,難道就不怕她帶著聖杯返回南海岸麽?


    日漸西沉,她找了一個偏僻的地方,將聖杯連帶布袋埋在潮濕的泥沙裏,準備去找變體精靈說明一些事情。她不能回去了,希望那些盟友不要誤會。


    “你要幹什麽?”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她一跳,司裏希絲猛地轉過身來,卻見那個人是斯拉克。


    “對不起,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做了,我不想傷害兩邊中的任何一個人。”司裏希絲低下頭道。盡管她無法想象,斯拉克為了拿回這聖杯,究竟花了多大力氣,付出了多少代價。


    讓它就此埋沒於泥沙中也好,被魚人族視為榮耀的東西,已經讓他們失去太多了。


    “我知道你很為難,但是,無論你站在哪邊,我都絕不會傷害你的。你就此走了我也不攔你,那些要追捕你的士兵,我會把他們全部攔回島上。”


    司裏希絲似乎明白了什麽,一路上都是他在暗中保護,否則她不可能這麽順利地來到岸邊。


    難以想象,若是讓斯拉達知道了,會給他定什麽罪!


    “不,我一會就回來。那邊也有擔心我的人,我去告訴它,我在這裏很好,讓它回去之後,我就會回來。”司裏希絲說罷轉身遊進海裏,她沒看見斯拉克臉上有了細微的神情變化。


    在沉沒之牢中六十年的光陰,一些情緒,斯拉克早就淡去了,唯獨對她,始終不曾變過。


    那個人是誰?斯拉克承認自己嫉妒了。


    他不打算跟過去看一眼,沒有必要。斯拉克原地坐了下來,望著司裏希絲剛剛埋下聖杯的地方,感覺仿佛有一些東西,也隨著被封存進去了。


    吹著傍晚的海風,斯拉克取下腰間的第一把刀,捧在手裏仔細地撫摸著,像是在擦拭一件珍貴的易碎品。他在想一些事情。


    司裏希絲為什麽會突然到陰鬱群島上來?而且,還是一個人。她又不知道聖杯已經失而複得,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在族人的眼裏,依舊是個罪人。


    絕不可能隻是為了找他,開玩笑,想多了吧?找斯拉達?又是什麽理由?她來了,一句自己的話都沒說過。


    既然都不是,這樣的行為,和尋死有什麽區別?


    ……尋死?!


    “不!”斯拉克猛地驚道。他騰身站起,踱步了幾十個來回,終於他停了下來,看了一眼埋藏聖杯的地方,找了塊貝殼,放在上麵。


    接著,又從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塊布條,再在布條上刻下了一行字,把它裹在安可之刃上。


    “兄弟,我隻能對不起你了……”斯拉克喃喃地念著,隻見遠處司裏希絲已經折返回來,可是斯拉克此時卻莫名地希望她能一走了之。


    變體精靈即刻趕回鐵帆艦隊總部,司裏希絲身在敵營,營救工作刻不容緩,但是怎麽才能平安地把人救回來?


    司裏希絲嘴上說著她在那裏沒事,能百分百相信麽?問她什麽時候才會回來,她也不給個確定的答案,這哪有半點沒事的樣子?


    “統帥,司裏希絲被困在陰鬱群島,請求指令!”想了半天,變體精靈還是向昆卡匯報了這一事,哪怕魚人軍團拿司裏希絲作威脅,也沒有辦法了,如果這是隻有戰爭才能解決的問題,那就開戰吧。


    “司裏希絲怎麽了?什麽情況?你不是一直都守在她身邊的嗎?”


    “是……是我一時疏忽,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我守著的是她的一個鏡像分身。”變體精靈不好說是它放司裏希絲走的,隻好編了個幌子。


    “她是自己過去的,沒人押著她去?奇怪了……不能急躁,不能急躁……司裏希絲應該帶著通訊引器的,我去問問是怎麽回事。”


    隨後,昆卡從司裏希絲那裏得來的信息也是,不用擔心她,讓他們不要引發戰火。至於原因,一字未提。


    司裏希絲自然希望雙方永遠也不要開戰,就這麽和平地生活下去,倒是最好。但是,魚人軍團那邊可沒那麽好辦了。他們剛剛得到一位能夠使用聖杯的人,正整頓士氣,磨槍擦劍,擇日進攻南海岸。


    殊不知司裏希絲已經偷偷把聖杯藏起來了,若是他們真要開戰,少了聖杯,而且還在岸上,恐怕要死傷慘重。司裏希絲卻也不好阻止斯拉達,他們和人類的矛盾已是根深蒂固,不是勸兩句就能消除的。


    一天,斯拉克又弄來一個聖杯給司裏希絲。當然這肯定不叫聖杯了,它沒有真正聖杯的作用,在形態上卻仿得極為逼真,斯拉克偷偷地告訴司裏希絲,這是人類珠寶店裏的贗品。


    “你偷的?”


    “我會買人類的東西嗎?”斯拉克賊兮兮地笑道。


    司裏希絲才發現斯拉克已經在她的腦海中留下了刻板的印象,她也覺得不可能是買的。但心裏依舊十分感動,斯拉克為她考慮得真是周全,這樣的話,至少手中還有“聖杯”,不會被魚人們懷疑。


    能見到美人一笑,斯拉克也不禁咧開嘴角,或許這便是生命中最美好的事物吧。


    當然,斯拉克把他繞開天輝的偵查守衛,翻了一座大山才進城的事跡給省去了。


    -


    終於,這一天不可避免地還是到來了,在一個烏雲蔽月的夜晚,斯拉達率領魚人軍團全軍出動,進攻南海岸。


    鐵帆艦隊就像是預知到魚人軍團會進攻一樣,早早地在海上布好陣列,炮火的發射孔全部對準了他們。是司裏希絲將消息回傳給鐵帆艦隊的,盟友即將受到侵襲,她不能坐視不管。


    天輝方一知道司裏希絲在他們中間,都不敢輕易開火,怕誤傷了同盟者。魚人軍團那邊可就沒那麽多顧忌了,前排率先衝鋒,卻隻聽轟然一聲巨響,海麵爆起一排數丈高的水花,魚人們發出陣陣慘叫,衝上去的那一排幾乎無一生還。


    “嘿嘿,技術擔當,這波還是可以的。”班德魯在後方一艘船上操縱著之前布置好的陷阱,突然發現自己說話好像有點像魚魚瘋。不管了,他看到雷達圖上顯示的司裏希絲的位置,把這一信息告知給了其他盟友:“救不救,你們自己把握時機!”


    “位置太深了,他們前麵還有很多人,暫時沒有營救能力。”天輝陣前的海軍互相商量著,調整好炮筒的角度,避開司裏希絲,準備發射。


    魚人軍團第一次進攻,對方不痛不癢,自己卻是損失了幾十人的戰鬥力,斯拉達不由得懷疑是司裏希絲搞的鬼了,她知道戰爭終將爆發,所以早早跟天輝串通好,準備將魚人軍團全部殲滅。


    “你為什麽不用聖杯?”斯拉達質問道。


    “因為……”


    “轟!!”又是一聲巨響,魚人軍團左側炸開一朵火雲,幾個魚人士兵死的死,傷的傷,那一塊的陣型再不受控製。


    “衝,都給我衝!不要留有餘力,上了他們的船,他們就不是你們的對手!”斯拉達在一片炮火聲中喊道,魚人悍不畏死,前仆後繼,陣型飛速向前壓去。


    “回答我!”斯拉達再度厲聲問了司裏希絲一遍。


    司裏希絲手捧“聖杯”,有些支支吾吾,“因為……”


    “因為那是假的!”斯拉克突然插道:“很驚訝吧?我早就把聖杯偷換了,真的聖杯,我已經給天輝了,我的好兄弟,你要完了!”


    斯拉達瞪大眼睛,臉上不可遏製地燒起怒火,他舉起沉重的三叉戟,剛要刺下,斯拉克就一把將司裏希絲推了開去,“兄弟,現在還有力氣對付我?不去對付那幫海軍麽!”


    司裏希絲在水中被推出數米遠,又卷進一道柔軟的漩渦中,隻見她的身形不受控製地向鐵帆艦隊遊去,直到繞過戰線,到了甲板上,變體精靈一個浪頭翻了上來。


    “你沒受傷吧?到底是怎麽回事?”昆卡迎上來問道。


    司裏希絲搖了搖頭,這才把詳細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昆卡方才知道,斯拉達想借助司裏希絲來對付他們,可司裏希絲隻是口頭上答應,卻沒有真正地服從。她希望雙方都能維持和平,但這可能麽?


    斯拉達忌憚於天輝有聖杯,令他手下兩大將利維坦、美杜莎出動,不遺餘力,石化凝視瞬間將船與船上的人封在石層中,秘術異蛇在敵軍中來回跳躍,利箭飛梭;巨浪衝擊著船隻,大海開始顫抖,從深海伸來深淵之神的觸手,將船隻卷上空中,再絞得粉碎。


    天輝戰力正在銳減,為了與之對抗,鐵帆軍的艦隊統帥毅然決然地站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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