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納見到這可愛卻又天生膽小的虹雨蝶主動接近他們也是微微一愣,接著更是看到那虹雨蝶居然還圍著他們飛了幾圈,格納愈發不解了。


    虹雨蝶,因其翅膀上的紋路像雨後天晴的彩虹而得名,性情膽小溫和,一般情況下不會輕易接近其他物種,更別說發動進攻了。唯一能夠自保的就是那一身花粉了,沾上花粉的敵人會遲緩一半左右的速度,再加上虹雨蝶會飛,如果不是遇到強敵,逃脫的難度還是不大的。


    “喂,你有沒有看到一個灰藍色頭發的女孩子?”安格斯目光隨著虹雨蝶一起轉,問道。


    格納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異獸本來就智商低下,別說這種低階異獸了,怎麽可能聽得懂他們的語言。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讓格納吃了一驚,那虹雨蝶竟然停下旋轉,飛到他們的前方,六隻腳中最上麵的兩隻齊刷刷地朝一個方向指了過去。


    “謝謝你了。”安格斯笑了笑,便跑了過去。


    格納一臉的不解,愣是盯著虹雨蝶看了老久,這難道是變異種?


    虹雨蝶飛進樹林裏不見了,格納晃了晃腦袋,跟著安格斯跑了過去。


    那虹雨蝶見兩人都走出去較長一段距離之後,才緩緩振翅跟在他們身後。


    一路下山,鞋底磨在坑窪不平的石子路上發出的聲響,以及不遠的前方瀑布墜下的水聲,是他們在這個山林中僅能聽到的聲音。


    安格斯撥開最後一重枝椏,終於看見三十餘米之外河流中央的一顆凸出的卵石上躺著一個人影,似乎還有點眼熟。安格斯心頭一震,迅速跑了過去。


    此時這條河流當中的水已是能夠見底,如果人跳下去,估計隻能漫到腰部,而在十幾分鍾之前,要是有不識水性的人跌落到這條河中去的話,絕對會被溺死。


    拉娜婭一動不動地仰麵躺在巨大的卵石上,毫無血色的雙唇緊閉著,灰藍色的長發由於被浸濕,絲絲縷縷地向四方垂落,緊緊粘在卵石上。她的右小腿傷口顯得觸目驚心,一截約摸兩指寬的腿骨暴露在空氣中,包裹著腿骨的肌肉組織早已破敗不堪,尚在卵石上拖著一條長長的似紅似黑的血漬。整個人被一層不易察覺的黑色煙霧籠罩在內,從而顯得她的臉色更加蒼白泛青了。


    “小七!”安格斯喊著,一隻腳早已探了下去,剛往前走一步,隻覺從他的鞋底傳來一股逐漸扭曲的力道,當他感受到異常時,猛地又將腿縮了回來,卻見他那一雙鞋已經和雙腳粘在了一起,甚至正在慢慢地互相交換彼此的物質組成,怎麽也分不開。


    “這水裏有毒……”安格斯忍著疼痛,咬牙沉聲道。


    “不對勁。”格納望著拉娜婭的身影,皺起眉。


    “你還在關心哪裏不對勁?趕快想辦法把她帶到岸上來啊!”


    格納半眯著眼,注視著安格斯一會,轉身走了過去,同時手中多了一把砍斧,還沒看清是怎麽出手的,一棵高達十米的枯樹就倒了下來,正好搭在離拉娜婭最近的一顆卵石上。


    還沒等格納說什麽,安格斯就已經踩著樹幹快步走了進去,來到拉娜婭躺著的那顆卵石上,蹲下身子。


    安格斯望著拉娜婭蒼白的麵龐,不知多少年沒嚐過悲痛滋味的他在這時心中猛烈地絞痛起來。


    他伸手想去觸碰拉娜婭的臉頰,地麵猛地一陣晃動,伸到一半的手轉而抓上卵石側沿,才沒有從上麵跌落。


    他意識到了什麽,抬頭朝瀑布上方望去,卻隻見漫天風沙在一瞬間破散為無,那紫色巨龍傲然張開雙翼,發出響徹九霄的龍吟聲,遮天蔽日的氣勢壓得他喘不過氣。


    隨後,從那千尺的瀑布上墜下的水越來越少,已經能看到瀑布內斷崖的構造。


    安格斯低下頭看著拉娜婭,再次伸出手去,動作先是頓了頓,兩團淺紫色的靈能將雙手包裹在內,安格斯才將拉娜婭抱了起來,快步回到岸邊將其放下。


    “給我一截繃帶!”安格斯喊道,自己則半跪下來,將拉娜婭粘在臉頰上的碎發撥到一邊。


    “你會不會人工呼吸?”格納直接丟給安格斯一卷繃帶,歪過身子觀察著安格斯的動作,看得出這個女孩在安格斯心中占了很重的地位,便如此問道。


    “如果小七能醒來,就算她第一件事是打我,我也要救她。”安格斯扯下一截繃帶,為拉娜婭擦去口鼻中的異物,又利索地鬆下她身上的衣物,卻被眼前所見震懾得不輕。


    腰腹上那三道觸目驚心的舊疤,讓安格斯心中猛地一緊,但現在顯然是救人重要,他翻手讓她的腹部擱在自己屈膝的那條腿上,用手反複按壓她的背部。


    格納看著安格斯這一係列嫻熟的動作,知道這裏是沒他什麽事了,咧咧嘴角識趣地背過身去。


    安格斯重又讓拉娜婭平躺在地上,一手捏住她的鼻子,一手托住她的下巴,深吸一口氣,將頭埋了下去,以唇封唇。


    冰涼柔軟的觸感使得安格斯心頭一震,在那瞬間他險些落淚。


    他安格斯是喜歡抓住一切機會表現得高高在上,那也隻在他的下屬麵前高高在上,雖然這女孩先前也是他的下屬,但現在還談什麽上下關係,他欠這個女孩的恩情已經數不清了!


    幾次了?安格斯數不清她救了自己幾次,他隻清楚這也許是他最後一次報恩的機會了。


    “小七,你千萬不能死!!”心頭無聲的呐喊盡數湧進這麵色蒼白如同紙張的人兒的肺腑,安格斯仿佛看見渺茫的希望正在一點點地膨脹起來。


    胸部向往擴張,說明呼吸道已經被打通了。


    鬆開嘴後,安格斯雙手按上拉娜婭胸部,首先卻如觸電般顫抖了下,他按到了兩團又軟又……安格斯迅速晃了晃腦袋,繼續他的救治工作。


    安格斯反複進行著這兩項動作,經過長時間的努力,仍不見拉娜婭有醒轉的跡象,安格斯就越發希望拉娜婭能突然跳起來紅著臉活蹦亂跳地打他一頓。


    可惜這似乎是個妄想。


    轟!


    筆直站定的格納忽然腳下一晃,忍著不回頭的他此時還是循著發出巨響聲的方位望去,一塊塊巨岩順著已經幹涸的瀑布斷崖滾落,重重地砸入河床。


    “這裏很危險,我們退到山林中去吧!”格納對安格斯喊道。


    安格斯停下動作,理好拉娜婭身上的衣服將她抱起,隨格納一起退入林中。


    化作虹雨蝶的小紫在遠處旁觀著一切,心中莫名升起一絲嫉妒。但它終究是沒有辦法救治它的主人的,也隻能默默地將期待寄托在這個拉娜婭曾說最看不爽的人身上……


    “我說……不,你繼續,你聽著就好。”格納見安格斯抬頭看了自己一眼,慌忙擺了擺手,現在當然是救人重要,等安格斯再次埋下頭去,他才繼續道:“我覺得這事有兩個地方不對勁。”


    “第一,這水被幻蛇王毒汙染過,你淌了一次水,鞋子就成這樣了,但這妹子在水中泡了這麽久,卻一點事也沒有。”


    安格斯的動作頓了一下,心覺確實是有點奇怪,拉娜婭除了小腿上的毒傷嚴重之外,幾乎就沒有被毒素侵蝕的地方。


    “第二,我們見到這妹子的時候,她是仰躺在石頭上的。”


    “這有什麽不對勁的?”


    “你試試,你從那麽高的地方摔到水中還能清醒著?受到這麽強的衝擊力,昏迷還是小事,沒死就萬幸了。現在你想想,如果她從跌落水中之後就失去了意識,她是怎麽爬上卵石的?再說,萬一她體質強得連我們都不敢想象,掉下來之後沒有昏過去,並且有力氣自己爬上卵石,她為什麽還要翻個身子躺在石頭上,不自己上岸去?”


    “你是說,她是被誰救到石頭上來的?”


    “這是可能性最大的結果。”格納看了一眼麵色依舊蒼白的拉娜婭,繼續道:“據我所知,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怎麽可能有人到這裏來,還恰好發現了她……”


    轟轟轟……!


    大地又是一陣猛烈地顫動,這次從高崖上墜下的東西沒把格納嚇一跳,是那條幻蛇王!


    格納壯著膽子大步跑了出去,很快發現了令他震驚的第二件事——河床中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幹涸了!


    幻蛇王在墜地之後就沒了動靜,想來任何生物自千尺高的懸崖上摔下來,都會落得個五髒俱裂的下場。況且這幻蛇王的肚子十分鼓脹,體積比先前脹大了數十倍,裏麵似乎是灌滿了水,正從肚皮破開的洞中流淌出來。


    格納抬頭向崖頂望去,那條紫龍不知去了哪裏,連帶振翅聲與龍吟聲一並消失得無影無蹤。


    格納試探性地朝幻蛇王的屍體走去,腦中盤算著怎麽把它的魔晶弄出來,指尖一絲靈能已是探入自己的儲物戒指摸索著合適的利器。


    “啊!!”


    難得享受享受久違的平靜,舒緩一下緊張的心弦,格納猛地聽見身後安格斯發出一聲慘叫。


    ……


    拉娜婭突然伸出一隻手揪住安格斯的頭發奮力往外扯去,同時大口大口地喘息著。自己莫名其妙地吸入那麽多濁氣,她胸口憋得有些慌,低頭一看,卻發現上半身的衣物都不知去哪了。


    抬頭,看到表情略有些驚懼的安格斯,拉娜婭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印堂愈發變得黑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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