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隻是一閃,就消失在了視野盡頭。


    就連聲音也跟著一起消失了。


    黎明來臨前的夜色,更加濃黑,靜謐了。


    方正連忙追上去。


    他沒追出幾步遠,眼前視野忽然變得開闊起來。


    原來是眼前出現了一個河邊村子,晚上的河水流過村前,發出汩汩流動聲音。隻是一到晚上,河水就變得黑乎乎一片,並不能看清河水裏的景象。


    河上有一座石拱橋。


    那石拱橋看起來已經有不少的年頭了,是由山石搭建而成,很古老,很原始的石拱橋。


    方正走上石拱橋時,目光思索了下,他隨手撿起路邊一塊石子,然後往橋下河水裏隨便一拋。


    噗通。


    聲音沉悶,河水很深。


    手裏還提著一動不動,傻傻死人村民的方正,繼續往前走。


    ……


    ……


    鄭學林自小就在冷哭崗長大。


    有時候鄭學林也會好奇冷哭崗這麽個奇怪名字的原由?


    爹說那是因為冷哭崗地形複雜,一到冬天風聲就特別難聽,老一輩人讀書不多,所以就有了冷哭崗這個名字。


    但隨著鄭學林年齡越來越大,他在村裏聽到了一些流言蜚語,他覺得冷哭崗這個名字的由來,很有可能是跟以前被村民打死的一個皇娘娘有關。


    聽說那皇娘娘是山神,神通十分廣大。


    但凡有村民求皇娘娘驅邪看病,或是求子找人,皇娘娘隻要一哭,十裏八鄉地界內的事,皇娘娘就都能知道。


    如果真有像皇娘娘這樣大本事的人,為什麽過去村裏人還要打死皇娘娘?


    鄭學林問父母,都說不知道什麽皇娘娘,但鄭學林知道父母對他撒謊了。


    這天,鄭學林正在睡夢中,突然被外麵的大喊大叫,亂糟糟聲音給吵醒,他起床下地,到了大堂一看,大堂裏居然已經聚滿了人。


    好在他個子高,即便站在人群外,踮起腳尖也能看到大堂裏的情況,隻見大伯、二伯,自己父母和幾位叔叔嬸嬸,正安靜站在爺爺身後。


    但大堂裏的氣氛很緊張。


    坐在爺爺對麵的,是劉明義一家。


    說起劉明義,其實鄭學林挺同情劉明義的,劉明義和他同齡,都是從小玩到大的同村人,結果好不容易娶到一個媳婦,剛嫁到劉家的第二天,媳婦就死了。


    鄭學林奇怪的是,劉明義一家人來他們家做什麽?


    劉明義的父親,還有他們劉家的親戚都來到他們家,就連劉明義爺爺也來了,劉家人正跟他的伯伯叔叔們怒目相對,氣氛緊張,好像隨時都會打起來。


    “劉明義,你從小是阿公看著長大的,阿公是怎樣的為人,阿公又是怎樣管束家風,你應該都有看在眼裏,阿公的為人你最清楚了。”


    “我不清楚是誰刨開你我兩家的墳,然後又把你媳婦的棺材放到了我老伴的墓裏。但請你一定要相信阿公,阿公我一身行得正坐得直,絕對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們劉家的事。”


    鄭學林看到爺爺坐在木條凳子上,正跟對麵站在劉家老爺子身後木訥不動的劉明義,苦口說婆心道。


    劉家老爺子叫劉四,膝下有六子二女,劉明義的父親叫劉良,在劉四的六個兒子裏排行老五。


    而鄭家這邊,鄭老爺子膝下隻有三個兒子,鄭學林的父親排行老三,是最小的兒子。


    這人數架勢一看就是劉家人多勢眾,難怪劉家敢主動堵上門,一副氣勢洶洶要來幹架的樣子。


    劉明義沒有開口說話,而是等著自己這邊的長輩為自己做主。


    劉家老爺子的劉四,人站起來,砰的一腳踢翻屁股下的長凳,怒氣道:“姓鄭的,別占著以大欺小,用長輩身份壓我孫子,今天我老劉家剛過門媳婦的墳讓人給刨了,臉麵丟盡,你就說點實際的解決辦法,這事到底怎麽個解決?”


    劉四這毫不留情麵的踢翻鄭家人凳子,氣氛頓時一下緊張了,兩方人都呼啦啦往前一站,彼此大聲吵吵鬧鬧,擼袖子要準備打架。


    兩家人的墳都被人給刨了,尤其是劉家年輕媳婦的棺材,出現在自己母親的墓裏,不管是劉家人,還是鄭家人,都是憋著一股怒火,這股怒火一點就著。


    眼看兩家人就要打起來。


    這個時候鄭老爺子站起身一聲怒喝,製止了自己幾個兒子的衝動。


    “我不知道究竟是誰在背後激化你我兩家的仇恨,但這事既然已經出了,那肯定就要解決。你劉家剛進門媳婦的棺材,出現在我老伴的墓室裏,我讓人給你們劉家人重新送回去,我們兩家人不能激化矛盾,讓背後的人繼續看我們兩家人的笑話。”


    “爹,憑什麽要讓我們家給姓劉的送回去,他們劉家把媳婦葬在娘的墓裏,打擾了娘的清靜,有辱娘一世清譽,我們鄭家人還沒跟他們姓劉的討要個公道呢!”


    鄭家幾兄弟當即不服氣出聲。


    劉家人一聽,頓時就大感憋火,眼看兩家人又要打起來,一家之主的鄭老爺子一聲大喝:“行了,都別吵了,到底你們是我老子,還是我是你們老子!”


    最終,鄭家人答應了劉家三個條件。


    第一,你們鄭家人把我孫媳婦的棺材送回來。第二,你們鄭家人要重新給我劉家受了委屈的孫媳婦風光大葬。第三,賠償我們劉家三千塊錢。


    這分明是欺人太甚,鄭家幾兄弟不服氣,眼看一個個脾氣火爆的又要打起來。


    “住口!你們把我的話都當耳邊風了嗎!”鄭老爺子氣得渾身顫抖。


    然後,鄭老爺子目光溫怒的盯著麵前咄咄逼人的劉四:“好,你的條件我們鄭家人都答應。”


    “死者為大,等把兩家的亡者都安排好,我們再仔細調查這事到底是誰在背後搞鬼!刻意想要挑起你我兩家的矛盾!”


    最終,劉家一大票人,得意洋洋的離去了。


    隻留下鄭家人心有悶氣,一個個心頭都憋著怒火,他們不知道自家老爺子,為什麽要這麽向劉家人示弱。


    鄭家人在趕走圍觀看熱鬧的村民後,作為一家之主的鄭老爺子,看了眼沉悶的幾個兒子,他無奈歎息一聲,開始吩咐下一件件事。


    “這事,肯定有人在故意整我們老鄭家,今天這事透著太多古怪,我擔心劉家那剛過門媳婦的棺材有詐。這樣,老大,你等天亮後,找些外姓人來抬棺,我們趁著白天讓人抬棺。這劉家剛過門媳婦的棺材,絕對不能由我鄭家人去抬。”


    鄭老爺子繼續解釋:“棺材分慈棺與凶棺,慈棺落地為不舍,凶棺落地為不甘,說的就是一個是正常壽終正寢,而另一個則是枉死的人。”


    “我擔心劉四的這個孫媳婦下葬後,又被人挖出來,等於是棄屍荒野,屍會有怨氣。而且,我更擔心的是,這劉四孫媳婦剛過門就死,就怕不是正常死亡,再來個凶棺,劉四孫媳婦再這麽一折騰,恐怕屍體會有變,這也是為什麽劉四一定要堅持讓我們鄭家抬棺的原因。”


    “因為劉四怕到時候抬棺,會死他們劉家人。”


    鄭老爺子幾個兒子聞言,大吃一驚。


    “爹,您是想說,劉明義媳婦的死,不像表麵上那麽簡單?”


    鄭老爺子看了眼自己的幾個兒子,歎了口氣。


    “我再給你們透個底吧,你們知道我為什麽答應劉四,讓我們鄭家人給他孫媳婦抬棺嗎?”


    “我就擔心,劉四孫媳婦在出殯下葬那天,就發生了異常,有可能這墳,就是劉四挖的,這棺材,也是劉四給搬到你們媽的墓裏的。目的就是,出殯下葬那天,劉四發現棺材裏的東西,他快要壓不住,所以想找個替死鬼,給他們劉家擋一次劫,這就叫禍水東移。東在震位,我們鄭家祖墳就正好在這個震位上。”


    “墳剛給人刨開,劉家人就馬上衝上我們家,所以我才會猜想,這一切隻怕是劉四在背後搞鬼。至於剛過門的媳婦,為什麽第二天就暴斃死了,真正死因又到底是什麽,這些不是我們需要關心的,我們要做的,是抓緊時間抬棺,把棺材盡早給重新下葬,免得久拖生變。”


    “如果這一切是我猜錯,那自是最好,我們鄭家躲過一劫。萬一要是真的,就必須要抓緊時間,想辦法抬棺走。”


    ……


    ……


    方正看著大門緊閉的鄭家,混在圍觀看熱鬧村民裏的方正,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偷偷找了個時機,偷溜進鄭家大院裏。


    原來,自從跟著村民,進入這個斷頭村後,方正便全程觀看了整個過程。


    包括劉、鄭兩家如何起衝突。


    以及偷聽到鄭家人的秘密,打算找外人抬棺替鄭家人擋災。


    吱嘎!


    鄭家門打開一條縫,然後有一道身影匆匆出門,像是外出要辦什麽急事?


    方正悄然跟上去。


    隻見那人一路疾走,徑直往石拱橋方向而去。


    人走過石拱橋。


    踏上對岸。


    然後…方正一路跟隨,居然直接出了鬼村斷頭村,重新出現在外界的省道路上。


    但這不是主要的。


    最主要是!


    經過折騰,現在外麵早已經天亮。


    可消失了的斷頭村裏出去的死人,居然能在大白天裏自由出行活動!


    找外姓人抬棺?莫非就是找斷頭村外的大活人來抬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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