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事發到現在都過去半年,李老爹夫妻兩人一直以為是意外。卻沒想到,真相竟然如此不堪。


    李貴哭著說道:“我當時也是太害怕了,就想著鐵虎叔是老獵戶肯定有辦法殺死野豬的。”


    鐵奎根本不屑跟李貴辯解,什麽害怕,不過是為自私自利找的借口。鐵奎麵無表情地說道:“我爹這腿,到現在已經花了八百兩銀子。我也不為難你們,你們隻要承擔一半即可。”


    一半,那也是四百兩銀子。砸鍋賣鐵,李家也湊不齊這麽多。


    李貴媳婦一聽就叫嚷起來了:“你們這完全是騙錢,不過是治個腿,哪有花那麽多的銀子。”


    不說春香跟春妮,就是鐵虎也沉了臉。用他的腿來騙錢,也虧鐵氏說得出口。


    李老爹咬咬牙道:“大兄弟你放心,我回去就賣房子賣地湊錢。不夠的,我們先打借條以後慢慢還。”


    李貴急了,立即說道:“爹,你別聽他們信口雌黃。八百兩銀子,他們砸鍋賣鐵都拿不出來的。阿爹,阿翠說得對,他們就是想騙我們家的錢。”


    鐵奎笑了起來,那笑容滿是譏諷:“阿爹,我說得沒錯吧!李貴將你置於險地害你差點癱瘓,他可是半點愧疚之心都沒有。”


    這話聽得春妮有些不解地問道:“奎子,你在說什麽呢?”


    鐵奎說道:“阿爹說當時李貴也是因為太害怕才會那樣做,不想追究此事。可我卻覺得他是故意的,故意將野豬引向阿爹。要是阿爹將野豬殺了他就能分一半,要阿爹被野豬咬死了那也隻是意外。可是阿爹不相信我的話,還說我將李貴想得太壞了。”結果證實,他的推測是對的。


    李老爹跟李大娘聽到這話,臉都綠了。


    春妮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八百兩銀子不是真的了?”


    “這事是真的……”


    不等鐵奎將話說完,鐵小翠就尖叫道:“不可能,你們家怎麽可能拿得出八百兩銀子出來?我告訴你們,想騙錢門都沒有。”


    鐵虎朝著李老爹跟李大娘說道:“我跟奎子前兩年獵到了一頭花豹跟一頭白虎,虎皮豹皮加虎膏跟豹膏拿到盛京一共賣了八百八十兩銀子。這些錢,我原本是準備給奎子讀書娶妻用的。”


    春香跟春妮聽到這話,麵麵相覷。花豹的事她們知道,可白虎的事真是半點不知情。不過一想如此緊要的事,要說漏嘴會招來人的覬覦,當下也就釋然了。


    莫怪父子兩人那年跑去盛京,原來是去賣虎皮跟豹皮的。


    鐵小翠死鴨子嘴硬:“誰知道你們說的是不是真的……”


    話沒說完,李大娘一大耳光子就刮了過來:“我怎麽給貴子娶了你這麽個喪門星。”自己兒子什麽性子還不清楚,雖然不事很聰明但乖巧聽話,成親後卻仿若變了個人,這完全就是鐵小翠唆使的。


    李老爹還是那句話,回去砸鍋賣鐵湊錢。不夠的打欠條,以後慢慢還。


    鐵虎搖頭說道:“李大哥,奎子的話你別當真。”


    李家四口,很快就回去了。


    鐵虎看著鐵奎說道:“奎子,你剛才的話太咄咄逼人了。再怎麽樣,你李大伯對我們不錯。”


    鐵奎陰沉著臉說道:“若不是大伯人好,這錢我一定要他出,若不出我就讓他在鐵家村呆不下去。”


    若是意外,花再多的錢鐵奎都無話可說。可是鐵虎差點喪命,完全是李貴一手造成的。這跟殺人,其實沒什麽區別的。


    鐵虎搖頭說道:“奎子,我相信當時阿貴是真的害怕,並不是有意的。”


    鐵奎沒接這話,而是問了春妮:“二姐,你信李貴這話嗎?”


    “不信。他沒上過山打過獵,竟然跑來我家說要與阿爹合夥打獵。”當日知道這事,將春妮氣得夠嗆了。也是那次的事後,她就不怎麽去李家了。鐵虎出事以後,她們姐妹再沒踏入李家半步。


    春妮朝著鐵虎說道:“阿爹,伯父跟伯母人雖好,但李貴是他們唯一的兒子。伯父跟伯母,拗不過李貴跟鐵小翠的。”


    鐵奎接了話道:“大伯說賣房子賣田,阿爹,李家一分錢都不會送來的。”


    第二日,鐵虎就聽到李老爹病倒了。不是裝病,而是真病,給氣病的。


    別說賣田賣地賣房子,就是家裏的積蓄李貴夫妻都不準李老爹給鐵家。


    這在鐵奎的預料之中,所以他也沒什麽失望的。


    兩人提著禮物去了村長家,父子不在的這段時間多虧了村長一家照佛。


    看到他們提著東西來,童氏道:“東西一定要帶回去。若不然不僅你們太爺,就是我都要生氣了。”鐵虎治腿需要用錢,家裏又沒其他進項,哪還能要他們家東西。


    鐵虎笑著說道:“這是奎子給九爺爺買的煙鬥。我也不吸煙,你們不收放家裏得生灰了。”


    鐵奎道:“太爺,盛京那邊很多東西比這裏便宜,我買的這煙鬥就一百二十文錢。”


    對農家來說,一百二十文錢也不是個小叔。不過一看到裏麵古樸的銅色煙鬥,村長就喜歡上了:“你們惦記我這老頭子,我很高興。不過這錢,我們得給。”若是以前也就罷了,可現在哪能再收虎子家的東西。


    鐵奎笑著道:“太爺,這煙鬥是我特意孝敬你的。”


    鐵虎插了一句話:“九爺爺,奎子很能幹幫書局抄書半年賺了三十多兩銀子。在盛京吃用的花銷,都是他賺的。”


    “真的?”


    鐵虎笑著說道:“九爺爺,我什麽時候騙過你?掌櫃的說奎子的字寫得好,給的價格就高。”


    村長不信,讓大栓將他大孫子的筆墨拿出來。看到鐵奎寫的‘建功立業’四個字,他就信了。


    收下煙鬥,村長說道:“既是奎子孝敬我的,我就收下了。不過僅此一次,下不為例了。若不然,你們不準再進我家的門。”


    在村長家說了小半天的話,父子兩人才回去。仍是鐵奎攙扶著鐵虎,慢慢走回去。


    握著煙鬥,村長說道:“虎子能享後福了。”有這麽一個能幹又孝順的兒子,還愁以後沒好日子過。


    童氏看著桌子上的字道:“這孩子多聰慧,可惜了。”要能一直念書,說不準能中舉甚至考中進士當官了。如今,卻被家庭拖累退學了。


    村長歎了一口氣,沒說話了。


    當日傍晚,大栓媳婦氣呼呼地回了家。二栓媳婦見狀問道:“大嫂,怎麽了?誰惹你生這麽大氣?”


    大栓媳婦道:“鐵小翠這個死丫頭,將我們家的臉都丟盡了。”


    這話正巧被走出門的童氏聽到了,當下皺著眉頭說道:“你個長輩,跟個小輩計較什麽。”鐵小翠並不是童氏嫡親的孫女,而是村長已經病逝的四哥的孫女。


    村長的母親當初生了七個兒子,兩個夭折了,活下來的五個兒子老二、老四、老七都送人了。


    村長的四哥有個獨子,不過早早就病逝了,就留下小翠一個女兒。在小翠八歲的時候老人也病倒了,不放心他那邊的親戚,臨死前將小翠托付給村長。


    小翠到了村長家,被記在大栓夫妻名下。不過大栓媳婦很不喜歡掐尖要強心思多的小翠,哪怕記在名下也從不管她。後來她自己相中了李貴,村長跟童氏瞧著李家不錯也就請人說和將她嫁到了李家。哪怕大栓跟二栓兩人的媳婦都不喜歡鐵小翠,可因為這層關係,李家在鐵家村很快站穩了腳跟。


    大栓媳婦將春妮告訴她的事轉述了一遍,然後說道:“虎子救了她男人一命,她要說沒錢賠也就罷了,可竟然叫嚷著虎子一家編造謊言騙錢。娘,你瞧瞧她說的這事人話嗎?”這也幸虧不是自己的親女兒,要不然一巴掌呼死她。


    晚上睡覺的時候,童氏將這事告訴了九太爺:“小翠自小心思就不好,倒是害了李家那孩子了。”


    小翠來村長家裏時手裏握有一筆錢,數額還不小。這錢,被她捂得緊緊的。


    童氏也沒想過要她這筆錢,可置辦嫁妝時讓鐵小翠拿錢出來,她也咬死了說沒錢。結果,硬著讓她們一家給其置辦了份體麵的嫁妝。為這事,全家上下都氣得不輕。


    “什麽害不害的,要他心正就不會被影響。”說來說去,李貴自己心術不正,能怪得了誰。


    童氏特意跟九太爺說這話,是有用意的:“虎子救了他男人一命,她都半點不感激還反咬一口說騙錢。老頭子,你為她做得已經夠多了,以後她再有什麽事你別管了。”


    “都是別人家的媳婦,我還管什麽。”之前覺得隻是年歲小不懂事,可如今發現這孩子完全沒心肝。以後是好是歹看她自己的運道了。


    得了這話,童氏頓時放心了。


    鐵虎父子回到家的第三天,春妮將邵家退親了告訴他們。


    想著當日鐵奎反對這門親事,說邵家人不可靠。可他覺得邵家條件很不錯,堅持定下。結果,卻是害了大女兒:“香兒您別難過,阿爹會給你找個更好的。”


    每每說起這件事,春香眼淚就忍不住往下落:“阿爹,我不想嫁人了。”


    鐵奎看著春香心灰意冷的模樣,問道:“退親的事,邵力學應該不知道吧?”


    春妮嗯了一聲說道:“退親是瞞著他的。退親後他還來了幾趟,都被我打出去了。”既退親,就不要再來糾纏了。


    鐵奎點了下頭,就轉移了話題:“邵家十兩銀子的聘禮退還了,那木匠的工錢是不是沒給?”


    “我給徐叔錢,他沒收,還說可以用我們家剩下的木料抵他的工錢。”


    他們家還剩下十二根木料,加起來值個四五兩銀子。徐叔是木匠,哪能不知道這個。隻是看到鐵家現在正困難,不準備要這筆工錢而已了。


    鐵虎說道:“奎子,明日你將工錢給徐家送去。”情領了,但可不能虧了人家。


    春妮猶豫了下問道:“阿爹,咱家還有多少銀子啊?”


    鐵奎笑著道:“二姐,你不用擔心錢的事,有我呢!”他們從盛京回來搭的還是永生商行的車,省了馬車費。而且,路上還安全。說起來,白掌櫃的也算是他的貴人了。


    春妮說道:“阿弟,不能什麽事都你一個人扛。有事你要跟我們說,咱們一起想辦法解決。”


    邵力學聽到鐵虎父子回來的消息,已經是十天以後了。


    跟掌櫃的告了假,邵力學就急急忙忙去了鐵家村。怕被春妮打趕出去,邵力學央了個村民去叫了鐵奎出來,他在村口等候。


    鐵奎在院子裏打了幾個木樁,木樁上綁了長長的杆子。這樣,鐵虎就能自己扶著杆子慢慢走了。


    聽到邵力學找來,鐵奎就放下手頭的事出去了。


    鐵虎歎了一口氣。奎子說邵力學是個靠得住的,希望這次奎子沒走眼。若不然看著春香憔悴的模樣,他也揪著心。


    邵力學見到鐵奎第一句話:“奎弟,退親的事我是真不知情。為這事,我跟我娘大吵了一架。”


    “然後呢?”


    邵力學說道:“奎弟,我娘做得是不厚道,但我是真心想要娶阿香的。”


    若不是知道邵力學是真心喜歡春香,且有能有有主見,他也不會出來了:“是不是真心我得看你的行動,而不是嘴上說說。”


    邵力學狂喜:“奎弟,這麽說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了?”


    “先讓我看到你的誠意,再說其他。”雖然春香努力讓自己表現出不在意,但他們都知道她心裏裝著邵力學。若不然,不會一聽到邵力學這名字就掉眼淚。所以,鐵奎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


    邵力學心裏清楚,若他想要娶春香就必須分出去。不讓春香跟母親共處一個屋簷之下,鐵奎才可能答應將春香嫁給他。


    邵力學並不是愚孝的人,邵母做的這些事原本就讓他心寒。不過分家,並不是那麽容易的:“奎弟,給我幾個月時間。”


    “放心,今年之內我家不會給大姐說親的。”就春香現在的狀態,現在也不適合再給她定親了。總得讓她平複心情,再說親事。當然,若是邵力學能解決邵家的事,那就再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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