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雪城。


    天輝大聯盟總部。


    一隻小鳥滑翔而下,落下兩片嫩黃色的羽毛,從一個建築的窗子飛了進去。


    屋內的布置簡單卻不簡陋,一床一桌一椅擺得整齊,都是最普通的樣式,桌上的燭燈還沒有熄滅,被突然闖進來的鳥兒帶來的風吹得閃了一下。


    光線突然的變化,讓正在床上休息的人坐了起來,看來他隻是闔著眼而已,根本沒有睡著。


    他轉頭望去,一隻小鳥正停在桌上,時不時歪著頭朝他看,在小鳥的麵前,還有一束紙卷。


    他看到了重要的東西,便起身下床,隨意披了件衣服,來到桌子前坐下,把那紙卷拿到手裏,緩緩展開。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紙麵正中間蓋上去的圖章,是他們天輝大聯盟的圖章,這讓他的神色不由得認真了幾分。


    片刻之後,他就把信中的內容瀏覽完畢,對著窗外自言自語了一句:“看來這封信應該盡快交給情報部去。”


    他把信重新折好,再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著裝,不顧現在已經是淩晨三點了,轉身便朝門口走去。


    剛剛踏出一步,他聽到“嘰”的一聲鳴叫,意識到了什麽,回頭看到那隻送信過來的小黃鳥還停在他桌上,沒有飛走。


    他是天輝大聯盟的傳信員,負責收信之後轉發給同盟者,或者拿著同盟者交來的信寄出去。


    信使莊園裏幾十隻信使他全認識,唯獨沒見過這隻小黃鳥。


    “你還不走嗎?”傳信員對小黃鳥問道。他看到信的末尾有提到,如果有新的消息要回信的要求,但是回信還得協商信中涉及到的那幾個人的意見,肯定不能及時回,他這裏可不會接納和代養別人的信使。


    說完之後他自己首先笑了一下,感覺就像一隻鳥可以聽懂他說話一樣。


    結果,令他無比震驚的一幕發生了,那隻小黃鳥,竟然叼起了桌上的羽毛筆,蘸了點墨水,在桌上放著的空白信紙上開始寫字了!


    傳信員趕忙撲過去看,隻見它寫道:“我在這裏等著,回信交給我。”


    真是太神了,難不成這鳥成精了,這是它的原形,其實它是可以變成人的?


    傳信員稍微打量了一下這小黃鳥兒,發現它長得還挺精致可愛,腦海中一時開始幻想起些有的沒的來。


    半晌他才回過神,點頭直道“好好好”,然後揣著信件匆匆出門了。


    天輝大聯盟的情報部,遠遠沒有隱之聖堂下的守禦軍分殿來得氣派,而且這裏的人主要的工作並不是主動搜集情報,而是從各處的自由情報員那裏購買情報,此時夜深,人大多在休息中。


    隻有一個人還在,情報員在走向他的半途中,那人就注意到他了。


    傳信員恭恭敬敬地低頭說了聲“部長”,然後掏出口袋裏的信件,遞給那人。


    “信?誰的?”情報部的部長將那張信紙翻了翻,發現背麵沒字,才從正文裏找,結果直到結尾也沒有看到署名。


    “不知道,是一隻奇怪的信使送過來的,但是他們有我們的圖章,應該是自己人。”


    “我知道是自己人。”傳信員說話的功夫,情報部部長已經看到信的中間了,剛鐸這個名字一出現,他便緩緩點了點頭,這個人他認識。


    部長擺了擺手,示意讓傳信員離去,傳信員便點頭走了。


    他來到桌前,接著燈光繼續把信看下去。期間,他的眉頭時不時要皺一下,也難怪,信中所寫的大多數都是壞消息。


    “剛鐸,你找到能對抗幻影刺客的人了沒有?也不知道跟你一起走的這些人靠不靠譜。”


    “可兒,真是苦了你了……”他一圈圈地卷著自己的頭發,臉上揚起一絲憐愛的微笑。他仿佛能想象得到可兒在隊伍裏的遭遇一樣。


    地圖丟了,這對整個大聯盟來說都是件大事,他得在明天白天就把這則消息傳出去。


    信瀏覽完畢,他拿出紙筆,把上麵的重要信息概括著寫了下來。寫好後,將他寫的收進抽屜,那張信紙則被他拿在手裏,起身離去。


    走出情報部,沿著大廳中央的樓梯往上,直到登上頂樓,他在一扇緊閉的門前停下腳步。


    那門由木製成,很寬,很高,是拱橋形,沒有上鎖,能往兩邊推開。


    出於禮貌,他敲了兩下門,可等了半天還是沒人來應門,他便推門走了進去。


    這裏是天輝大聯盟的圖書館,藏書多與曆史,戰略和魔法有關,圖書館的盡頭還有通往研究室的門。


    圖書館管理者如果不在館內,那就隻能在研究室裏了。他往裏走了一段路,果然看見那扇掩著的門縫裏透出的一絲亮光。


    “鮑什那家夥果真是瘋子啊。”他無奈地搖頭笑了笑。


    研究室的門的做工十分誇張,像是在整扇門上貼滿了警戒線那樣,門上掛著個牌子寫道“閑人勿進”,門的開口處和門縫有一道實的陰影,看來鮑什在裏麵把門反鎖住了。


    他又敲了幾下門,動作很輕,卻猛然聽見裏麵大聲嚷了起來:“誰呀!嚇死老子了!”


    然後門就開了,一個畏畏縮縮的老頭子揚起頭,老花眼鏡下的雙眼都是紅腫著的,有很深的眼袋。


    “咳,咳……”情報部部長扇了扇麵前的空氣,同時用眼神暗示了一下,但是鮑什並沒有理會他,依舊叼著煙鬥抽得津津有味。


    情報部部長是個年輕的人類,看相貌絕不超過二十五歲,舉止間透露著優雅高貴的氣質,不像是個煙鬼。他對煙味表示的反感,卻被鮑什無視了,他不禁捂住口鼻,皺起眉頭,“信中有個人提名要找你。”


    說著,他把那張信紙遞了過去。


    “開什麽玩笑,找我的?”鮑什說得像完全不相信,可他還是一把將信紙抽走了,“除了卡爾他手下的人,還有誰會找我?”


    情報部部長看著鮑什這副樣子,苦笑道:“在大聯盟裏,你就是安全的,寫信的人是……”


    “啊!!!”


    “天呐!!!”


    “神啊!!!”


    “我的爺爺!!!”


    鮑什瘋狂地仰天咆哮了起來,激動得眼鏡都從鼻梁上掉了下來,還是讓情報部部長給他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才沒有落得碎成渣渣的悲慘結局。


    “瑞基,你知道寫這封信的人是誰嗎!”鮑什激動地握住了年輕人的雙手,不住地發顫,嘴裏的煙味撲了他一臉。


    瑞基對寫信的人是誰並不感興趣,不就是剛鐸的同路人,天輝遺跡契約者之一,他們的自己人嗎。他比較在意的是這難聞的二手煙味。


    “是我的養孫女!”鮑什舉著信紙,手指重重地在拉娜婭做記號的地方點了三下,啪啪作響,險些就要把它戳通了。


    “鮑什,你別激動。信上說他們要先去一趟藍心冰川,但是現在還沒有到尼西埃雪山,那他們要到這裏來,恐怕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我的意思是,既然你很在意你的養孫女,那我們是不是應該……”


    “我的養孫女啊!!我以為你死了呢,原來你沒死,活著就好……是爺爺不好啊,爺爺沒攔住你啊,讓你受苦了啊……”


    瑞基挑眉眯眼,瘋子的作為總是讓常人無法理喻,然而瘋子並不在意這些。


    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終於,瑞基成功地讓鮑什拿回了他的老花眼鏡戴好,鮑什也暫時不進研究室了,他把研究室的門鎖起來,把圖書館的燈點上,同瑞基兩人坐了下來。


    “我的養孫女啊……”鮑什還是沒有從勁頭上緩過來,瑞基一臉的無奈,開始試著講他自己的事情,“鮑什,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就像我也很擔心我的妹妹一樣。”


    說到這裏,瑞基的眼神變得柔軟起來,“瑞可,她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因為是我父親的私生女,很不受人待見。其實我也跟她一樣,父親有三個兒子,我是第二個,也是最容易被他們忽略的那個。”


    “後來我發現了她,發現了她跟我很相似,也許是同命相連吧,我很關照她,我們的關係也很好,當時在朝廷裏,也不分身份的尊卑。”


    “但是後來因為一件事情,瑞可被趕走了。很久之後,我才調查到她的下落,知道她在德瓦克地下城裏,當一名最普通的醫務兵。”


    “最近一兩個月來,鮑什,你知道的,我得到了剛鐸被敵人追殺的消息,就聯絡到瑞可,想讓她過去隨他一同過來,一方麵可兒是醫務兵,可以幫他療傷,另一方麵,我想可兒也很想見見我。”瑞基歎了口氣道:“沒想到,她還挺不容易的,在隊伍裏竟然被他們幾個人懷疑到這個地步。”


    “也是都怪我,我自己有一些私人的要求,讓可兒千萬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剛鐸他表麵上總是會跟我在各個方麵競爭一些什麽,實際上,我知道,他還是把我當成朋友看的,我也是把他當朋友看的。隻是心裏明白,從來沒有說穿罷了。我不想讓他知道是我派了人過去保護他,這樣他會覺得我看低了他的實力,傷了他的自尊。”瑞基笑著道,“不過,可兒應該瞞不下去了。等剛鐸知道,到這裏來以後,一定又會指責我一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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